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格尔向着突然出现在画店前面的两人,微微躬身致意。
随意干涉他人战斗,尤其是生死之战,道理上来说是不被允许的。但实际上不被允许的原因却十分的复杂,并不仅仅是因为决斗本身所带有的仪式和荣誉,更在于随意插手时打破的力量平衡,以及帮助哪边才更加合适的选择。
纳格尔选择帮助两人,是因为两人脸上戴着的面具。
像是三水之都温提思狂欢节时才会戴上的银色舞会假面,以及面具上所篆刻的倾斜十字。
其中一个用单手使用双手剑的人眼睛里没有褪下警戒,虽然已经将他的那把黑色长剑收入了剑鞘里,但是手并没有离开剑柄。
另一个从地上爬起来的佣兵,看上去脸色则不太好。
“尊贵的法师,请问您隶属哪座高塔。”
世上有十二座魔法塔,有八座坐落卡特兰,其余四座分散在其他的国家里。
其中有一座在金伦加。
“纳格尔·塞恩西斯,银常青藤三瓣叶中级法师,”纳格尔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还是报上了裴多斯·艾柯的塔名,“隶属全识之叶。”
在他说出全识之叶的时候,纳格尔灵敏地察觉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困惑。
但是手终究是从剑柄上挪开了。
拿双剑的佣兵刚想说话,但是却被银色的青年用手势挡住。
“抱歉之前的冒犯,在下公子,这位……”他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少年,“可以称呼他为野马,感谢阁下之前出手相救。”
“不,我只是得保证这家店在数个小时内不能有外人闯入。”
纳格尔抬了抬眼,“我觉得你们看上去像是比较讲道理的那类。”
弥尔顿暗自心惊,眼前的少年多少岁呢,虽然身子已经开始成长,但是面颊里仍然带着稚气,大概是不会超过十四岁的,但是浅色的眼睛里有一片宁静。
普世的十二座魔法塔,全识之叶只由一人掌控,从那塔里出来的也都是一些或是过分诡谲,或是搅动风云的人物。
眼前还未成长的少年,或许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我们确实有事相求。”
弥尔顿收敛起话语里所有的轻佻,他和巴塞洛缪并不一样,年轻的四皇子还没把握好在什么场合说些什么话的分寸。
“她现在有些忙……”
大概是看出主事的人是眼前的银发青年,年轻的魔法师对他这样说道。
然后又重新坐回了门外屋檐下的椅子上,弥尔顿这才注意到,原来那之前他一直坐在那里。
有些瘦弱的魔法师脱下了鞋,将脚藏在了长袍下面,这把看上去就和廉价打折的二手货一样,有些老旧的鹅绒扶手椅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大了。纳格尔整个人蜷缩在了椅子里。
“要很久以后才能出来。”
听到他这样说,弥尔顿只能压下有些躁动不安的巴塞洛缪,站在了画店的屋檐之下。银十字的总指挥叫他过来,并且也说明了相关的事项,他很清楚这家不起眼的画店里,常年在阳光透彻的房间里画画的那个魔法院士手段可不仅仅有替换他人容颜那么简单。
她可以在短短的数分钟内杀死这座城市大部分的人,如果她愿意的话。
三个人,被门分了开来,弥尔顿站在了左边,而纳格尔坐在门右边的椅子上。年轻的魔法师斜斜倚靠在了椅背上,闭着眼,仿佛变成了一座白色的雕塑一样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很难说他是睡着了,还是在冥想。
巴塞洛缪皱着眉,拉开了倒在地上的刺客的尸体,却发现早就因为刺客死亡而触发的腐蚀毒将尸体的表面腐蚀,甚至到了根本看不到任何完整之处的程度。
“我不太明白。”
巴塞洛缪还没从刚刚的战斗中缓过神来,他甚至还没理清状况。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鹰巢会派人杀我们?”
弥尔顿笑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但是先开口的却是一边的魔法师。
“那不是鹰巢,是贼神的人。”
像是喃喃自语这样说道,“贼神啊……”
原本是侍奉人世之王的刺客部队,但是在人世之王尤里乌斯建立的大帝国分崩离析,最后的血脉西哥特又直接葬送在了君士坦丁的铁蹄之下,自那天起贼神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一切机会杀死君士坦丁的血脉。
他察觉到什么了吗。
弥尔顿这样怀疑。
但是在说完这句话以后,魔法师又再也不说话了,连弥尔顿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让他抿紧了双唇。
“贼神的人?”
听到了魔法师的话,巴塞洛缪全身揪紧了一个瞬间,望向了弥尔顿。
弥尔顿没有说任何话,算是默许。
巴塞洛缪也从尸体边走了回来。
接下来的数个分钟里,再没有人说话。
这令人尴尬地沉默一直维持着,直到画店门口悬挂着的碎瓷片互相碰撞,有一个生长着浅褐色头发,黑色眼眸的女子从门口走了出来。
和那个魔法师有些相像,并且她的怀里抱着一幅画,大概是全家福一样的东西,画上是一对夫妇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纳格尔,拜托文森特画的全家福画好了。”
她一只手摸着墙,走到了纳格尔的身边,然后有向着年轻魔法师的身躯慢慢摸去,抓住了她的衣襟,缓缓摇动。
“啊,”像是从甜美的梦境被惊醒,少年张开了双眼,“那好吧姐姐,我们回旅馆去。”
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并没有察觉站在一边的弥尔顿和巴塞洛缪。
名为纳格尔的少年在双唇之间竖起了手指。
弥尔顿清楚这是在对自己做的。
为什么?
“纳格尔,那边有人在吗?”
女人轻轻地,用带着忧愁的声音这样说道。
她将头侧向了弥尔顿那里,弥尔顿才看见了她没有神的眼睛。
女人是个盲人。
“并没有,姐姐。”
少年扶住她的手,向着两人微微点头,然后消失在了灯光外的黑暗里。
弥尔顿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却又说不上来。
“那家人很奇怪对吧,虽然是西郡的人,但是每隔五年都会来这一趟。”
长着一头红色长发穿着暴露的女人手中转着一只画笔走了出来,“每五年一次的全家福,但是他们的父母全都因为一次意外死了,这次只有他们两个过来了。”
轻轻叹了口气,她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擦去了脸上的污渍。
弥尔顿觉得对方似乎并没有说真话。
“那么,你们呢,你们又是为了什么而过来的?”
画师冷冷靠在了木头门框上,将画笔**了门口放着的水桶里,需要被清洗的颜色在水桶里荡漾开来,在黑夜和灯火下像是一团团凝聚着不愿意散开的浓雾。
第一骑士之子从自己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了一张文件。
一张帝国皇帝签署过的秘密文件。
看到那底下代表这个帝国最高尊严的签名,以及旁边那个魔法学院院长的签名,狂放不羁的画师有些轻蔑地切了一声。
“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不会很为难你的,女士,”
弥尔顿挑起了嘴角,他的异色瞳盯着灵魂画师的眼睛,饱含善意,“我们只是,想要知道金伦加的长公主是否来过这里,还有,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听到他的话,文森特双手抱在了胸前,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谁能知道呢。
谁能知道那些找寻着什么的人,为何总是被命运本身捉弄,与自己要寻找的东西擦肩而过?
这巧合让她笑出声。
“我当然能告诉你们。”
红发的画师这样说道,“当然……”
是有条件的。
“那得看看你们愿意给我什么。”
弥尔顿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
文森特的表情瞬间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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