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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落者(Be Left)

被遗落者(Be Left)

我抬起头来,只看见暮霭一片,残阳见血。

深灰色的土地,难生寸草,随着平缓起伏的丘陵,大地向无穷远之处延伸,最终,这些丘陵融合为一体,沉在夕色当中,变为一道直线,分隔了天空和陆地,霞光和烂泥。

从出生起,从我记事起,母亲就常常说:“我们,被遗弃了。”

我们,是被遗落者。

人类最擅长毁灭自己,当热核弹头点燃了地上无数生灵,度化了无数惨痛灵魂之时,这星球便不再是人类的家园。

人类逃离了星球。

或者是星球驱逐了人类。

巨型飞船载着寥寥的幸存者,去往深空,而深空无垠,不知身在何地,不知身处何时。

蜷缩在各处小避难所当中人,没有收到登船的消息,因而,永远地被留在了这满目疮痍当中,被留在了人类自己生剜血肉,留下的扭曲丑陋的伤痕里。

被遗落者们仰望天空,什么都没有,而附身四顾,却又一片荒芜。

最后他们都死了。

也许,在星球上,还有那么如宇宙当中的恒星一般稀少的人,依靠着战前留下的AI和避难所生存者,但是,或许穷尽一生,都不会再度相见,就好像隔离了牧夫空白的星云一样,近乎永生永世都不再相见。

无比的绝望,却又是无比的孤独。

我把ATV开到了丘陵的顶端,关掉发动机,盘腿坐在窄窄的座椅上,看着夕照当中开阔的原野,却感到彷徨和迷惘。

在浩劫之后出生的我,又会有着怎样的命运呢?

对于此,我已经思考了好几年,它们就是我生命当中的幽灵,它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它们藏在被褥的褶皱里,藏在浴室滴落的热水中,甚至藏在车轮沾到的沙砾下,它们总是在我最不经意的一瞬,刺痛我的神经。

“人生如暗夜行路,不知过去不知未来不知命运。”

我要去哪里呢?

从车把手边的储物袋里,我把装有净化水的软袋取了出来,塑胶表面上反射着橘红带血的最后阳光,拧开白色的盖子,将最后一点儿液体挤进干燥的嘴里。

感受到了一点点舒畅,似乎,连疑问纠缠着的结,在这一点儿水的滋润下,竟也松动了些许。

今天的拾荒结束了,是时候回家去了。

把瓶盖拧紧,我将袋子又好好地放到储物袋里,打开发动机,一阵轻微的震动从座椅下传来,而随着我加大油门,进气口抽走空气的电机声愈发蓬勃,车轮转动,扬起了一阵深灰色的尘土,我双脚离开地面,ATV行动起来,顺着丘陵的坡道一路向下。

起风了。

从海上吹来的风,这是昭告了最终的日落的风,它们迎面而来,我鬓角的发丝随之而舞,骚挠了我的皮肤。我感觉到一阵细微的痒,但是戴着沾满尘土的白色手套的手依然只能紧攥着ATV的握把,让我不从车上翻下去。

无论走的是上坡还是下坡,我却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捏动刹车,就好像,我这样就能够延缓命运的来临似的。

PS:已经过了有八个月了吧。很抱歉,没有再做更多的更新,这一个春夏以来,作者经历了毕业和分别,生活也有了很大的改变,所以,也就很难再抽出时间来写东西了。现在,情况稍微稳定下来了,也许,我又有了心思把心里那些蒙尘的关于阿篍他们细碎片段,再书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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