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陛下。”
极为宽广的大厅——以暗金色为基调的墙壁上嵌入了十八个巨型壁瓮,其中十七个内各放有一尊高大的塑像,有男有女,其服饰、表情、动作以及所持的武器都无一不出自最出色的匠工之手,与生前无异。
数盏华丽的水晶灯无需任何悬吊,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魔火透过宝石打造的琉璃彩,散发出璀璨绚丽的光芒。
由完美无瑕的红、蓝宝石组成的雕像眼部,在灯光照耀下仿佛燃起了火焰,以至于大厅内任何人都感觉到时时身处于雕像炯炯的眼神注视之下。
“魔王陛下!”
在大厅最深处,岩浆冷却形成的黑曜石,被切割成漆乌透亮的十几阶楼梯,最上方是由一整块色泽紧致,玉髓血红的玛瑙雕刻而成的巨大王座。背后的墙上挂有两块巨大的深紫色帷幕。
王座中坐着一名少年。
过长的漆黑发丝已垂到惨白的脸庞之前,披着与其身躯完全不符的,绣有金色装饰的深墨色宽大披风,一只手肘立在王座的扶手上,下巴搭着修长的五指攒成的拳头。
听到这声呼喊,少年像被惊醒了一般忽然动了一动,随即放下手臂,端坐在王座中。
“啊,不好意思,威森加尔。我刚才有些走神了。”
“魔王陛下,我已经教导过你多次:身为王,需要给周边人一种随时随地通晓一切的印象,决不能被发现精神状态游离于当下之外。”
被魔王称作“威森加尔”的男人,正立于黑曜石台阶之下。他一身华贵的礼服,与之高大的身材颇为相称。全白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于头后,饱满的面容上却没有半丝皱纹;常透露出睿智的深灰色眼睛,此时有些不满地望着少年。
“嗯,我记住了,以后再不会犯下相同的错误,只不过......”
魔王有些悲哀地抬头望了望上方,那正是他走神时注视的方向。
“今晚,看不到星空。”
威森加尔皱起了眉头,正要张口,却被另一个声音抢先一步。
“是属下的失误,原本打算为之后的决战省下魔力,若是打扰了魔王大人的雅兴,属下现在就......”
娇媚的女声,来自威森加尔身后与其一同侍立的少女。
身着与大厅内肃杀的气氛格格不入的粉红色洋装,包括大大的有许多花纹皱褶的长裙。少女双手摆在胸前微微下蹲,似乎是真心诚意地致歉,然而语气中毫无内疚之意。
“不必了,我当然明白轻重缓急。只是......不太习惯今晚的魔王城。”
魔王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大厅上方,那里没有天花板,只存在连魔火都无法照亮的深邃黑暗。
此处正是魔王城中最重要的场所:万魔殿。
魔王城则位于一座被镂空的山体“岩山堡”之中。
“如果没有战争的话......父王今晚还会像往常一样抱着我坐在王座上数星星吧......”
他的轻语没有被其他人听见。
如今的魔王,名为迪奥萨贝鲁十八世。其父是曾经统领魔界全域,声名显赫的大魔王迪奥萨贝鲁十七世。然而就在数年前,十七世一名曾经的部下联合魔界内各部族发生叛乱。战火迅速蔓延了大半个魔界。
在十八世看来,父亲是一个完全称职的“王”,赏罚分明,恩威并施,身边的亲信家臣更是忠心耿耿。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完全不了解为何会有这么多魔族跟随叛乱。
就在魔界的猩红之月“卡勒托”圆缺八个周期之前,迪奥萨贝鲁十七世为了不让魔界毁于战乱之中,不顾大部分属下的阻拦,自愿只身前往叛军属地和平谈判。
结果叛军撕毁了停战条约,埋伏偷袭十七世,年老的魔王虽然侥幸逃回,却因伤重不治,最终驾崩,将魔王之位传给其独子迪奥萨贝鲁十八世。
老魔王之死并没有结束战乱。士气大涨的叛军连续发动数场大型战役,由于新魔王过于年轻并无执政经验,魔王军群龙无首遭遇惨败,失去了魔界中大部分领地,只得收拾残余退守岩山堡。
决战就在今晚,岩山堡遭遇全面围剿。无论谁胜谁负,都将开启魔界的新纪元。
“为什么是我呢......父王。我还太小了,承受不了这么多责任。”
魔王喃喃自语,又不自觉地走神了。
即便从小便跟随最精良的教师接受王族教育。然而魔王只有十五岁,这对于魔界中那些长寿甚至永生不死的种族来说,魔王和刚出生的婴儿并无区别。
虽然魔王之位向来是世袭的,但正处于战时,让另一名成熟的家臣摄位主持大局似乎是更明智的选择。然而老魔王仍一意孤行传位给十八世,这也让部分原本忠于王室的魔族心灰意冷,从而投降倒戈。
“我不是最佳王选,威森加尔、克洛珂他们更加适合。就连早逝的妹妹,都曾表现过比我更出色的王的资质。父王,你为什么......”
