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的虹光似从春色中采撷出,在伊其然张开的手掌前汇聚作一片流光溢彩。
迎面而来的水箭闯入梦幻的光辉之中,发出轻微的呻吟,弥散成朵朵水雾。
继而打过响指,虹光抛掷出一道异彩。奇异的颜色在半空里慵懒地划出曲线,被对方随意地扭动身形躲开,落在旁侧的树丛上。
“大意可不好哦——折射。”
他微笑着,食指顺势一摆。被光彩沾染的树叶刷拉拉地竖起,随风飘零卷向躲避的人鱼少女。
人鱼少女横过三叉戟,身边的喷流随即分出一道浪花,化作屏障冲散绿叶。
视野被水花与落叶翻滚的香茗遮蔽,双方都难以看见彼此。
帷幕落下,露出微笑依旧的伊其然。他右手伸着食指,搭成手枪的样子,还俏皮地配上“碰”的一声。
“超魔专长,威力浓缩——魔弹射手。”
单发魔力飞弹在指尖高度浓缩,随着心意爆射而出。
超魔专长,顾名思义,在原有术式理解的基础上,投入更多的魔力,因需制宜。临时变更术式各种特性,适合战场需要。这只有熟稔基本术式,并且拥有足够精神能力的施法者才能信手拈来。
明澈的光斑惊鸿一瞥,飞掠过林荫小径。所过之处,劲风升腾。
人鱼少女撑着三叉戟,借支撑的力道再度变动身形,险之又险地擦过这枚迅猛的狙击。飞弹击穿秀发,截下一撮海蓝色的细丝。霸道的魔弹肆意地穿梭在林间,飞越了整整八百米才涣散无踪。
待她调回目光时,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伊其然纹丝未动,身后不知何时,展开了将近二三十数的椭圆飞弹。
“劣魔专长,威力发散——魔弹风暴。”
与超魔相对的劣魔专长,意思同样直白,就是劣化术式。这往往与强化进攻性相反,用于弱化攻击能力,以此拓展数量或者范围的调整手段。更多时候,被使用在手下留情的情境中,避免过于强大的术式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一声令下,淡紫色的魔弹如狂风暴雨般袭来。这些飞弹遵循着优美的轨迹,而非杂乱无章地交错。这不像是致人死地的强劲攻击,更像追求美感的烟火表演。
怒海的咆哮声荡起,那估计是人鱼少女的怒吼。
她尾巴落地,借势挑起点在地上的三叉戟,身后的喷流涌出纷繁的水箭,和飞舞而来的弹幕击打在一起,清脆的爆鸣声四下开花。
几番交换,人鱼背靠的喷流已经被附近的树荫压下,水流量仍在不断减少着。
伊其然依旧寸步未移。他微微喘息着,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水雾。这至少让他嗓子不那么难受,可隐隐萦绕着一丝寒意。刚才接连的压制,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都没想到用背后的泥淖发动攻击。
但时间节点(timing)过去,情况肯定不一样。
“轰隆隆……”
人鱼背后的水流尽数席卷而起,地上的源泉彻底干涸。
伊其然望着眼前连根拔起的喷泉,摆出架势,准备迎击。却发现它们只是将人鱼结结实实地包裹起来,并无攻击的倾向。
声东击西?
他目光迅速扫视周围,没有发现异常。地底也没有感觉到异样。
正在思索间,他听见了熟悉的悠扬旋律。不仅是听清楚了,而且听懂了:
“寒冰的棺柩,
锁进几多伤悲……”
这是很常见的法术吟唱。就算语言不同,但类似的韵律被“通晓语言”优先匹配吟唱段落,完整地翻译出来了。
“女神的哀恸,
引导诸恶消亡。”
身边的气温骤降,沾水的衣角逐渐冻结的细腻清晰可闻。
氤氲的水雾在寒气之中,渐变成晶莹的冰霜。
“糟糕!”
