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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 终幕

第四天 终幕

三十分钟前,冼肖滔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这里是第二起事件,也就是林雨竹的家。

他遇到了那个给他情报,昨天晚上看守在这里的女警察。女警察手里拿着一些资料,似乎打算去什么地方,正巧给冼肖滔遇到了。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嗯,真是,当然啦。请尽管问吧。”

“好,那么,你为什么不自我介绍。”

“哎,这该让我怎么说呢,因为你们‘侦探’才是主角嘛,而且啦,就对象来说,你们都太年轻啦,不是我的口味啦。既然如此,私人情报就没有什么必要了对吧?”

冼肖滔摇了摇头。

“我不是什么侦探。是基础社的新人什么的,那也是骗人的。”

“这可真是惊人的自白啊,非法调查啊,我应该逮捕你吗?”

“不用了。我来这里之前,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潘探长。警察们现在正在赶过来。”

“是吗?那么,你来这里是干吗呢?”

那位工作态度不是很认真的女警察发问,冼肖滔回答道:

“我是来指控你的。郭汾警员。”

“……什么啊,你知道我的名字还叫我自我介绍。”

“第一起事件的时候你也在场,但是之后你一直穿着警服,大家都没有认出来。”

“哎,常有人这么说呢,说我穿上警服和穿上礼服就是两个女人。”

郭汾翘起嘴角,轻松地笑了笑:

“很过分啊,我觉得自己平时也没有那么轻浮才对。”

“……”

看到自己的玩笑没有让对方产生任何反应,郭汾苦笑了起来。

“别那么严肃啦,侦探少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要来怀疑我的?”

“林雨竹。”

“哦?”

冼肖滔的语气变了,他已经不是在对着郭汾,而像是对着自己说,想说服自己一般,大声的说:

“林雨竹拉着我去看江的时候,她对我说,她本以为江和水一样是没有颜色的。

她说江比她想的要美丽太多,她看到江面上,那是难以描述的颜色。

是天空的蓝色,是树荫的绿色;

是岸的黑色,是云的白色;

是阳光的金色,是微风的银色。

每次看江,她都很开心,不仅仅是江,这个世界的一花一木,她都会很开心地看着。

她是认真地看着这个世界的。

她是认真地爱着这个世界的!

自杀,放弃自己生命什么的,林雨竹绝对不是那样软弱的女孩!”

“……”

“绝对是有人对她灌输了什么,我是这么想的。”

“是哦,这推理真是随便。”

冼肖滔的眼中静静地燃烧着怒火。

“所有人里面,有机会给林雨竹洗脑的,只有一直一个人看守在这里的你而已。”

“哎,洗脑什么的,我可没做那种事情啦。”

女警察说着,搔了搔耳朵。

“你的心脏。”冼肖滔冷不防地说。

“……”

“还有,那张证件照片是你掉落的吧。”

“你在哪里找到这个的?”

“防火门那里。”

“哎……”女警察郭汾轻轻叹了口气,“拿手机的时候带出来了吗?”

“我,被关在拘留所时的那几个小时,从五点到八点,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要给林雨竹洗脑。”

“不是什么洗脑。因为,我觉得,同为那个人的女儿,她有义务知道真相。”

“……你承认吗?”

“啊~你果然不吃惊,已经知道了吧。”

冼肖滔点点头。

郭汾耸了耸肩。她再度轻松地笑着说:“果然,你们侦探还真是厉害。可以告诉我怎么知道的吗?”

“我听了董永的推理,很在意,所以去找了林紫嫣问了问。然后,遇到了她的母亲黄小玲女士。她是出差回来,今天才知道出了事情,所以来学校看女儿。正好给我赶上了。”

“原来如此,你真是强运。不过你居然能让那对母子打开心扉。”

有一手呢,小帅哥。郭汾开起玩笑来。

“……”冼肖滔似乎没有心情开玩笑,他瞪着郭汾。

“哇……你看起来一副很温吞的样子,其实是凶狠角色啊。”郭汾有些惊讶,但她又转而笑着说,“因为女朋友受伤,小哥你生气了?”

