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英雄的代价,就是在最后关头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麻烦。
罗恩等人乘坐的小客车,已经在城镇中来回穿梭了将近十分钟。南方与北方的大出入口处,雇佣兵和联邦的机器人正在全力交战,以太子弹组成了密集的火力网,彻底封锁了通向外界的道路。天上不时落下一道骇人的淡蓝色光束,将照到的一切冻成冰冷的雕塑。在这样的状态下,似乎罗恩等人已经不可能逃离这座城市了。
“再不出去的话,我们就该被这些慌不择路的雇佣兵干掉了!”
虽然从交战开始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但是存活着的雇佣兵数量还是有将近一半。他们在这座城镇中来回寻找着躲避的地点与逃脱的方式,已经变得疯狂的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对刚刚还是一起行动的同伴发动了攻击,为的只是夺取他们的车辆或是武器。
罗恩和沃克福德此时已经击退了三次来自其他雇佣兵的攻击,这辆没有任何附甲设备的客车也已经千疮百孔。罗恩甚至觉得,它现在还能够安然无恙行驶,就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没办法了,去西侧的小道碰碰运气!”
对着开车的两人下达了指令,沃克福德继续举枪瞄准着车外。罗恩虽然有些难受,但是也将自己的枪架在车窗口处。两名少女则是压低了身体,蹲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如果小路也不行的话……那就真的只能硬闯了……”
沃克福德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罗恩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硬闯几乎就是送死,谁能活下去就只能看运气了。
“我的运气可一直都不太好,所以一定要成功啊……”
罗恩强忍着大脑中的不适感,一边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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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巡礼者”是联邦最强大的空中支援机。
以原世界旧时代的大型运输机为蓝本,使用新式合金装甲与以太能引擎,并附有大量防护性术式。强大的防御力让这个怪物可以长时间的停留在任务区域,而不必担心地面上那些弱的可怜的反击。而在机身下方的一门大型混合元素炮与数挺机枪,则是它用以消灭地面部队的恐怖武器。元素炮使用特制的以太元素结晶,可以发射出巨型火焰弹或是冰冻光束,摧毁地面上的建筑或是限制敌方的重型部队。而机枪则是挂满了普通的能源结晶,可以向地面上倾泻大量的以太子弹,撕碎任何活动的目标。
这种重型攻击机至今服役已有二十年,在它的战斗生涯中,它的每一次出现都会给敌人带去恐怖的的毁灭。而由于它的威力过于强大,联盟政府便在前几年的时候通过了一条限制性的决议:每一架空中巡礼者的出动,都必须有着联邦最高指挥部的授权。
今天,这架联邦战争机器就这样出现在了雇佣兵的头顶上。虽然它并没有使用那些火力恐怖的机枪,但是不断降下的冰冻光束还是让雇佣兵们感到了绝望——被冻成冰雕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消灭所有与极端组织勾结的雇佣兵集团”这是这架空中巡礼者的指挥官所接到的命令,地面上的双足机器人“游猎者”的驾驶员和普通的战斗人员也同样接到了相同的命令。虽然并不知道为何要对付这些生活在灰色区域的雇佣兵们,但是既然他们打算殊死抵抗,这些联邦军人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此时的空中,这个大家伙的指挥官正坐在驾驶舱里,观察着地面的情况。
[联邦西迪斯汇报,西侧出口的游猎者单位目前已出发增援南侧,请求对西侧出口进行冰冻封锁。]
“联邦菲尼克斯收到,正在确认坐标。”
[先生们,打扰一下,这里是联邦最高指挥部。]
坐在驾驶席上的指挥官站了起来,向着面前屏幕中的人影敬了一礼。
[我们将对整个区域进行冰冻打击,所有的单位立刻撤出目标区域,另外在地面部队撤出后,请对出入口进行封锁,指挥部通讯完毕。]
“明白。”
飞机的指挥官又一次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荧幕上的影像便随之消失。
“所有单位注意,这里是联邦菲尼克斯,五分钟后将对出入口进行全面封锁,请全体人员立刻停止交火,从南北两侧撤出区域,重复……”
死亡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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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废墟与火光。
原本和平的城镇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雇佣兵与联邦部队交战的痕迹。在崎岖的道路两旁不时还能看到倒在地上挣扎着的雇佣比,他们身上的伤十分严重,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那么死亡就是他们唯一可预见的下场。
但是罗恩就算是看到了这些,也没有升起哪怕一丝的同情之心。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的冷漠,也许是那些不该属于自己的记忆影响着自己的性格。他有些恐惧,害怕自己从此会变了一个人,变成一个自己不希望变成的样子。
【有什么不好?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罗恩曾经将这样的念头与辅助AI进行了短暂的交流,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极度的不负责任。罗恩不断质疑着自己生存的意义,但是除了找出罗米狄恩制造自己的缘由以外,似乎自己并没有一个确切的人生目标。
但是身体状况却并不允许他无所事事下去。过量的记忆突然恢复会破坏他十分脆弱的自我人格,但是拒不接受这些记忆的话脑神经又会因为长时间过载而出现损伤。陷入两难境地的他只能试着用强烈的外部刺激,来使自己的某些记忆从脑海中苏醒过来,这也是他决定当一名雇佣兵的理由。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便是,他的记忆恢复时会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与疼痛。虽然疼痛感可以通过辅助系统进行屏蔽,但是晕眩感仍然存在。在战场上,这样的状况是致命的。
“撑住啊……”
虽然体内的战斗原型机可以由辅助AI进行控制,就算是自己失去了意识身体也能够进行简单的行动。但是罗恩并不喜欢这种被人操纵的感觉,这也是他拒绝接受罗米狄恩过去记忆的缘由之一。
“……你就算是死后也要给我找这么大的麻烦吗?”
