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目的,至少要有目的地。如果两样都没有,那就是瞎晃。
之所以要去长空市,没有别的原因,不过是他既没有目的,也没有目的地。由此,他去哪里都没什么区别。就好比感不到饥饿的情况下,选什么食物都无关紧要。
他不是没想过要回家,但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无情地否定了。理由很简单,家中的父母和爱凑热闹的亲戚对他的休假一定会很高兴,接下来就会为他张罗和各种各样女孩的相亲事宜,上司说的‘三天内解决家庭问题’在父母和亲戚们的行动力之下极有可能是可以达成的目标。
想起将要面临的麻烦,他明智地否决了回家的选项。好在父母一向不担心早已独立自主的儿子,似乎只有他亲自出现在眼前时,两位老人家才会想起还有一个儿子来着。优秀的子女总是让父母放心,于此相对地,父母便极少关心他们的生活——毕竟子女能解决的事,父母没必要徒劳地过问。
上一次与父亲的通话里,得知母亲不再沉迷麻将的消息后他心里极为欣慰,可是父亲告诉他,母亲将麻将的兴趣转移到撮合年轻男女的古老的牵线搭桥的婚介事业后,他觉得自己高兴的太早了。最后父亲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你妈整天念叨着几个女孩子,我也看过照片,都是好女孩,你能不能请个假回来看看。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吗,你妈还能害你?”
有了这个消息作为佐证,他越发觉得自己这次没有回家真是人生二十五年来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去找朋友和同学看似一个可能的选项,实则没有任何可行性。小学和中学的同学们因为时日久远而疏于联系,不能贸然前去。而就职于海军各处的军校同学们想来不会有空去招待一位不速之客。至于朋友,他看着夜色中车窗外一闪而逝的灯火,对自己没有一个随时能造访而不会有任何不便的朋友这一事实感到有些遗憾。
同僚们应该还正在忙着演习后各种总结或者是为下一次的巡航做准备,唯有他因为在不久前的演习中表现太过显眼,以至于被导演部的某位大人物看上——用他上司的话来说就是挖墙角,即将调任到一个新的部门,趁着审查资料的空档,才获得了一次短暂的休假。
“军人不是在战场,就是在赶往下一个战场的路上。”
一位同僚曾在短暂的酒会上这样感慨,虽说他说这句话的原因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好像是来自俄罗斯的面容姣好,第二性征突出的女性。不过就事实而言,的确有几分道理。而他之所以对这句话记忆深刻除去有几分道理外,还在于说这句话同僚的后续——这个家伙毫不犹疑地走过去向这位俄罗斯美女搭讪,但是五秒之后干脆利落被拒绝了,面对史无前例的‘战沉’记录,一同参与聚会的同僚们好奇地问这个家伙事情的详细经过。
这个可怜的家伙在灌下三杯伏特加之后说道:“她说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
他现在离开了一个战场,将要前往下一个战场。值得庆幸的是,在此之前,他还有三天短暂的休息。
口袋里传来不明原因的震动,不到一秒就消失了,他拿出了震动的物体,是一台常见的智能手机,由于军队里对通讯实施管控,他是不可能随身携带这种对现代人而言日常必不可少的通讯工具,对他来说邮件、对讲机、电台这些通讯工具更有熟悉的感觉,手机则更陌生得多。
引发手机震动的原因是一条短信:“你小子别玩过头,回来之后来我办公室,有人要见你。”
发件人的电话号码显示未知,但是他知道只有一个人会发来这样的短信。
把手机屏幕关闭,他心里想到:“还没过几个小时,就惦记着让我回来,三天假期要比我想象的短啊!”
“各位旅客,长空市客运站到了……”
广播里传来提示信息,他拖过自己的行李箱,朝车门外走去。沿着路标提示,他走出了车站,看着各色灯光点缀的夜晚下的楼宇,他感到有些孤独。即使如此,他还是拖着行李箱,走进了这片各种灯光所点亮的楼宇中,化为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一个普通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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