“废话少说。总之,我从她们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林越的情况。之后,我就知道了,林越对他大学时的旧情人念念不忘。”

“是啊,当初为了和林越打官司争林紫嫣的抚养权,黄小玲调查了很多事情嘛。”郭汾肯定道,“那么,具体说了那些事情,然后你又是怎么推理的,说给我听听吧。”

冼肖滔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郭汾听:

“开始的时候,黄小玲嫁给林越只是家族的安排,林越经营着高级宾馆,也懂得如何在社交圈上表现,结果家里人看上了他,商量之后就婚事定了下来。

开始黄小玲也没有要抱怨什么,但是结婚之后她发觉有些不对劲。

夫妻十三年的生活其实都没有什么感情,她觉得林越的心从来不在自己身上。

然后她耐不住寂寞,结果就有了林紫嫣。

结果在林紫嫣懂事之前,林越他似乎就察觉到了问题。

之后夫妻就开始冷战。有一天林越带了雨竹回来,说那是自己的女儿。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夫妻俩还是当即就闹翻,紧接着就离婚了。

在抢夺女儿的抚养权的时候,因为自己不忠在先,法院把抚养权判给了林越,这是林越的报复,他对这个不是自己的女儿其实没有执念,之后也只是一直无视着林紫嫣。

为了找到林越的弱点,好抢回自己女儿的抚养权,对林越经营的宾馆进行了监视。于此同时,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偶然。

林越的宾馆其实经营不佳,几乎没有人入住,每当林越的宾馆有客人入住的时候,这个城市就会有其他人失踪。失踪的人都是健康的年轻人。而且是那些没什么人关注,失踪了也不会引起大事件的人。

根据董永的推理,这些应该都是被抓去作为内脏商品了。

黄小玲之后因为害怕就没有过度深究林越的事情了,对林紫嫣的抚养权也只能暂时放手。

不过她姑且是关注着林越的宾馆的经营情况,然后她发现林越的经营状况没什么改变,但是林越自己本身似乎陷入了经济危机。

她打听到了林越向赵恒煊借钱的事情,赵恒煊是当今IT界的宠儿,然后她也察觉到了林越对赵恒煊的感情,调查之后发现他们两人曾经是校友。虽然这是可以作为反击林越的材料,不过她还是害怕,因为她觉得林越暗地里在干一些可怕的事情,那些失踪案的日期和林越宾馆的顾客来访时机吻合地太好了,让她胡思乱想。

她的调查就到这里了。接下去是我关于这件事情的想法。

林越的遗书内提到了女儿们,我认为那是林雨竹和赵恒煊的女儿。当然就是你。

我记得你第一起事件的时候,在事件发生之后,自己站出来想要让探长允许自己协助调查,当时潘探长这么对你说:

‘抱歉,难得你陪陪你的母亲。’

所以你就是赵恒煊和林越的女儿。

林越说他为了自己的女儿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怨无悔。

他对女儿们都做了什么?

我知道林雨竹,她得到了视力。四份手术记录有一份就是属于她的,这点已经确定了。

肾脏和胰脏的移植也没有多大问题,林越和熬琮的身体都在,随时可以检查,和资料对比。

但是那个没有姓名的人,可不一样。他是特殊的。

他随意使用着林越宾馆里面的所有房间,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他是林越的上级,我想,他可能就是罪魁祸首,他是内脏商人。

这样的话,最后的那份心脏移植报告,应该就不是他的了。他是心脏被打入了药物死了,但是那不是郑熙的心脏。

林越说的女儿们,一个重获光明,另一个呢?

我想,她一定是重获了生命,否则,也不会如此执着于复仇了吧。

是吧,郭汾警察?”

郭汾听完之后,鼓起掌来。

“哦,厉害,所以你觉得,我才是心脏移植手术的受体?”

“就是这样。只要你出示体检数据,对比手术资料,就很容易能证明。你还打算抵赖吗?”

郭汾沉默地看了看冼肖滔,然后爽朗地笑出声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她说,“我认输,还不行吗?”

“是吗。”

“啊~这个反应,你一点也不怕我啊,我可是杀人犯哦,你是算准了我不会逃也不会抵抗吗?”

“嗯,但是你也是警察。我多多少少能知道你想什么。”

“唔,总觉得有些不愉快。好像被玩弄于鼓掌之中。”郭汾皱起眉头,但是她转而又微笑起来,“不过算了。嗯,你果然很厉害,侦探果然很厉害啊。”

“可以说说吗,你的具体行动过程。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可以啊,我来说吧。第一起案件的秘密其实在于那个死者的房间,你不知道?嗯~这可真是。嘛,那个商人把那个酒店当做据点,那个个性化房间其实有藏匿和保存脏器的功能。我利用了那个功能。”

“原来如此,他早就已经死了,但是你伪造了死亡时间。那把灯熄灭也是?”

“是,那只是幌子罢了。我用我自己的性命威胁林越,林越那家伙似乎还把我当成女儿,就乖乖答应了,他威胁了一个保安,完成了我的计划。”

“是吗,是这样。我想你是先杀死他,把他放入贮存装置,然后离开大厦销毁注射器,之后又回到大厦顶层餐厅,注意好时间,在停电的前一刻下楼来到宾馆内布置尸体,然后若无其事地吃饭对吧?”

“对对,就是这样,啊,你真是厉害。”

“别的人呢?”

