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母把手从听灯头上拿开，揭起贴在桌上的《希波克拉底文集》轻轻抖落书上积攒的落尘，勾起怀念的嘴角如是道。
“知道吗？人类对生命的思考从未停止，究竟什么才算作生命……简单的病毒在适宜的环境下，也能完成代谢与繁殖后代，跟我们一样遵循着化学与物理的变化，进行着再理所应当不过的反应，无谁意识左右，一切都在规则之下规律的进行着。可就在那种规则之下诞生了生命，诞生了我们。在这苍茫无垠的宇宙里，这是个只能被称作奇迹的伟大奇迹。”
橘黄色的阳光将这间尘封的书房照得通明，听灯母亲缓缓扫视这间被称作书房的最后一片光景。
想念着某人，灯母用着恶作剧般的口吻问道。
“灯灯，你相信在这宇宙奇迹是存在的吗？”
母亲问的不是“世间”是“宇宙”。
听灯不解。
如果是基于物理层面，以绝对的科学客观的角度来讲……
若非对于感性奇迹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想了一会，听灯说道。
“我是不太清楚啦，不过想来奇迹那大概是不会轻易就能见的到的。”
“是啊，是，不存在的吧？“奇迹”那种东西不应属于客观，同样……也根本就不属于这个宇宙。”
“唉！？那样，那岂不是……”
“不是很可怕吗？如果生命的诞生，我们的诞生不能算作偶然。我们，生命的终点会是怎样的呢？”
诞生不是偶然，在这个基于物质与物理的宇宙里，有着诞生我们的机制。
听灯顿时醒悟，摘下不能再用的除尘帽。
是诡论，被妈妈捉弄了呢……
听灯鼓着脸颊，恼火似的撇过脸去。
看见回悟的女儿，灯母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绽放笑意，将书对准落尘空出的痕迹又摆在原来的位置。
上次翻着这本《希波克拉底文集》大谈生命是多少年前来这？
“生命的终点，说不定真的只有死亡呢。”
说罢，不待听灯有所反应，悔恨的灯母担心的看向听灯。
说了绝不该在这孩子面前说的话。
看着毫不以为然的听灯，灯母难受的捏紧了拳头。
这孩子至今为止见识了多少终点，参加了多少葬礼。到了这个母亲都记不清的次数了。
收到了多少来自市第一医院的邮件，从陆续到不断再到现在的那个惯例——每周五的死亡统计报告和尽可能收集的死者信息，以及来自各位医师和患者的祝福。
当然，在患者心里，听灯早已与瘟灾无异。
灯母捏着拳头，轻轻叩在听灯头顶。
“别太勉强了，傻瓜啊。”
“我没什么问题啦，最近一起的是个大我一岁的温柔姐姐，而且起色也是真的不错。妈妈才是，工作那么辛苦别太勉强自己啦，偶尔……。”
听灯欲言又止，她知道母亲的工作有多重要，对于不相干的他人可能是性命攸关。
“妈妈，晚饭……晚饭偶尔记得来吃……”
妈妈的工作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知道的重要。
可心里就是会像这样闷得发慌，不管哪里都没有一口松爽的空气。
或许像陆枫那样的电话多来几个也很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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