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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话:二人的晚餐

第二十七话:二人的晚餐

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是当走出房间时西斯还是被自己感知到的景象所震撼到了。

哥布林的领都,凿穿地底岩层所建造的总督要塞。

西斯心眼所及的领域内都是哥布林打造的城市,一反洞窟内狭窄昏暗的印象,哥布林的城市有着宽阔的街道和明亮的灯光。其中还活跃着巨大的未曾见过的魔兽,在为哥布林提供各种服务。

从被称为医疗中心的地方出来时,弗兰德以及事先准备好的蜘蛛礼车已经等候在坑道街上了。

坐上敞篷的蜘蛛礼车,哥布林驯兽师便驾驶着蜘蛛沿着宽敞的坑道街开始前进了。

弗兰德这样的安排一方面是出于礼节的需要,也有展现殖民地实力的想法。

对于西斯来说,这也是了解哥布林的一个机会。

途中,弗兰德对城市的结构和建筑物做出了简单的介绍,并对西斯的各种问题做出解答。

经过一番游览,西斯向弗兰德询问了关于总督的一些问题。

弗兰德:“关于总督大人的传奇在我部有着相当广泛的流传。总督大人是突然降临于原本只是个小部落的村子,然后给予了我们智慧与力量,并为哥布林带来繁荣的伟大君主。是得到伟大神加护的哥布林女王。能够得到赐予的智慧,我等都以为那位大人是伟大神之化身并崇拜着。虽然总督大人并不乐见我们的这种想法。”

西斯听到这里,心中大致明白了这个总督在哥布林心中的地位。不是一个简单的王,而是哥布林的现世神一般的存在。虽说拉米亚也拥有对于母神阿比西雅的崇拜,而且来自母神的力量也在先知和祭司身上有着充分的体现,但是神的意志这种飘渺的存在毕竟太过遥远。作为一族之长,西斯对于祭司们那关于母神的种种教诲以及部落的传统等等并不完全赞同。毕竟现实是残酷的,身为族长有时就需要做出艰难的取舍,同时看待问题的眼光就需要更加务实。所以,对于盲目的崇拜,西斯并不赞同。尽管赛特将其描述为铁与雷的使者,哥布林奉其为神明,但是西斯则是以精悍以及知识渊博的领导者来看待这位总督的。

很快,西斯一行便抵达了总督官邸。相比周边的其他建筑,这里明显更加宏大。为了突出总督官邸的气势,哥布林将这周遭的空间特地挖掘成天井的样式,并且从这里打通了大空洞的天穹。从官邸顶层可以遥望数十个阶层以及遥远的空洞地面上的要塞外城。如果从那里向下眺望的话,景象一定是非常壮观吧。

进入餐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使用各种魔物材料制作的装饰品以及一张用整块大理石打磨抛光的长条石桌。桌边还有一张特制的椅子,使用重甲兽骨制作,铺有柔软毛皮和上等蜘蛛丝软垫的椅面,以及特制的有着繁复互相交错的粗大木桩型支架。这个充分考虑拉米亚生体工学而采取的贴心设计,充分展现了宅邸主人的诚挚与细心。

不久,晚餐的另一位主角步入了大厅之内。由金属,聚合物与陶瓷所建构的精致人偶,外观采取了联邦最新近的流行设计。以真红玫瑰为主色调,强调雅致与干练的典礼外装,衬托着白瓷的肌肤,使整体印象显得雍容华贵。并不是形容,而是使用货真价实的白瓷色纤维打造的富有弹性的面部肌肤,能够生动地再现人的表情的精细设计。

经过一番简单的问候,双方就座。酷诺丝总督坐在了特别增高的座椅上,这样就与蛇身缠绕在椅桩上的西斯视线相平了。

晚餐以肉食为主,充分考虑了拉米亚的饮食习惯,并且都是无需餐具,可以直接用手取食的形式。而精致人偶的面前则只摆放了一个乘放着电解液的精致陶瓷杯。

受到气氛感染,西斯不自觉地以进行祭祀仪式的举止对应着塞昂,而看到举止生硬的西斯,塞昂首先开口:“虽然是按照联邦的古典外交规范所做的安排,但是还请族长大人放松心情享受进餐的乐趣。”

西斯:“受到总督大人这样隆重的对待,不自觉地就变得紧张起来了。”

塞昂:“既然这样,那么就叫我塞昂吧。把我当作是一个朋友不就好了?”

西斯:“话虽如此,但是从塞昂大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显得非常高贵,如同伟大母神的祭司一般。”

听到这样的评价,塞昂总算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塞昂:“原来如此!”

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塞昂就这样放开手脚,一下将后背靠到座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先前那股不知道是哪家王族公主殿下的气质一瞬间荡然无存。现在这里的,就只是个如同熬夜加班后,桌上摆着咖啡的绘图员终于可以下班了的样子。

加班确实不假,为了赶制现在这身外表,塞昂的确已经数天没合眼了。

塞昂:“啊~啊~ 演不下去了。果然我还是不适合那种调子的感觉。”

面对突如其来变换的风格,西斯也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哥布林的王哟,我本以为会是个什么凶狠的角色呢。”

:“那么感到失望吗?面对这样的王的感觉?”

西斯想了想,认真地回复:“不,正是正样的王,才会创造出这样的地方。虽然我并未见过拥有这种别样力量的王,但是却有着这种感觉。恐怕,您不是这个世界的住民吧?”

:“哦?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塞昂不禁为对方的敏锐感觉而啧啧称奇。

:“兴建城市,组建军队,给予知识与智慧,这都不是寻常的凡人所能做到的。我也终于能够理解赛特奉您为神使的想法了。”

:“那么您不相信吗?关于神所降下的神谕?”

