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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Nightmare 1

122 Nightmare 1

一如既然的混浊。

罗恩这已经是不知第几次来到这个地方了,不过这次他十分的清醒——他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也知道他为何会来到这里。但他还是走进了这个地方,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出去,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出去。

“有人吗?有人的话就回答一下?AI你在不在?听得到我说的话吗?”

没有人回应,这个灰色的世界中一如既往是一片死寂。不过罗恩知道,他很快就会看到一场如同电影般的回忆大剧。那些都是他还没能回忆起来的关键记忆,也是他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关键。

他为何要来这个世界?为何要抛下所有的亲人与朋友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和自己相认的她们的眼睛里都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在原先的自己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吧好吧,没人理我的话,那就快开始吧,我可快等不及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催促谁,或许那句话只是说给自己听的。罗恩想到这里不禁笑了出来,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自嘲了,但每一次他都得不到问题的答案。这一次他觉得自己也依然会什么都不会知晓,然后继续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

“不,你这次会知道一些东西的。”

“谁?”

“你自己。”

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罗恩的面前突兀的显现。而罗恩在吓了一跳之后却惊异地发现,那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竟然和伪装后的他一模一样,完全就是同一个人。

“你知道我是谁。”

“我的……另一半?”

“准确的说是你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所有记忆的集合体,而另一部分的记忆……他正要给你演一出好戏呢。”

这一次罗恩很清醒,也许这要归功于面前的这个自己。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记忆上,那是他最关心的内容。那些记忆不光牵扯到他来这个世界的理由,也会告诉他究竟可不可以回到自己的那个家去。

他想回去,去见自己的家人,但是他脑海中冥冥出现的声音却告诉他不能回去。他想知道答案,想知道自己为何不能回去,也想知道过去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才会招致死亡。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他不想错过分毫。

“准备好了?那就来吧,来看看你的过去。”

随后天地翻转,混浊的世界四分五裂,化为了无数灰暗碎片,旋转着回归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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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之前的罗米狄恩死前三个月时的记忆。]

混浊的碎片飞速重组,拼接成了一副熟悉的画面。这似乎是在一座建筑的内部,没有任何复杂华丽的装饰,更像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大楼中的一层。但在眼前的那扇大门两旁矗立着的严肃卫兵,却又让这里增添了几分肃穆的感觉。

一名白发的瘦弱青年站在门前,罗恩则在他的身边。而卫兵们的视线却并没有在罗恩的身上停留片刻,他们死死地盯着那个想要推门进去的青年,似乎那个人只要稍有动作,他们就会立刻将他打倒在地。

“这是我。”

[对,这就是过去的你。]

“请让我进去,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面见赫尔曼首相。”

“不,首相现在不接待任何人,请回。”

“我知道,但是……”

年轻人很焦急,他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显得十分的不安。但一丝不苟的卫兵仍然拒绝他进入房间,似乎无论怎样都不能让这个年轻人通过。气氛一时间胶着了起来,让旁观者感觉十分的焦急。

[他必须要进去,他要知道为什么有一项重要的计划竟然将他排除在外。]

空灵而冷漠的声音在罗恩的耳边响起,就好像是他自己在给自己讲解一样。而听到了这些声音的罗恩,脑海中也随即出现了那些重要的信息。他在一瞬间就回想起了很多的事情,但在这之后的却仍是一片模糊。

“请让我进去,这事真的十分重要。”

“不行,回去吧。”

这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探出了身体,他看了看正在争执的卫兵和年轻人,轻轻咳了一声之后,出声打断了僵持的他们。

“让他进来。”

听到这句话之后,两名卫兵立刻让出了一条道路。他们似乎真的只是在恪尽职守执行命令,所以就算年轻人十分的焦躁,但也没法对他们的行为做半点妄议。

罗恩紧随着年轻人的脚步走进了房间。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除了准许年轻人进入的那个像是学者一样的中年人之外,只有两个人正待在这里。而罗恩刚刚将视线扫过了其中一个人的时候,他眼中突然本能地流下了泪水。

“赫尔曼首相,还有埃里诺……阁下。”

年轻人恭敬地弯腰行礼,但他面对的却并不是那个正垂手站在一边,鬓角花白却矍铄有神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首相赫尔曼,罗恩的记忆中有他的样子,但连他都如此谦恭地侍立于侧,年轻人真正要面对的人,相必身份绝不一般。

