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 Part.3 The
so-called faith 所谓信仰
此时此刻,他一直在凝视着花园深处不断捶打着树干的那位栗发少年。拉斐尔深邃的目光中融入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仿佛正在透过一个人的外表注视着他内在的灵魂,似乎要看穿他诡谲多变的殊途命运最终归衍于何等正道的方向。
顺着台阶一级一级走下长廊,拉斐尔缓缓走向了那位名叫佐恩·费斯洛的少年。放下刚才撩起的白色面纱,拉斐尔一脸阳光的冲他轻笑着打招呼,继而随口问道,「(。・∀・)ノ゙嗨!这么巧啊,佐恩。你中午不去吃饭,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一句很自然的问候话语令佐恩不禁微微一怔,眼角的余光划过周遭,转身回头望去,见一袭雪白圣衣的年轻人向他走来,栗发少年立即行了个标准规矩的教廷骑士礼,飘忽不定的眼神却不知怎么,隐隐流露着些许焦虑和不安,「啊……拉斐尔阁下。呃……我在……」
还未等他想好隐瞒自己愤怒原因的理由,拉斐尔便接着开口道,「好啦好啦,其实呐~我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以后再遇见我,就不必讲究那么多繁冗复杂的礼数啦~」
灿烂的笑着示意他免礼,拉斐尔伸手拉着他一起靠着树干坐在树下。仰望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滑过流动的微云,恣意旋转倾泄而下,似调皮的小精灵跳跃着穿过树叶的缝隙,斑斑驳驳的窸窣光影在风中颤动摇曳,洒在他们的眼瞳深处,落下一片片碧玉色的温柔碎片,「佐恩,你年纪轻轻就被教廷选拔为一名见习圣骑士,真的是很厉害呢。」
「承蒙阁下的夸奖。」佐恩微微颔首,「其实我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一名圣骑士,所以就一直朝着这个梦想努力,才获得今日见习的称谓。目前距离这个梦想还很遥远,所以……我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嗯?为什么你要立志成为一名圣骑士呢?其实按你的资质,就算是成为皇家骑士团的一员也是可行的,那儿待遇也很不错啊。」
「这……实不相瞒,其实……是有原因的。」踌躇了一秒,他依然决定把他这个心中深藏已久的小秘密告诉拉斐尔,「在我童年那时,曾患上一场严重的瘟疫。当时我在绝望中一度认为自己即将病死在小巷里的时候,结果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辉的白影救下了垂死挣扎的我,并将当时昏厥的我送往了当地守护神教的教会。」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在仔细思索着些什么。「那时候濒临死亡的我并没有看清他的面容……现在想想,我隐隐约约能够记起的……也只有他那一双澄澈的、比天空更加圣洁碧蓝的眼睛。或许我现在说出来……阁下会觉得有点可笑……但我仍旧相信,他一定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神明……吗……」白色面纱遮挡了他的面容,拉斐尔不禁斜下双眸自讽的一笑,「为什么你到现在依然这么确信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疑问……或许……是直觉吧。」佐恩微不可言的微笑轻叹一声,语气中多多少少夹杂着几丝怀念的意味,「因为他是一位……很温柔的神明呢。」
“为什么自己在他人眼里,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呢?”拉斐尔其实从来都未曾发觉,自己玩世不恭总是把欢笑挂在嘴边的外表下,心灵深处所蕴藏的那一份不可多得的温柔,因此他更不会了解自己的那份温柔,究竟给予了受帮助者何等光辉、何等重要的救赎。无论是昔年仙境的黑暗骑士乔治华尔斯;还是已故的挚友墨羽族天使塞西尔;亦或是如今这位见习圣骑士——曾经那个一无所有、被残忍抛弃于小巷而性命垂危的孤儿男孩,亦是如此。
他有时候,常常把自己的这份温柔视为一种懦弱,殊不知是这份温柔,才让他当年敢于肩负起守护天下苍生的重任。他自己无力为天下苍生做点什么,心里很无奈,但更多的是那份沉甸甸的惭愧。
自己的这份“温柔”,真的好吗?拉斐尔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按照自己的性格,自己注定不会变成冷酷无情的强者。因为他坚信认为那样没有感情的家伙,是不配有资格当上一名〖苍生守护神〗的。拉斐尔自己已经在人界逃避了这个身份几千年,现在,居然还会有人愿意去信仰自己,把自己当成生命中的救赎。所以他真的是……内心百感交集。
只听拉斐尔继续问道:「那你之所以想要去成为一名圣骑士,就是为了能够再次见到他一面?」
「不,不完全是这样。」虽然佐恩自己承认,他成为圣骑士,的确是有这样的私心在里面的。但更多的是他另一个更加美好的理想,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支撑着自己的信念,维系着自己最初的本心,「我啊,从小就相信神明的存在。之所以愿意去成为一名圣骑士,是因为我一直都憧憬着那个,大家都能够幸福生活的世界。所以我想维持这样的世界,哪怕只是守护一小片人们赖以生存足以安居乐业的净土,我也感到非常的光荣!」
没有一个人能成为救世主,这一点佐恩是明白的。恰如同没有一个人能永远成为正义的一方,更没有一个人能一直持续贯彻下去极致的邪恶。
因为世间就是如此两面性,黑与白亦或是模糊不清偏黑偏白的灰色,正与邪而或是纠缠不清亦正亦邪的人格,存在善的初始就必定会有恶的源头,世界正需要这样名为〖法则〗的规程来维持平衡的运转。因此没有什么能够成为一方极端,梦中永远幸福美好的理想乡更是等同于童话一般虚无缥缈而必然成为不复存在的永恒。
可是那又如何呢?只要自己心里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信仰,不就好了吗?