他周围全被刚刚战斗留下的水汽笼罩。视野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由虚变实的朦胧。对方不断射出水箭不仅是为了消耗自己,更是为了布置这整一个场地。
现在,细腻的冰晶在雾中悄然凝结,雪白的骨朵在素裹的天地尽情绽放。
必须打断!
心念一动,腰间的手枪盘旋飞出,落入对准水盾的左手里。
超魔专长,威力浓缩、魔力穿透;劣魔专长,短距射程、爆炸衰减。
枪械的枪身泛出淡色的白光,与寒冰的雪景交相呼应。
四重专长被压缩在小小的子弹上,这样的附魔必须依赖坚实的载体,单纯凝聚的飞弹是承受不住的。这就是为什么伊其然拥有魔弹技巧,依然十分执着于枪械。
发射的时候,子弹的爆发会对枪械内部造成极大负担。多释放几次,这老旧的枪械就该报废了。
力量总是需要代价的。
伊其然之前报出所用名称,只是一厢情愿的礼节。他可不希望被对方认为是只会偷袭的小人。
但这次惊讶之余,可没有空闲慢悠悠地报上招数了。
对方是动真格的。
“魔弹强袭!”
然而最后,他还是决定提醒一声。万一这发下去把对面穿个透心凉,那就真的功亏一篑了。他的目的,只有打断对方吟唱思绪,找出破绽突袭。然后夺走战斗能力,好好沟通一番罢了。
闪耀着夺目白光的子弹从枪膛中射出,直指水盾中心的魅影。
如果有参与过先前海上追击战的目击者,肯定会对这银色光芒难以忘怀——这就是精准击毁五架探照灯的辉光。只不过这次专长牺牲了射程,拓展了穿透力。
转瞬即逝的流光飞越咫尺天涯,遁入忠实护主的水龙卷之中。
“噔——”
铿锵之声在流转波涛中回响,合奏出轻灵的乐曲。
强袭命中了,甚至可以说是正中靶心。但在善意的提醒下,对方将三叉戟精确地拦在身前,用长柄硬生生抗下了这发狙击。
悠长的声音暂时中断了,估计手都被冲击震麻了吧。
伊其然松开手,任凭手枪落下。这种高强度攻击没法连续使用,握着它也只是个累赘。手枪周遭泛起微微的波动,像是被无形之手接住,回旋了几圈收进腰间。与此同时,伊其然眼神瞄向树丛里的藤蔓。
“法术伎俩,法师之手。”
两根修长的藤蔓被泛起的波动扯过,一根直挺挺飞进伊其然的右手,另一根则似乎因为失误弹进了沼泽,很快沉沦下去。
无形的魔力波动能够包裹物体,达到隔空取物的效果,这就是法师之手的本质。然而法师之手搬动的距离有限,搬动的物件重量和大小也非常有限。而且波动在靠近拥有意识的生命,尤其是抗拒意识极强的生物时相当容易涣散,根本无法直接作为偷袭的手段。
法术护甲,魔力飞弹,法师之手。这三项堪称法师的基本,是相当低阶的法术。如果用10分的表格来衡量掌握的难易程度,那么它们在某处公认的评分是1分1分以及0分。
对方若是听得懂伊其然施法前累赘的口令,也能知晓数字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几如法术序列,就是用最直白的吟唱告诉对方,这大致是何等层次的术式。
然而这种量化的等级表,永远不是衡量法术价值的唯一标准。掌握简单,贵在精益求精。熟识容易,难在衔接妙用。在潜心修研的专长者手中,它们会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足以媲美2-3分的法术。
这三项是伊其然用得次数最多,最为熟练,最得心应手的魔力术式。附加上诸多超魔与劣魔专长,能灵活分配魔力和威力,几乎成为切磋时的主力。
藤蔓落入手中的刹那,重启的吟唱也进入了尾声。
“背弃旨意的罪孽,
碎作寒霜的星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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