“熬琮的话,也以林越的名义,告诉他四年前的事情快要瞒不住了,希望能和他商量对策,那个愚蠢的男人就如我所命令地,找借口把妻儿赶回了老家,打开大门欢迎我进来呢。”

“然后他就死了。我懂了。林越是怎么死的?”

“他是自杀的。”

冼肖滔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真的吗?”

“事到如今骗你作甚?哎,我啊,考虑到自己的妹妹们,林雨竹小妹和林紫嫣小妹,就放过他了。我对他说,我不要他死,但是他要活着赎罪。”

“他自杀了,为什么?”

“……哎,因为我中途改变过主意,本来是打算杀了他。后来,我告诉他,我打算放过他的罪行,让真相继续掩盖在黑暗中。当然不是为了那个男人,是为了林雨竹小妹和林紫嫣小妹。然后,我打算自己了断。”

冼肖滔的表情严峻起来。

“那个男人,他听了之后,就想方设法阻止我去死,唉,甚至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

“他自杀后,需要掩盖的事情就多的我应接不暇。但是我啊,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林雨竹小妹,当然还有林紫嫣小妹,我不希望她们的未来太过艰苦。为了和探长周旋真是很累人,哎,结果我也没能死成。”

“为了我的女儿们而死,至始至终没有悔意……吗?”

“你在想什么?少年,那种人渣不需要同情啦~”郭汾冷冷地说,“你应该知道他干了什么事。”

“我知道。董永提出他的推理的时候,你似乎不怎么慌张,明明你想隐瞒的事情就要被揭开了。”

“嗯,只要证明林雨竹小妹是无辜的,他的那些理论就无法让人信服。第三起案件的详情你们似乎不了解,不过我很有把握林雨竹小妹不会被冤枉,所以不慌张哦。”

“这样啊。你还真是冷静地异常啊。”

冼肖滔说完,他抬头看向郭汾。

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道:“我,有个非常不好的想象,我是为了证明自己是错误的而来到这里的。”

郭汾微微睁大眼睛,她仔细观察着冼肖滔的眼神。

然后,她温柔地笑了笑。

“告诉我,郭汾,为什么采取这样的方式?你是一名警察,你可以调查,然后找出证据,最后通过正当的方式来制裁他们的啊。”

“是啊,这正是我当警察的契机呢,为了找出自己胸口的这个谜团的答案。”

“为什么采取了这种方式?”

“……你很温柔呢。”

听到这句话,冼肖滔的脸庞被恐惧占据了。

郭汾走上前,微笑着,她轻柔地握住冼肖滔的手,把它按到自己的胸前。

冼肖滔的手陷了进去,他的脸上掺入了些许悲伤的神色。

一阵如同暴走的发动机的悸动传入冼肖滔的手心。

“你……你的心率……”

郭汾苦笑起来。

“这颗心脏,又已经不行了。”她语气轻柔地说道。

“这……”

“哈哈,看来你的想象是对的呢,真厉害啊。”

“……”

“哎,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我又何尝不想让他们站在被告席上,让他们的罪行大白于天下呢?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

“不过这只是借口而已。我啊,只是不甘心啊。我收集了很多证据,就差一点了,我大可以写下遗嘱,把制裁他们的这件事交给我信得过的人,我可以交给合作人,啊,或许可以交给潘探长,或者,我或许可以交给你们这些年轻的侦探们。”

冼肖滔面露苦涩,郭汾轻轻微笑,微微仰头。

“可是,我还是输给了自己的私愿。我,无法原谅他们啊。我调查了郑熙。我了解了他是怎么样的一个男孩。他有着怎么样的家庭。我无法原谅。我无法原谅他们,他们剖开了他,取走了他的内脏,然后把他的残骸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结果,我还没能制裁他们,我就快要死了。

我不甘心。我想看到他们的末路。

所以,我,这么做了。”

冼肖滔攥紧了拳头,他把手从郭汾的胸部移开。

“我……”

“哎,你想安慰我,果然善良啊。事实上,我已经很累了。”

郭汾再度,爽朗地笑了起来:“果然很吃力啊,一个人演四个角色。

既要当警察,又要当法官,又要当陪审团,还要当行刑者。”

她最后这么对冼肖滔说道。

她的眼神,始终无比清澈。

“对了,还有一件事,”郭汾最后对冼肖滔说,“我的心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止工作,也许是明天,也许现在就会。”

“咦!?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

“这个给你。”

郭汾把手上的资料递给冼肖滔。

“这是?”

“这些都是证据,它们能证明林雨竹是无辜的。交给你了,少年。”

“唔,谢谢你。”

“啊哈哈哈,哎呀,你太客气了。”

郭汾微笑起来,她亲切地拍拍冼肖滔的肩膀,“我才要感谢,谢谢你了,侦探。”

(第一卷初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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