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希尔斯和洛奇相约决斗之前,提欧一直是抱着袖手旁观的心态。当看到洛奇在决斗刚开始就一招制住对手,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还以为她会被狠狠教训一顿。果然人类是中看不中用的低等种族,长那么大块头,连个女人都打不赢。”
额......虽然我也输过给她,但她年龄比我大,而且也比我现在的身体强壮得多......就是这个原因。
咦?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这是什么感觉?
当他将注意力从决斗放到自己的身体上时,发现了一丝异常。虽然微弱得不足全盛的万分之一,若是在从前,他一定不会察觉这点量的有无,如同往无际**中抛出一块石头,没有任何变化。
但如今在这空洞洞的躯体中,提欧只需稍一用神,便能感到些微魔力的存在。
“我的力量,居然恢复了?”
提欧又惊又喜。为什么?而且是在这个时候?他很肯定,中午睡醒后曾经习惯性检查过体内,并没有魔力的踪迹。难道说不是自然恢复?
他开始绞尽脑汁回忆下午以来洛奇、希尔斯的一句句对话,一个个动作,却并未发现什么线索标识足以认定就是令他魔力恢复的契机。
回过神来,发现不远处的两人又开始战斗,这时一个邪恶的想法浮现在提欧脑海中。
“准备付出让魔王受辱的代价吧!”
他集中意念,使用了一个弱小的魔法。
希尔斯大大咧咧地在半跪不起的洛奇前弯下腰,不怀好意地笑着。
“这场决斗是我赢了!不过也是,区区一个村民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嘛,哈哈哈......”
“卑鄙!你太卑鄙了!”
洛奇强忍着痛,怒瞪希尔斯。后者啧啧嘴,将厚厚的剑锋在她眼前摇晃着。
“我说过两把剑都是未开封的。真是人穷志短啊,居然怀疑本大爷的品格。我只靠力量就可以破坏你的武器了!”
“原来如此......还藏了这一手。唔......”
洛奇懊恼地垂下头。希尔斯疯狂地大笑起来。
“接下来,我作为胜利者,要为身为庶民却对领主之子出言不逊的你实施惩罚。”
“什么!你......你要做什么!”
“呵呵,我对粗俗的村姑可没兴趣。我想想......你的麦子长得还不错嘛。”
“不可以......那是我们家过冬的粮食.....”
洛奇眼中透出绝望,挣扎著想抓住希尔斯,却被他一脚踢翻在地。
看到洛奇的狼狈模样,提欧乐不可支,胸中被她呼来唤去而积累的怨气也消散了大半。假借他人之手报复虽然不太光明正大,为了维持魔法的效果也用尽了那点魔力,但最终能够出现提欧朝思暮想的这一幕,已经让他满足了。
“喂,小子,快滚开。”
希尔斯骑上马来到田边,对弯腰傻笑的提欧喝道。
“怎么了?”
“我赢了决斗,行使胜者的权力是理所应当的:我要把这田踩得稀巴烂,你要是和查普林一家无关就识相点滚开,不然被马踩死了我可不管。”
“不行!”
提欧正色道,挡在希尔斯马前。洛奇浑身一颤,期盼地望着他。
“你赢就赢了,想怎么折磨那个女人都可以,就算把她抓走当奴隶我都没意见。”
“唔......”
提欧听到倒在地上的洛奇传来啜泣声。
“但是你不能破坏麦田。缇娜身体不好,不能再饿肚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在太阳下晒了大半天才收完整理好的麦子,怎么可以被你弄乱?”
希尔斯被提欧振振有词的理由说得一愣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
“庶民!你这是在逗我吗?”
他扬起马鞭,狠狠抽在提欧脸上,登时出现一道血痕。
“你!”
提欧记忆中,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从小时起,各魔族便对他这魔界王子恭敬有加。即便地位高如四大家臣,身为十八世的教师,即使偶有责罚,也没有下会伤害到他身体程度的重手。
在他看来,虽然曾被洛奇一棍敲晕,但那是在正正当当的决斗之中,自己技不如人,输了也无话可说。只是后来的被人类所驱使让他无法忍受。
而现在,又是一名低贱的人类,竟敢随意出手弄伤本魔王尊贵的身体?
狂怒之下,提欧要施放即使在魔界也是极尖端强大的魔法“尽归尘土”。他要遮天蔽日,降下火陨。他要让这方圆数公里地内的所有生物碎散,使此处几十年内都化为即使是魔族都避之不及的死地。
然而这只是提欧心中的愿景,并没有实现,因为他魔力已耗尽,就连刚才强化剑身的魔法都放不出来了。
“想死吗?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希尔斯劈头盖脸的鞭子朝提欧头上落下,疼得他大叫,转身就跑。希尔斯红着眼驱马追在后面,仍在不断挥鞭抽打。
马蹄所落之处,小麦被七零八落地踏倒,混入泥土之中。
“住手!”