泪水并没有模糊罗恩的视线,他清楚地看到了正慵懒地半卧在黑色沙发中的那个曼妙的身影。那是一位年纪看上去和年轻人相当的美丽女性,虽然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质大衣,但那傲人的身材却根本就无法被衣服遮掩,而最令人心神动荡的,则是那一头柔顺却又艳丽的纯白色长发。

“不错,你没有用你的特权这倒值得夸赞。但是请不要随意地打断别人的谈话,请你下次注意。”

“……我明白了。”

沉静而带着些许威严的女声从女性的口中响起,而每一个字都会让罗恩的心脏狠狠地跳上一拍。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了,似乎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不过还是你自己来说吧,赫尔曼卿,你没有意见对吧。”

“一切由您决断,大小姐。”

年轻人咬着自己的嘴唇,脸上充满了不甘与疑惑。站在他身边的罗恩很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表情,但是罗恩却立刻转过了视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前方的女性身上。

越是端详那位美丽的女性,罗恩的心中便越是悲伤。那种混杂着无尽悔恨与伤感的情绪萦绕着他的全身,令他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但那个人却根本看不到罗恩的存在,她的眼睛里只有那个年轻的身影。虽然看上去严厉而又冷漠,但是罗恩却看到了那双眼之中流露出的一丝温柔。

“我想知道……为什么适性实验要将我排除在外。”

“回答他,菲利克斯卿。”

“『俾斯麦』对受体的要求十分严格,我们对数千名候选人进行了筛查,但最后发现适应性最高的也就只有百分之四十左右。”

戴着眼镜的学者打开了手腕上的终端,映出了大量的数据与影像,但是年轻人却似乎并不关心他的举动。他抬起头,双眼死死盯着前方那位女性的脸,然后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了令所有人都很震惊的话。

“可是我的适应性有百分之八十。”

“你竟然偷偷去做过检查?你应该没有机密实验室的出入许可!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排除在外!明明我是最适合的人选!我完全可以控制那危险的武器,但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候选名单上!”

年轻人这一次是大声地吼了出来,但除了那位站在一边的首相赫尔曼稍稍紧张了一下以外,那位半躺在那里的女性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丝毫。无论年轻人是怎样的怒目而视,她都没有丝毫的动摇。但罗恩却能很清楚地看到,那位女性的眼中正闪耀着一丝莫名的悲伤。

“无论怎样,你都不该进入那个实验室,这是事实。赫尔曼卿,你有什么想法?”

“未经许可进入机密实验室,可以被视作窃取国家机密,理论上这是死罪。但他是您的……”

“看在我的面子上?那好,赫尔曼卿,撤掉他的一切职务,发配到第八集团军去,现在。”

年轻人眼中的不甘变成了绝望,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做出了残酷裁决的女性。悲伤、不解、痛苦与绝望在他的脸上交替变换,最终汇聚成了一个难看的表情。而这个时候,门外的卫兵已经走了进来,他们架起了年轻人的双臂,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原来你们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

“我很抱歉,孩子,但我们没有义务告诉你原因,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们的。”

“你说的够多了,赫尔曼卿。”

女性挥了挥手,示意卫兵带着年轻人离开。而当他们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年轻人突然挣扎了一下,然后拼尽全力喊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我终究只是个不受欢迎的累赘吗?菲莉西亚……姐姐!”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房间的门就这样关上了。所有的影像随即支离破碎,再一次回归了虚无。而罗恩终于回过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无法自制了。

[你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被信任,不被自己最亲密的家人信任。]

“我知道……我知道了。”

[这是悲剧的序幕,而这只不过是个开端而已,这最终让过去的你迈向了死亡,但是你必须接受这一切,接受这令人绝望的事实。]

罗恩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因何流泪。是因为被最亲近的人怀疑?还是因为强烈的思念?他想要继续看下去,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身上此时已经缠满了黑色的锁链,这些锁链延伸向了同一个方向,而在那个方向上,一个看不清模样的黑色身影正站在那里,似乎想要用这些锁链将他拉过去一样。

[回去吧,回去吧,有人还在等你。噩梦不会结束,下一次,你会看到这悲剧的另一幕。]

“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下一幕!回答我!”

[你自己知道的,是下一次。]

混浊的世界瞬间离自己远去,罗恩感觉自己再一次被耀眼光芒笼罩。在这光芒之中,他再一次失去了清醒的意识。而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却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身体。

他知道,有人在等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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