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牢来到会客室,叶岚的状态看上去似乎没有太大变化,理论上,他此时的身份应该算是客人,但是他的行动却像个仆从。
“总督大人,您请坐,我给您倒茶,再来根烟不?我给您点上。”带着一脸谄媚表情,叶岚又是端茶,又是敬烟,忙活完了也不坐下,而是站在徐帆旁边,一副随时听候调遣的奴才样。
这一幕要是让刚正的米莱娜看到,多半要恶心得吐出来,幸好她现在晕过去了,被穆特将军带到其他房间休息。
徐帆坐了下来,拿起茶杯,又放了下去:“你小子还站着干嘛?坐下吧。”
叶岚说道:“哟,您没吩咐,我哪敢坐啊。”
“行了!你小子这下可是要飞黄腾达了,日后我说不定什么地方还得靠你帮衬呢,坐下吧。”徐帆一边说着,一边按着叶岚的肩膀,让他在旁边落座。
叶岚在徐帆旁边坐下,继续陪着笑脸道:“哎哟,总督大人您这是哪里话,我叶某人能有今天,那都是您的栽培啊。”
短短五年时间,叶岚将一家濒临破产的运输公司做大成国内最大的综合贸易公司——猎鹰集团,在这样的光环之下,这位来自东方行省的少年一度被认为是商业奇才。
不过,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稍有从商经验的人都知道,靠正经生意怎么可能获得如此暴利,而叶岚的猎鹰集团真正从事的其实是黑市的军火交易,就像米莱娜说的,叶岚就是一个战争贩子。
寒暄几句之后,徐帆严肃起来:“行了,你小子别贫了,说正事!”
“哎!有事您吩咐!”
“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小子,你上个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让我在女王陛下面前差点下不来台啊!”
“过程不重要,关键是赚了啊,货是要得急了点,可商机转瞬即逝啊,再说,讲好的钱我可是一分没少,还多加了三倍呢,再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那些都是多少年前的旧装备,堆在那灰积得有半寸厚,这有了钱,不是正好可以换一批全新的嘛!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帝国的利益。”
徐帆指着自己的头说道:“那也得看时候啊,女王陛下视察北方行省的军备情况,你小子倒好,把两个行省的军火库搬空了,女王陛下那是勃然大怒啊,连我这个骑士团总督的脑袋差点都被你小子给弄没了啊!”
叶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哎?可您不是说没事吗?”
“我说过吗?”徐帆的眼神忽然变得冷酷起来。
叶岚赶紧摆手否认:“不不,您当然是没说过,我的意思是……这不一直都没事嘛,怎么单单就这次……”
徐帆斜了叶岚一眼:“怎么?混了这么多年,这里面的道理,还要我告诉你吗?”
叶岚连连摆手:“不不,我懂的,懂的!”
没有“大人物”的默许和保护,叶岚的军火生意根本连一天也做不下去,光是他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枪毙二十次都不够,这些叶岚心里清楚得很,而他能干到现在,全因为叶岚深知这其中的界限在哪里。
有些生意,帝国不可能直接去做。
有些军队,帝国不方便去武装。
有些战争,帝国不方便直接参与。
有些人,帝国不方便直接处理。
但是,以“个人”名义就无所谓了,说白了,叶岚就是帝国的“白手套”,专门负责干脏活的。
而叶岚贩卖军火所得的利润,七都是上缴国库,两成用于“公关”费用,自己只留下不到一成。
基于这样的原因,叶岚才总是对米莱娜的追查有恃无恐。
徐帆拍着叶岚的肩膀继续说道:“其实呢,你这几年对帝国的贡献很大,女王陛下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自然是亏待不了你的,恩典这不就来了吗?”
叶岚几乎是瞬间换上一副鸣冤请愿的样子,用极其夸张,半哀嚎的声音说道:“哎哟,总督大人,别人不明白,您还能不知道嘛!这哪里是什么恩典哟,女王陛下这摆明了是不信任我叶某人,派人来监视我啊,你说我这多冤枉,每天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对帝国那是忠心耿耿,我知道,我这几年公司做的不错,所以树大招风,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对我偏见,是赤 裸 裸的污蔑啊!女王陛下怎么能……唉……实在是让人寒心啊……总督大人,我真的冤啊!”
徐帆轻笑一声,说道:“哈,既然你明白,那就别说这么多了,你若是真的对帝国忠心耿耿,问心无愧,那身正不怕影子歪嘛,这份恩典,你小子就老老实实收下吧。”
看今天这架势,叶岚心知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不过这一天迟早要来,叶岚倒也并不意外,毕竟树大招风,任何事件都不过是个借口,现在他的猎鹰集团已经从业内的小贩变成了巨头,那些大人物要对他动手迟早的事情。
天上不会掉馅饼,作为一个行走在灰色地带的军火商,叶岚是太清楚这个道理了,在表面的轻佻之下,是内心深处冷静的盘算,巨额的金钱加上整整一个行省的丰厚嫁妆可不是白拿的,而叶岚付出的代价就是要凭空冒出米莱娜这么一个“妻子”,随时随地监视他的行动。
既是亲信,又是刚正不阿,正义感极强的骑士,还对军火商抱有明确敌意——米莱娜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礼物”。
而徐帆接下来的话,更是进一步证实了叶岚的想法:“订婚仪式三个月后进行,你不用担心,继续忙你的,全程由女王陛下亲自操办,正式的婚礼,在订婚仪式后两年举行,毕竟米莱娜也算是王族成员,这些都是老规矩,你懂的。”
叶岚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他当然懂,这两年零三个月就是给米莱娜的调查事件。
徐帆继续说道:“从现在起呢,你们两个就正式在一起生活了,培养培养感情,带她熟悉熟悉你们公司的业务,日后好让她在事业上能帮衬你,这也都是为了帝国的利益嘛,她可是女王陛下最要好的表妹,千万不能亏待她哦!”
果然,这就是要监视他嘛,徐帆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米莱娜在猎鹰集团拥有无限调查权,明知如此,叶岚却也只能满脸堆笑地点头:“是是……一定一定,我可是个很负责的男人啊,对大胸美女最温柔体贴了。”
徐帆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小子还是上道,那就这样吧,你当前的这趟生意还是继续跑,让米莱娜陪着你一起,就当是个开始吧。”
现在就开始!?这也真够狠的!想杀我一个措手不及啊——心里这么想,叶岚依旧得摆出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一拍胸脯:“没问题,您就放心吧!”
就在这时,米莱娜走进会客室,向徐帆敬礼:“总督大人,净化骑士团千骑长米莱娜前来报道!随时准备出发!”
徐帆笑着摆了摆手:“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这么正式,两位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出发吧,耽误了正事可就不好了。”
相比之前在地牢里要同归于尽的气势,米莱娜现在明显已经冷静下来,甚至可以说是顺从了许多,看来她已经接受了任务。
叶岚知道,在他和徐帆对话的期间,穆特将军多半也让米莱娜了解了原委。
对于做梦都想要对付叶岚的米莱娜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但这对叶岚显然是个灾难。
其实这样也不错——叶岚心中忽然灵光闪过,很快有了新的计划,他站起身,绅士地对米莱娜伸出手:“那么,米莱娜小姐,我们出发吧。”
米莱娜显然有些不情愿,但迟疑了几秒之后,她带着僵硬的笑容回握住了叶岚——这就是少年与少女的第一次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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