低声咒骂着自己的创造者,罗恩强忍的不断传来的眩晕感,死死地盯着外面的状况。
“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就到了!坚持一下!”
沃克福德的喊声从另一边传来,罗恩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让自己试图清醒一些。但是还没等他的视线完全恢复清晰,一个急刹车便打断了这一切。
“哦……不……”
沃克福德发出了悔恨与不甘的叹息,罗恩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情况,他打开了车顶的天窗,将上半身探了出去,这才看到了令人绝望的一幕。
通向城镇外面的隧道入口,已经被彻底的冰封了起来。厚重坚硬的冰墙将原本就并不宽敞的洞口堵得严严实实,看上去这个位置刚刚遭到了天上的一发冰冻轰击。罗恩甚至可以看到在隧道入口的左侧,隐约有几个已经变成了冰冷雕塑的人影。
“没办法了……我们只能绕路了吗?”
沃克福德狠狠地砸了一下车厢的内壁,面前的道路已不可能通过,绕路逃脱的可能性也已经微乎其微。自己这些人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经历过各种各样残酷场面的中年男人,心中也不由得产生了绝望的念头。
【监测到高空中大量的高能波动信号!是导弹!】
辅助AI在罗恩的脑海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警报,虽然并不是真正的声音,罗恩还是感到了一阵耳鸣。他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但是却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挽回现在的局面。
【你现在的武器根本就不足以破坏这面墙……虽然“俾斯麦”中搭载了大量的等离子撞击炮,但是现在的能源核心根本不足以供应启动这些武器的能量。】
“就这样……等死吗?”
罗恩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仿佛接受了这残酷的命运一般,不再做任何的反抗与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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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浊。
在罗恩自己的意识世界中,只有这样一个词语能够将一切完美的形容出来。这里并不存在光明与黑暗的概念,而只是一片难以辨明实质的混沌,罗恩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在这里漫无目的地飘荡着,不知道终点在何方。
忽然间,罗恩的眼前出现了一面等身高的镜子。镜中照映出了自己的模样:黑色的短发与暗红色的双瞳,并不算太过帅气但却充满着生气的脸庞,身上穿着的则是一套整齐笔挺的黑色西装。虽然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如此的打扮,但是罗恩还是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的模样。
“看来你很满意。”
镜中的影像忽然旋转破碎,然后重新融合成了一个新的人影。这个人看上去与罗恩完全相反,苍白色的头发,天蓝色的双眸,略显病态的脸庞和一身白色的西装,他的长相与罗恩有一些微妙的差别,但若是仔细地观察的话,就会感觉两人其实并无什么差别。
“改变了自己的模样,只是为了逃避追杀而已吗?”
“……你是?”
镜中的白色男人笑了笑,像是在嘲弄罗恩的愚蠢一般。
“我就是你啊,罗米狄恩。”
“不……我不是罗米狄恩。”
一阵冷笑从镜中投射过来,让罗恩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镜中人的笑容看上去充满着讽刺,但是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恶意。
“你为何要逃避呢?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虽然不能同时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但是你我所拥有的却是一样的。”
“不……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罗恩轻轻摇了摇头,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而下一个瞬间,这个白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是她?这就是你经历过的悔恨,只属于你的一切?”
“所以我和你是不同的。”
“呵……无妨,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镜中的男人无奈的耸了耸肩,罗恩身边的少女身影也随之消散。
“未来的事留给未来就可以了,就像我将一切托付给你一样……不过现在。”
白色的人影晃动了几下,慢慢变得模糊起来。镜子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痕,逐渐消失在了混浊之中。
“你必须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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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高能信号急速接近中!预计一分钟后撞击该区域!】
罗恩重新睁开了眼睛,暗红色的双眸中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光芒。他仿佛并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死亡,只是沉默地望着冰冷的墙壁。然后,他缓缓地举起了右手。
“我……要活下去。”
【等等……你在干什么?“俾斯麦”重型武器系统启动……能源核心过载!CPU过载!电容器过载!感应系统过载!】
“启动车子!”
沃克福德听到了在车顶的罗恩的吼声,有些诧异地愣了三秒左右,然后便毫不犹豫的冲向驾驶室的位置,朝着正在开车两个人喊道。
“开车!”
天空中已经可以看到仿佛流星一般的燃烧轨迹,冰冷的气流已经席卷而来,再过不到三十秒,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变成沉静的冰雕,再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磁力约束力场稳定,轨道加速等离子撞击炮上线……构造完成!】
此时,罗恩的右臂已从肩膀的位置包裹上了机械制的外骨骼,一挺长约三米,有着硬朗的棱角并散发着金属光芒的机械武器从虚空之中慢慢浮现。虽然看上去它并不算庞大,但是那黝黑的射击口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钨制轨道弹装填完成……你想在这种距离下开炮吗!太危险了!】
“把头压低!”
沃克福德意识到了即将发生怎样的状况,但是他刚刚喊出了这句话,眼前的景象就被一道剧烈的闪光彻底淹没。
一颗缠绕着丝丝电弧的淡黄色光球,从黝黑的炮口中安静的飞出。没有任何炫丽的场景,没有任何剧烈的声音,只是一颗看上去简简单单的光球飞向了厚重的冰墙,仅此而已。
【高热蒸汽冲击波来袭!规避!】
但是罗恩没能听到辅助AI的声音,他失去了意识,从车顶的天窗口掉回了车内。黑色的客车冲过了完全被融化的冰墙,至于席卷而来的热浪与熔化的碎石屑,这些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十秒之后,先前罗恩等人停止的位置便被一层更加厚重坚实的冰层彻底覆盖,再无一丝生命的气息。
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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