「那么,佐恩觉得〖异端审判〗的发起是正确的吗?那些无辜可怜的魔法族人民,是十恶不赦的吗……」隔着面纱,拉斐尔直直凝视着他的眼睛。
当下,这个敏感的话题狠狠牵动着佐恩一直紧绷的神经。那一秒佐恩觉得坐于树下的自己如同芒刺在背,问题的锋芒寒意彻骨,这股凌冽令他不由得升起一种心悸的错觉,仿佛紧接着突如其来的致命危险就会接踵而至。
拉斐尔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大概就是为了考验自己对教廷是否忠心吧?那么……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实话?尤其眼前的这个人是教廷里内定好的教皇下一任继承者,这一点早就成了教廷内部公开的秘密。倘若自己一不留神说差了这番遭天谴的话,那么自己生命也就宣告终结,梦想什么的,也就支离破碎,更别谈怎样完成。
但这样的话题又不能刻意去回避,否则会被认定成有意要去逃避教廷的责任。如果被举报,轻则开除教廷,重则被关进牢狱等待审判。他低下头垂下眼眸,一双清澈的极夜紫瞳里荡漾着摇摆不定的微澜。迟疑良久,久之,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拉斐尔阁下,恕我直言,我无法认同这一点!更无法苟同这一点!」
佐恩深恶痛疾那些没有感情滥杀无辜的同行们,他们只是一味盲目的遵循着杀戮的法则,而歪曲了信仰真正的名义。三千世界,普普众生,神明既然眷顾着这个世间的万物,可不是让它来制造毫无意义血腥杀戮的工具。因此他义愤填膺的接着慷慨激昂阐述道:
「倘若命运是神明既定于每个人的宗旨,那么凭什么魔法族人民就要成为待宰的羔羊,去被迫承受、去乖乖遵从这番不公平的命运呢?那无辜的他们,还有公平的未来可言吗!」
贯彻正确的正义,这才是佐恩·费斯洛他自己的“道”。因此他不想更不愿被当成教廷的利刃,才作为一名神圣骑士团的圣骑士而存在。圣骑士必须时时刻刻坚持着自己坚定不移的正确信仰,不盲目遵从一个人或几个人。能尽自己最大能力维持正义而制裁邪恶,帮助世人而不是一味地迫害世人,这才是〖神圣骑士团〗中〖圣〗字的真谛!
不知不觉间,他越说越声音愈渐洪亮,眼中闪烁着的熠熠目光,恰似一团跃动的烛火,燃烧着自己的满腔热血!「神明赐福于大地,人天生而平等。既然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的,无论是身为所谓“异端”的魔法族,还是自诩为所谓“正统”的守护神教廷。既然如此又何必自相残杀呢?更何况受伤害最深的不是别人,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他们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都有着亲人,都有着自己原本温馨快乐的家庭。凭什么非得为了成全教廷里几个大人物的利益,而以幸福作为前提条件,变成权衡的筹码,被迫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生命被迫被死神残忍的夺走呢!若是那样的话,我们所信仰的神明大人,难道不是太过于自私和冷漠了吗?我所认知的神明大人,绝对不是那样残酷无情的家伙!」
生命是一粒微小、珍贵又美丽的晶莹,我们永远不可能将它珍惜在眼角,更没有权利将别人的生命当成玩具一样掌控于手心。
「因此我绝对不会认同教廷所发起的〖异端审判〗是正确的决定,因为这从本质上就是错误的行为!违背了大义,违背了守护神教庭千年以来的宗旨!没有什么人或事物天生下来就是异端,所谓异端,不过是教廷里那些虚与委蛇的大人物们为它所扣上的莫须有的罪名罢了!」
何所谓坚持?纵使堕入黑暗的深渊,亦要化作璀璨的蝴蝶振翼而飞;何所谓信仰?哪怕被命运碾压的粉骨碎身,亦要勇敢的站起来挥舞利剑,向命运昂首宣战。那是真理,是鲜血,是万年不变的天!因此为了守护自己的信仰,阻止鲜血的流淌,他宁愿自身投身于死神的怀抱,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初衷与那一帮被圣光照瞎了眼的人同流合污,成为同样愚忠且同样肮脏的伪善者!
