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路上下起了小雨,然而,我并没有带伞。
这种程度的雨也不至于让我生病或者让我的包湿透,顶多让我略感沉闷,所以我就不做理会,径直走回家。
说是家,对我而言,却没有什么重大的意味在里面,比起“home”来说,更像是“house” 。不要因此就认为我是一个不珍惜家人,没有感情的混蛋哦。我很重视我的家人。
只是我们的内心已经没有余裕再让我们互相关爱,我们都陷在自己的泥沼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也不知道如何拯救彼此。
但我们理解彼此,理解彼此的挣扎。
我们所过的日子大多都是这样的阴雨天,沉闷,压抑,却不致命。偶尔的放晴便已足够感到慰籍。
打开家门,阴暗的玄关,半湿的衣服,顿时让我感觉压力扑面而来。
“我回来了”
并没有人应声。
没有在意,我知道父母都在,桌上也有准备好的饭菜,不过还是先洗个澡比较好。
匆匆洗完,身心都轻松了不少。轻轻敲了敲父亲的房门。
“茂山吗,进来吧。”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门里传出。
“是”
父亲的房间很简介,床,衣柜,书桌和书架,此外别无他物。
“过来,坐。”父亲拍拍床,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
默默移动过去,父亲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那个,进路商谈,可以吗?”
“是吗?你也到这个年龄了啊。对了,你是理科吧!想学什么专业?算了算了,还是先说准备考哪里的大学吧”
“东京或者千叶吧。”我静静的感受这个男人慌乱且笨拙的关心。
“挺好的,挺好的”
…………
我的沉默让父亲有点尴尬,他显然意识到了自己对我其实很不了解。
我其实并不很在意,如果他真的对我关心体贴,我
反而会无所适从。
沉默半晌,父亲突然开口了
“超能力什么的,最近没有用吧”
“嗯”
“你知道的,我一直怕你走上邪路。不是我不愿相信你,只是,我无可奈何的害怕它。你要一直记得,它就在你的体内。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我能感觉的到,它绝非什么善良之物,你的超能力肯定是它搞的鬼。它一直潜伏着,伺机而出,超能力怕就是契机。”
“它”究竟是什么,我没有看到过。
最初目击它的,是母亲。
我生下来的第十三天晚上,母亲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是被我的哭声吵醒的,醒来的她立刻给我喂奶。
她说,她能从我的哭声中听出来我怎么了。我尿裤子的哭声是这样的,饿了的哭声是那样的。虽然差别不大,但她就是能听的出来。她认为这是身为母亲的一种天分。但或许她错了,这是“它”的意愿,那时的我并没有能称为个人意识的东西。
在我并不能称为一个有意识的个体时,它曾短暂的附于我身,并伤害了妈妈,以我不知晓的方式。
母亲没有详细的说过,我也害怕知晓。
但母亲曾在某天用发抖的双手紧紧抱住我:“抱歉,茂夫,抱歉”强烈的感情山一般向我袭来“我无法爱你。我知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但我就是无法爱你”她哭的很凶,这并没有让我感到伤心。
让我伤心的是,除了一开始的震动,我很快就接受了。没有怨恨,没有失落,就这样让母亲贴在我的右肩上哭了一个下午。
你知道吗?这件事令我开心了许久。
因为我知道了,他们不爱我的原因是因为我所做过的某些事,而不是因为我本身。
所以我一定能够被爱,总有一天。
你或许已经注意到了,我用了数次的“总有一天”,老实告诉你吧,我tmd根本不相信这一天会来,但同时又对它的到来深信不疑。
不,我不是疯子。我只是习惯用双重思想度日罢了。拜托,我过活就靠这个,别再追问下午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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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和你母亲谈谈吧。”父亲显然累了,“记得,用学习,交往,娱乐填充你的生活。不要让你的内心被空虚占据。”
我知道的,这是父亲的逃避方式,这是他从尊敬的学长身上学到的,专注于工作,不回顾前尘,也不展望未来,就不会被任何事物拖下脚步。
但学长自杀了,父亲也变成了一个只能在家里工作的胆小鬼。
“胆小鬼没什么不好的,会为难别人的那种强大,成为不了也无妨。”
我默默离开父亲房间,却不敢和母亲交谈。
我恨我的母亲。
你知道吗,我认为,如果你不爱一个人,不在乎一个人,那么最残忍的方式莫过于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的丑恶面暴露在他的面前。
而我的母亲,就可以这样对我。
没有吃饭,我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想看书,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于是我躺在床上开始幻想,我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有着平凡的家庭,过着平凡的生活,谈着平凡的恋爱。
如果没有超能力,我的生活应该更加幸福吧。
迄今为止,超能力的存在就像一处隐疾,我的人生处处受限于它。我的自卑自私乃至自毁情绪,都可以归溯到它。
我从未想过用它来使自己变得强大,或许是我天性懦弱。我想让自身得到认可,可我本身却又无趣至极。
我不敢放纵自己的情绪,因为超能力似乎会受情绪的影响。
在这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的挣扎中,我所能做的,只有期盼着某人的解救。
究竟是谁,以何种形式将我解救,我并不在乎。
我的身体里有某种存在,它会招致不幸,不论我希望与否。
越是长大,我越是能明白一件事:我无法得到幸福,这是天生的。我越是想获得幸福,就越无法获得。我生来就是伴随着罪恶,伴随着不幸的。我可以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充实而忙碌,但我依旧无法完整。
我从出生开始就携带者罪业,我奋力与其抗争,却永远也无法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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