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瑟辛斯女大公是在我刚加入布里夫兰帝国军时,那时候安布罗斯还没有发生那么多毫无意义的战争,我们需要应付的还只是顶着瑟辛斯女大公旗帜的起义军。
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奇怪,瑟辛斯女大公明明是四百多年前早就入土的女子,但是只要祭出她的名号,不管是多么微不足道的物事,都会被帝国统治者重视,并且毫不留情地打压。
而现在我明白了。
帝国统治者不是毫无道理的,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瑟辛斯女大公可以凭借别人的身体复活这件事。
此刻在这里的三人,包括我在内,都一定在某种程度上被卷入了这个女暴君的阴谋里。
“基兰,卿看起来真的不记得余了呢,但是余连一刻都不会忘记卿那张蠢脸。对,就是现在那副表情,自以为有所了解的蠢货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女暴君用小千美丽的眼睛注视着我,相当傲慢地笑起来。
一种无力感涌上我的心头。
的确,我或许不能批评瑟辛斯女大公,毕竟,连小千也是占据着别人身体的人。
如果是这样,确实就可以解释我们最初见面时她对自己本身的疑惑了。
我应该很震惊,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我完全接受了这一事实,并且很庆幸,我能遇到小千。
是的,能遇见小千真是太好了。尽管目前她被女暴君以某种手段逼出了这具身体,可我相信,只要她愿意,随时会回到这具在我看来完全属于她的身体。
如果她知道我这么想,她会不会高兴呢?
而回到现实,就像看穿了我的想法,瑟辛斯女大公面上是轻蔑的笑,她只是在那笑着看我,甚至都不分神去看一眼对她恨之入骨的少年尼基。
“这样好了,就这么办吧——”女暴君忽然打破了一度弥漫于三人之间的沉默,兴高采烈地提议道,“呐,尼基少年,卿若想和余决斗,必须先打败这个男人,他怎么说都做过余的骑士,现在该是他向余赎罪的时候了。”
——喂!我和你没关系啊!
我想这么说,但是我也不能放着她不管。
瑟辛斯女大公的武勇确实在布里夫兰相当出名,但那是四百年前的古人了。在她生活的年代恐怕连守护灵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让她贸然和这个看起来就很强的少年打,万一让身体受伤了小千就很麻烦了。
女暴君受伤无所谓,小千不行。
听到女暴君的话,尼基立刻将弓箭瞄准了我,应该是准备切实的完成暴君的话。
咻。
一支羽箭漂亮地划过天空,然后**我的肩膀。
疼痛,蔓延。
我无法确实地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照布里夫兰帝国的风俗,决斗前不是应该有各种奇怪的礼仪吗?为什么这个少年这么不照常理出牌?!
我拔出羽箭,让伤口可以自行恢复,一边跑向少年,同时在脑海中拼命思考自己在帝国军里练了一个月的剑术。
小千给我的剑非常锋利,所以只要能靠近尼基,就算是只练了一个月的垃圾剑术,应该也有点胜算。
出乎意料地是尼基的行为,他连躲都没躲,好像根本不知道远攻对近战是多么吃力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跑近,然后,竖劈——
“锵!”
剑刃相碰的声音在耳膜里回响,手臂被震得发麻。
“我应该没有说过吧?”他手中的弓又变化成为一把剑,“我用了四百年在追寻你的影子,骑士大人。”
什么跟什么啊!四百年?少年你当自己是什么怪物啊?
“锵锵!”
又是两声剑刃相撞的声音,尼基没有选择用剑和我战斗,而是跳开几步,拉满弓,对着观战中瑟辛斯女大公冷笑道:“您确定必须要大人以这种方式赎罪吗?虽然我不知道您对他做了什么,但是,大公,让他以这种程度战斗可不是惩罚二字可以概括的。”
“哪里有?余只是想看看,余不在的这么多年,大家都有什么变化而已,更何况——”女暴君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加深微笑,“基兰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只有为了我以外的人,才会强得理所当然。”
我不得不说,在场三人,只有我不在状况内。
说用四百年追随某人影子的少年,用别人身体复活的四百年前的女暴君。
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两人看似随意地闲聊,但是每一句话都透露出一种“你不需要知道,乖乖照我说的做就行了”的气氛。
真恶心。
安布罗斯大部分的小国君主或者大国的帝王也都是这样的氛围。
——什么啊?
——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
——难道以为自己是全能的神吗?
我不爽地瞪着两人,曾经见过的尸山血海不经意从眼前闪过,无处抒发的怒火在我的胸膛中熊熊燃烧,一个很蠢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了,很可惜我不能那么做,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素质低下和运气才能完成的,说到底,其实就是一场赌博。
“让人不快啊。”我这么说道。
“什么?”瑟辛斯女大公是第一个意识到我情绪变化的人,她眯起眼睛,颇感趣味地歪头盯着我,尼基仍然用他阴沉地注视着女大公的侧颜。
“我说,你们,让我不快。”我用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讥讽语气说道,“你们两个都自以为很了解我吗?根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按照你们的话,你俩根本就是活了四百年的老糊涂吧?”
“卿想表达什么?”女暴君用食指绕着自己垂下的头发,那只紫罗兰色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辉。
“不干什么,就是感慨一下长寿的伟大。”我恨恨地将剑插入土里,拔出自己的小刀,自暴自弃地道,“尼基·巴洛,来啊!战斗没结束呢!”
我再次向他跑去,下定主意,不管怎样都要为了自己的尊严认真打一场。
顺便,如果能让小千赶紧回来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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