「所以,我不会惧怕死亡。为了曾经拯救我的那个神明,为了我一直憧憬的那个世界,我也愿意去说出这番真心话,不去违背我自己的良心!」佐恩目光灼灼,勇敢回应着拉斐尔的凝视。
「是吗,这就是你的回答啊。」拉斐尔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问出了这次谈话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么——倘若神明的代言人赐予你杀伐的权利,那一刻你手执利剑只身屹立于十字架前,化身为〖罪孽〗的〖裁罚〗者,将世人的生死缠绕于剑锋之时,你会决定将生命的希冀所斩断,亦或是忤逆旨意,将其解救于剑锋,而守护于盾下呢?」
「我信仰慈爱的神明,但这并不代表我盲目尊重那所谓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如果神明的代言人被利欲熏心,假借神明的名义而随意剥夺他人的性命,那么即使将我的生死置之度外,我也愿意为之守护神明所降下的那最后一丝生之希冀。」只听他依然毫不犹豫而铿锵有力的回答:
「——因为,这才是我佐恩·费斯洛身为守护神教廷的神圣骑士团一员,所真正最光荣的使命与职责。」他昂起头颅郑而重之的说完这些话,心里早就有了被当成“异端”而被处以火刑的觉悟。就在他接下来低头紧闭双眼等待被冠以“判教”的罪名然后被从重发落的那一刻,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拉斐尔的眼里居然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竟然温和的笑了。
「哈哈,果然,我没有看错人。」拉斐尔那双深邃的碧蓝星眸中洋溢着欣慰的笑意,任重而道远般重重拍了拍佐恩的肩膀,「继续朝着你的理想世界而努力吧,佐恩!」
「拉斐尔阁下……您……」心中顿时有一股莫名感动的暖意升腾而起,抬起低下的头,佐恩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望向拉斐尔。隔着一席洁白面纱,就像当年拯救他自己生命的神明大人一般,令他此时此刻无法看清拉斐尔被遮挡的面容。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个人,亦如他心灵深处一直敬仰的那位神明一样光辉而圣洁。因为只有他能理解自己真实的想法,是一位忠实的倾听者,愿意聆听自己雪藏已久的心声!
但很快满腔的惊喜化作一丝担忧悬于他的眉间,似乎是在担心拉斐尔的安危。要知道这种想法在此时的教廷里有多么危险,拉斐尔目前又是教廷内部内定好的教皇下一任继承者。倘若拉斐尔认同这些触犯教廷禁忌言论,这件事情被那些大人物们知道了的话,那他岂不是比自己现在的处境更加危险?!「您……您认同我所说的话……不要紧么?这个想法绝对不能传到教皇圣座的耳朵里,否则……否则,您一定会被……!」
「安啦安啦!~那个教皇臭老头儿要是敢动我,他还得再磨个几千年呢!」拉斐尔从树下站起身,随意掸了掸衣袍上沾染的泥土和树叶,便重新弯腰捡起地上搁着的圣典向长廊那边走去。「佐恩,认识你,真的是很高兴呢。那么——( ^_^ )/~~拜拜!下次再见啦!~」
忽的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万丈白色的花瓣。三千花瓣飞散,随风恣意舞跃翩跹,浩浩荡荡的一片纯白,霎时遮挡了佐恩久久停留在拉斐尔背影上的目光。随着拉斐尔的走动,阳光沿着他金色发丝的边缘调皮的流转着微光。他边走边向佐恩摆着手,却并没有回头。只留下一时语塞的佐恩愣在当场,眼神坚定而复杂。
此时此刻,拉斐尔的嘴角依然悬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面对刚刚佐恩坚定不移的回答,他不禁想默默腹诽一句:“你们知道吗?其实我呐,最讨厌〖命运守护神〗那个成天总是爱耍神秘主义的同事了。”
“——不过他有一点安排倒是蛮不错的,就是让那个小鬼在年幼濒临死亡、命运注定终结的时候,被我给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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