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他不懂我的意思，我解释：“陈晨打我这件事我可以当做玩笑，就此揭过，但你们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好！”袁振东答应的爽快。倒是马峰颇为忧虑地看了我一眼，劝社长：“先听听条件吧。”
他担心我会使诈，其实他这担心完全是没必要。因为就像陈晨之于篮球社，夏曦于我来说，也是同等重要的存在。如果我被打了一顿，给夏曦讨个安生，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一，不准以任何形式找解忧社的麻烦。”我煞有介事地伸出第一根手指。
“好。”病房内的人对视一眼，也都点了点头。
“二，陈晨踩坏了我们的一块展板，我又住院了，我们社长她是个女生，希望各位能帮我们做宣传。”我故作难色，特意以社长来称呼夏曦，不希望他们看出我对夏曦的保护欲。一直以来，夏曦都跟在我身后，与其说是青梅竹马，倒不如说是捡了个差不多大的妹妹。我素来护短，夏曦受的委屈，即使一丁点我也会给讨回来。
袁振东皱起眉头，马峰脱口而出：“你们不是已经得到活动室了吗？为什么还要做宣传？”他很恼怒，以为我是落井下石，借此笑话他们。
我也预想到会遇到这样的阻力，不紧不慢地抛出：“提高校内知名度，这个理由可以吗？”
马峰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篮球社成员已有些人面露犹豫之色，只有袁振东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是阿晨踩坏了展板，那宣传就由我代他负责吧。”我不禁多看了袁振东两眼，怪不得能成为篮球社的主心骨，他确实是个爽快人，值得尊敬。
“最后一个呢？”见我迟迟不提第三个条件，马峰有点急了，他怕我又想出什么歪点子。
我确实在谋划着，如果贸然提出第三个条件，很可能会引起篮球社成员情绪上极大的反弹。这对我百害而无一利。坐正了身子，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酝酿好之后才不紧不慢地竖起第三根手指。
“三，我想知道去年陈晨打人事件的全貌。”
此语一出，果然反响激烈。
“你不要得寸进尺！”马峰怒了，咆哮出来，如果不是被那个小个子拉着，我的鼻子估计又要遭殃。
“这里是病房，请不要大呼小叫！”美女医生出现的太是时候，一下子就堵住了马峰的嘴。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甘却无奈地被小个子按在椅子上坐下。
篮球社的其他成员也变了脸色，目光恨恨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显然将我当成了好事之人，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只有闫冰还算冷静。
我本就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更是懒得向他们解释，只是盯着袁振东，看他的态度。闫冰则盯着我，我被她看的不舒服，看向她时，她早已转移视线，两手插口袋望着天花板发呆。
袁振东苦着张脸，两条浓眉拧在一起，可见内心在激烈地斗争。他沉默许久，最终决定向我妥协。
“你们先出去。”他说。
“社长！”
“社长……”
袁振东伸手，示意他们打住。
篮球社成员虽然很不情愿，但碍于社长的要求，都陆陆续续离开了病房。小个子全程无话，又拖又拉地将副社长马峰挪出了病房。闫冰没说什么，她最后一个走，临走时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有些复杂。
门关上以后，病房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不知道这里的隔音怎么样，但出于不希望第三人听见，我刻意压低了声音。袁振东显然跟我想到了一处，他酝酿许久，支支吾吾地开口。
那是去年的篮球市联赛。
“加油！加油！第一不愁！”
“一中一中，你最强！一中一中，你最棒！”
操场边各种吵闹，我也随着袁振东的叙述而陷入热情洋溢的回忆中。袁振东、陈晨、马峰、闫冰，还有朱小丹都在场上。那时候朱小丹还没有转学，他们和四中学生打了一场比赛。比赛过程非常激烈，队员挥汗如雨，场上啦啦队叫喊声震天。最终，峡江一中以三分之差赢了四中，十分漂亮。紫色队服的人在篮球场上拥抱，欢呼，好不热闹。那一年，是峡江一中篮球社最耀眼的时刻。
赢了比赛，自然要狂欢，因为大家都是学生，没什么钱，又不想去学校门口的小吃街，社长袁振东就决定去远一点的大排档店，却没想到——“你是峡江一中的？呵呵呵！敢找老子麻烦，活得不耐烦了！兄弟们，给我打！”
陈晨说要去加一盘小龙虾，买点汽水。在小巷子中撞见了红毛。
“红毛原本是学校附近的小混混，四中的，专收保护费，曾被高中部的那帮人教训过。他们不认识阿晨，却认识他身上的队服，两方大打出手，很快就闹成一团。阿晨本身不弱，他虽没打过群架，但长得人高马大。那身量，光是摆在那里就够他们喝一壶。但不巧，这时候，朱小丹去寻，不小心被当成帮手。然后陈晨被失手……”
袁振东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双手捂脸，神情十分痛苦。
“都怪我，如果我没有提议去那家大排档店就好了。阿晨也不会被通报，朱小丹也不会转学。都怪我。”
“是陈晨动的手？”
“是。”
“伤的最重的是朱小丹？”
“是。”
“是陈晨打了朱小丹？”
“是……”
“陈晨和朱小丹之间有矛盾？”
“没有……”
袁振东将脸埋进膝盖，看不见神情，但那通过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能感到此时痛苦至极。
我默然。闭上眼，待他忏悔完，才气定游闲地说道：“如果你想保护女生的隐私，我不会说什么。”我特意在这里顿了一下，挑开一丝眼皮缝观察袁振东的反应。袁振东果然不负所望地弹了起来，扯着我的衣服。“你都知道了什么？”
“……”
反应如此剧烈，所以我才不喜欢和肌肉男打交道。
我漫不经心地拍开他的手，袁振东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勉强挤出一丝笑，妄图遮掩：“这和女生的隐私有什么关系？”但他掩盖的功底委实不到家。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和女生的隐私有什么关系，只想着诈他一下，哪想着就被我诈成功了呢？
“闫冰。”我眯起眼睛，慢悠悠地吐出这个名字。
和朱小丹有关的口供，警察都录过了，不可能让他这么紧张。那么，只剩下闫冰。篮球社的两大美女，都和斗殴案有关？
“和阿冰没关系。”他警惕地盯着我，语气已不如刚刚笃定。
谁又说有关系了呢？呵呵，我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颇有奸商的本质。袁振东是个好哥们，为人豪爽讲义气，没什么心计。但正是他让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称呼朱小丹用的是全名，称陈晨和闫冰却用的是昵称。同一个球队的，即便朱小丹晚了一届，也不至于这样差别对待吧？
我感到自己已经触及到问题的核心，继续试探。
“是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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