提欧头上、肩背手臂伤痕累累,倒在地上呻吟。希尔斯勒住马头,见洛奇撑着只剩半截的残剑,艰难地站起身。
“原来你还能动啊。”
“从我家的田里滚出来,还有......不准再伤害他。”
洛奇声音虚弱,却有着不容违背的威严。
“呵呵,你凭什么命令我?你好像很在意这外地人啊。喂,如果我只能放过麦田和他其中一个,你选择救哪个?”
“当然是麦田。”
洛奇不假思索地说。提欧手臂挡着眼苦笑着说我就知道。
“虽然他总是瞧不起人,还老念叨着自己是什么大贵族,尽说些让人好气又好笑的话,实力却弱得不行......”
你这绝对是报复吧,是吧。提欧哭丧着脸。
“......可是自从输给我后却一直信守诺言,虽然笨了点但还是有在认真学习。交给他的工作就算嘴上埋怨,但后来都有好好完成。而且对缇娜也很好。这种人,我并不讨厌。所以继续决斗吧!我还没认输!”
“真是个白痴!谁还愿意陪你进行无聊的决斗?你只要乖乖地倒下哀求就行了。”
希尔斯大喝一声,策马朝洛奇冲去。
“小心点!”
提欧着急地喊道。洛奇躬身前曲,目不转睛地盯着正面冲来的奔马。
“吓到连躲开都不会了吗?那就直接去死吧!”
在希尔斯心中,杀死一两个庶民并不算什么大事,跟身为领主的父亲报告一下说是他们袭击在先就行了。王国方面不可能对这种小事深入追究。所以他毫无顾忌地朝洛奇撞去。
“嗯?人呢?”
就在即将相撞,眼看洛奇就要丧命蹄下的时候,她一侧身,人影消失了。希尔斯一惊,四处张望。
“我在这里!”
希尔斯一低头,见洛奇正抓着马鞍提起身体,一颠一颠地吊在飞奔的马身侧。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马!”
希尔斯大怒,挥鞭向她抽去。洛奇早预料到他的行为,灵巧地在空中翻转身体。马鞭便抽在马肚上。
“呜哇!”
马吃痛急停扬蹄,希尔斯在马鞍上坐不稳,被瞅准时机的洛奇一把扯落,摔在地上滚了数滚。忽觉后背被膝盖顶住,断剑残缺不平的裂口抵在脖间。
“别杀我!我认输了,别杀我!”
“哼,真是个胆小鬼。”
气喘吁吁的洛奇鄙夷地看着希尔斯哀求的神情。
“别开玩笑!断的地方是尖的,碰......碰上了会流血的,真的会死......死的!”
“决斗是我赢了!我要你发誓以后不准再进入沃冈村,也不准派人来找我们麻烦。”
“我......我发誓。”
洛奇长舒了一口气,正要从希尔斯背上起身,忽见提欧一瘸一瘸地走来,身上还沾着泥土和杂草。
“你傻啊,就这样放了他?我被打得这么惨,你也受了伤,这治疗费不得让他出啊?而且这也是他干的好事......”
提欧指了指被糟蹋了一小半的麦田。洛奇恍然大悟,又对希尔斯厉声道:
“快赔钱啊!”
“额......你不是说只要我发誓不再来找麻烦就行了吗......”
“那个......那个是我考虑不周。现在我改主意了,快赔给我!”
“好我赔我赔,千万小心剑啊。钱包就在我的腰上......”
“还有你的随从呢,他那里应该也有不少吧。”
提欧插嘴道。洛奇点点头。
“对哦!快叫你的随从把钱拿出来。”
“呜......那些真的不行。那是父亲要我办的事,要是没了被他发现会骂死我的......”
洛奇看向提欧,眼神在征求他的看法。提欧不耐烦地说:
“够了,别弄得我们和劫匪似的。记住你发的誓。让他走吧,洛奇。”
希尔斯灰溜溜地站起,跨上马头也不回地朝村头而去。始终在远处沉默旁观的随从男子也随之上马,望了提欧一眼,跟在主人后面离开。
“啊——”
尖叫声吓得提欧一哆嗦,肩上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见洛奇打开了手中的一个小袋。
“怎么了?你受伤时都没叫得这么惨啊。”
“钱......好多的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
她的眼神飘忽迷离,完全没了战斗时的气势。看着她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提欧觉得自己也脱力了。
“回家吧,缇娜她们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么大的动静,别让她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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