:“不,只是母神与我们的现实毕竟有些遥远,有时身为族长也会有着很多需要无视母神教诲的无奈。”

:“这样的话如果被贵部的祭司大人听到的话岂不是很不妙?”

:“大概会被狠狠地说教吧!”

说到这里,两人间又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塞昂接过话题继续说道:“就无奈来说,我也很苦恼于哥布林的盲目崇拜呢。”

:“毕竟塞昂大人办到了很多近乎神迹一般的事情,导致这种情况也是无可奈何呢。”

:“那么你不觉得这是神迹吗?”

:“在我看来也与神迹无异,但是就像我无奈于神明的遥远,所以神明恐怕也会无奈于我松动的信仰吧。”

:“这样的话,我倒是想听听你对于我的想法?”

西斯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自异界而来,带来繁荣的贤王,仁慈而强大。”

:“不会是恭维吧?”

:“这是认真的评价。以您为哥布林所带来的变化,我相信您的器量。”

塞昂若有所思,不禁叹了口气:“其实,起初我只是以一名探险者的心境来到这个世界,随后就成为了哥布林的首领。一直以来的努力也是为了生存,之后就有了联邦殖民地,而后就以法律和秩序维持着这里的安定,仅此而已。原来的我本不是这么伟大的人。”

西斯:“枝头的蛇细而绿,莽原的蛇鳞似铁,鲜亮的蛇有毒牙。”

:“那是什么?拉米亚的谚语吗?”

:“啊,环境会改变人的品质与形貌。为上者也会因职责而有所改变,虽然不全是好事。但是成为族长就是那么一回事。突然变成族长,突然百余名族人的生命就这样托付到了自己的身上。因此不得不坚强,不得不迎难而上,不得不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然后就变得习惯于坚强,习惯于做出决定,习惯于出生入死,从柔软稚嫩的身体长出坚硬的鳞片和致命的毒牙。”

说到这里,西斯的视线飘向远方,若有所思。

塞昂:“变得沉重了呢?”

西斯:“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这时,西斯把话题一转,开始与塞昂谈论起正题:“现在,我能了解到,您是一位贤明的王。那么您将会带领我们走向何方?”

塞昂:“继续探索这广大的世界吧,然后寻找与遥远联邦取得联系的方法。但是首先是确保周边环境的安全吧。如果拉米亚族人不反对的话,那么我愿意以联邦总督的名义向您提出军事合作的邀请。”

西斯:“不是合并吗?”

塞昂:“当然,如果您有这方面的意愿,我可以以总督的身份给予贵部除军事指挥权之外的高度自治权,但是这样做的话贵部能够接受放弃军事独立性吗?”

西斯:“呵呵呵,我原本以为拉米亚族只会成为隶属于哥布林部族治下的被统治者。”

塞昂:“这一点您大可放心,我以联邦宪法和总督的名义向您宣誓,任何一位加入联邦殖民地的住民都将得到平等与公正的对待。这是关乎我作为联邦公民的职责与义务的重大原则问题,是绝对不可违逆的联邦意志的一部分。”

西斯:“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您所说的那个联邦是个什么地方?而那个联邦的意志又是什么?”

塞昂:“联邦啊,是个和平的地方呢,人们不会有纷争,也没有犯罪。是个理想的生存环境呢,而维持那完美与和谐的就是联邦的意志。”

西斯:“既然是那么完美的地方,那么为什么要离开呢?”

塞昂:“因为那个世界也终于走到尽头了,不得不离开呢。”

西斯不无伤感:“就如同拉米亚的悲壮历史一样呢。”

塞昂:“哦?那是怎样的历史呢?”

西斯:“大陆的兴衰与沉浮以及人类的出现。是一段从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很长的故事。”

塞昂:“人类?”

西斯:“是啊,突然出现于大地之上,以及庇护他们的六位人神,被人类奉为六真神的存在。人类是战火与毁灭的化身。虽然是很久以前的历史了,不过现在也只是吓唬不听话的女孩子的故事而已。”

塞昂:“看来这个世界的人类相当好战那。”

西斯:“哦?那么您世界的人类不好战吗?”

塞昂:“直到所有人类都受到了联邦意志的支配为止。从那以后的千余年,世界再无战争。”

西斯笑而不语。

塞昂:“不相信吗?”

西斯:“如同过于虚幻的神话一般,这样的感觉。”

塞昂:“那么说一说你所知道的这个世界吧。”

西斯:“即使是拉米亚,也只是知道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已。传说世界四方的尽头是无尽的迷雾之海,而拉米亚的故乡就在西海之滨。那里森林茂密,草木丛生,母神选择那里作为拉米亚的土地,令我们繁衍生息。直到人类自东方而来,手执剑与魔杖将拉米亚逐出了故乡,从此开始了躲避人类的流浪生活。就是这样的传说罢了。”

身为前人类,塞昂不禁从心中为拉米亚感到难过。

但是西斯很快接着说道:“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强者得以生存,弱者就此消亡。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拉米亚也是在驱逐了原本的长鳍鱼人才得到了所谓的故乡,所以只是一得一失相互抵消罢了。”

塞昂:“哦?莫非是注意到了吗,所以才这么说?”

西斯:“谈到人类的话题就表现出了那样的兴趣,再加上本身的形貌,大概能够猜到吧。”

塞昂:“那么不会对人类,对我感到厌恶吗?”

西斯:“时过境迁,不过是些老旧的神话罢了。况且,您现在可以称之为人吗?”

说到这里,两人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就这样,晚餐在和谐的气氛中持续着。

作为两个部族的首领,塞昂发觉意外地与外表十分高大严肃的西斯很投缘。

这一晚,拉米亚的部族加入了联邦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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