即使目光无法穿过厚厚的岩壁,魔王可以想象到,岩山堡之上,血月“卡勒托”照耀之下,无数飞龙、石像鬼、翼魔人等魔族正在夜空中厮杀。
王座台阶下,看到魔王又露出茫然失神的表情,威森加尔很重地叹了口气。
“别这么严厉嘛,魔王大人他还小,再怎么努力学习也不可能在几年间赶上十七世的。”
威森加尔不满地瞪着洋装少女。
“达芙妮,十七世驾崩时你这么说,现在岩山堡随时会陷落,你怎么还能保持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你这可言重了,我只是就事论事。既然叛军随时可能攻进魔王城,那么你现在急于灌输魔王知识不也无济于事吗?”
“哼,这种及时享乐的处事方式可真符合你的种族啊。”
达芙妮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抿嘴一笑,眼睛眯了起来。
“你这话我可有些听不懂,是不是有些攻击意味在里面呢?”
“你们魅魔垂涎魔王血统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以为其他人不知道吗?”
“你有资格评论我们的进化方式吗?只会嗜血的怪物,和吸吮汁液为生的蜂蝶有什么区别?”
“好了,我两位亲爱的同僚,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吧。”
剑拔弩张的对话被第三个声音打断了,两人一同看向站在台阶下另一侧的方向。
“喂,克洛珂。这里刚才好像有人在拿别人的种族说三道四,你小心点别被波及到了。”
“是吗,呵呵。虽然我承认自己种族原本的外貌丑陋不堪,但这并不妨碍我有一颗追求美的心哦。”
说话者有着一头垂到胸口的金色长发,同时兼备阳刚和阴柔的外貌几乎无法判断性别。稚嫩的脸型看上去比少年魔王年长不了多少。深绿的眼眸即使在听到达芙妮挑拨离间的话语后仍然保持笑意。
“威森加尔,我双手赞成时刻提醒十八世身为王的自觉。但是达芙妮,我觉得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威仪恐怕在这种时候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所以看在我的面子上,两位暂时歇息,留点气力如何?”
威森加尔和达芙妮似乎都气消了点。
“永远是一副和事佬的担当呢,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你那副中性的外表我永远是欣赏不来呢。”
“哈哈,这点上让我们都保留不同意见吧。其实我也挺喜欢你这种充满女性风韵的打扮呢。”
“对吧!对吧!你觉得我这样有没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王妃?”
“够了!”
威森加尔对这两人的话题越扯越远感到极不耐烦。
“艾露诺薇安还没回来吗,差不多该向魔王陛下报告最后的应战准备了。”
“她,已经,进城了。”
平淡不带感情的女声响起,三人转向克洛珂身旁一个矮矮的身影。
娇小的身躯却穿着曳地的长袍,下半脸被高高的领子遮住。头戴一顶过大滑稽的帽子,两个分叉垂向两侧,顶端绣有白色的宝珠。浑身上下,只有一双无神的眼睛露在服饰之外能被人所见。
“既然赫柏都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魔王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从高台上的王座中向下俯视。台阶下本有一道朱红的地毯,朝大厅远端通往万魔殿入口的长廊延伸。自高处看犹如某种巨兽张口吐着红舌。
“蹬蹬”,钢铁足铠踏着地毯所发出的沉闷响声从长廊远处传来,在大厅内回响。台阶下几人纷纷露出欣慰的表情。但威森加尔随即又一脸严肃。紧接着克洛珂也担忧了起来。
“是血,好浓的味道。”
达芙妮捏着鼻子呻吟道。
“不是,她的。”
赫柏弱弱地说。
一个身影穿过长廊,进入大厅的灯光之下,身上一半已被鲜血染红,但行动看似没有任何滞碍,似乎并未受伤。然而面色凝重,嘴角隐隐带着杀意。
“艾露诺薇安......”
克洛珂试图向那名身材高挑的女性伸出手,却被后者用眼神制止了。
“看来,真的要那么做了。”
威森加尔似乎一直在等待某个信号,此刻看到来人的出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艾露诺薇安朝他点点头。
“先去向魔王陛下报告吧,详情到时再说。还是老样子?”
艾露诺薇安环视众人眼睛,他们都用眼神表示认可。
她以高贵的姿态走到台阶之下。威森加尔与达芙妮,克洛珂与赫柏分别站成两列排在她身后两侧。五人以相同的姿势,同时单膝跪地,俯首朝王座中他们效忠的对象行礼。
“吾心为吾主而奉,吾身为吾主所驱。魔王亲卫队队长艾露诺薇安(家臣威森加尔/家臣克洛珂/家臣达芙妮),参见魔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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