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我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吗?”匹斯有裸睡的习惯,冻得浑身发抖。他感到地面在隐隐地摇晃,也不知是地震还是自己头晕脑胀的缘故。
刚才那场梦给他的震撼感还没完全消失,再加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令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卡班了,而现在却连自己身在哪里,是谁把自己抓来的都不知道,即使平时胆子再大,也会感到不安。
镇定镇定,我可是天才啊。他这么告诉自己,幻想这是一款密室逃生游戏,才慢慢冷静下来,接着又夸张地深呼吸几口,让混乱的脑子更加清醒些。
周围弥漫着一股酒气,他扭动了几下被绑着的双手——从触感推断,似乎是一种胶质绑带,不易弄断,绑带有三分之一是冰凉的,上面或许还装了把密码锁。如果自己不是还在梦里,那么就很有可能是被绑架了。
幽灵干的?匹斯想,不,如果是幽灵,自己应该早就挂了。
他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窗户,什么也看不清,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黑影,隐隐动动,像一个畸形的张牙舞爪的怪物。这一切实在很像是梦境,他努力想象着:腕带被他意志的力量往两边拉扯,崩开,他穿上衣服不再感觉到寒冷。
但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又看了看手臂内侧,上面有一个草泥马图案的光印,是自己的笔触,每一笔勾勒的点也都在该在的位置上。他只能告诉自己,这应该是现实。
虽然等到幕后人出现时,也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匹斯想在那之前自己掌握一些主动,如果能顺利解开绑带逃出去就更好了。他往旁边艰难地挪动,想找着墙边,或者一个受力点可以让自己站起来。可是挪了半天才发现,这个房间真的很大,貌似除了那个黑影,找不到另一个实体。他咬咬牙,决定看看那黑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就在他好不容易挪到黑影底下,挣扎着想要靠上去的时候,灯却突然亮起,刹那间四周明亮得让匹斯睁不开眼。
等他缓过来,才看清自己面前的黑影,其实是一张巨大的深蓝色长沙发,上面居然还坐着两个人:一个身形魁梧的大黑胡子,手里捏着根雪茄;一个穿着暴露的红发美女,翘腿坐着。他们身后笔直地站着个军官,三人都低头看着自己。
匹斯先是十分惊讶,随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瞬间菊花一紧,“你们想干嘛?”
那三个人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漠然地继续打量着他。
真是莫名其妙。
匹斯转过头,眼珠子缓慢地转了几圈,扫视了一遍屋子里的所有细节:多层内叠式房顶,轻微晃动的螺旋水晶灯,沙发前还摆着一张大圆桌,和两张低矮的小方桌,方桌上放着几瓶特大号啤酒和三杯没动过的红茶,圆桌上除了几颗硕大的棋子之外空无一物,但却刻着凹凸不平的纹路,这些纹路像是布阵地图。四周还有许多冷兵器收藏架,架子后面天蓝色的墙上,挂满了眼花缭乱的猛兽头颅。
看完一圈,匹斯意识到一个问题,冷汗随之从额头滴了下来——这是个无门无窗的房间。
除非有传说中的那种传送门,不然一个房间怎么可能无门无窗?可是从醒来开始,一切都特别奇怪,头晕得很,匹斯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不,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头晕!为什么自己会隐隐地头晕?
是房间在摇晃,而且是不间断地摇晃着。他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目前应该是在一艘船上,而且是一艘大船;大船,军官,圆桌阵地,兵器,猛兽......
再看那个大黑胡子,身形壮硕,足有两米多,赭色的皮肤和脸上风化般的裂纹,蓬松的头发上系着浅色头巾,脖子、手指上满是珠宝饰品。左侧腰间别着三把燧发枪,右侧塞着瓶烈性朗姆酒,酒瓶旁还挂着一把格外显眼的海贼弯刀。
匹斯忽然明白了,这里应该是——战联,自己现在是在战联的船上。
混乱中得出这个结论,匹斯心里有了些底气,他仰起头对那些人说:“你们是战联的人,为什么要抓我?”
他们果然表现出了稍许惊讶,虽然只是极短的时间,但却让匹斯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有意思,”黑胡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匹斯,笑了笑:“铁臂,给他松绑。”
这时,沙发后面的军官走了过来,蹲下来伸出胳膊,那是一条机械手臂,另一只手上也全是伤疤,那些伤疤从他手掌蜿蜒而上,钻入袖子。军官用控制器照了匹斯的手一下,腕带崩开了。匹斯终于坐了起来,揉着酸痛的手腕,嘴里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沙发上的女人扔过来一套衣服,他捡起来飞快地套在身上,将蜷缩着的身子挺直。
“好啦!让我们来认识下这位小帅哥吧。”那个女人说,绿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匹斯。
铁臂从军装里取出一张卡片,掷地有声地读起来:“匹斯·迈文。19岁,重度精神病患者,妄想症伴有机械性失控症,6岁正式进入卡班精神病研究中心。”
匹斯夸张地吹得嘴唇直“噗噜”:“这种官方资料还拿出来显摆,真没劲。”
黑胡子突然站了起来,沙发弹出了一声哀嚎。他就像个巨人,一只手抓在匹斯胸口,将他揪了过去,“我对你的了解可不只这些。”
匹斯锁着眉直视黑胡子。
“你无父无母,生下来就是脑子畸形。在东黎孤儿院呆了半年不到,就被个有名的教授收养了。周围的人都说你精神错乱——老说些神经病才说的话,干些神经病才干的事,收养人肯定对你缺乏管束。那个养父,也在你5岁的时候失踪了,留下一笔不小的钱。拿着这笔钱,你更是胡作非为,搅得别人不得安宁。你得的两个病也是他们举报的,为了当你的监护人,搞到那笔钱。到最后,你,和你的钱都被弄进了卡班精神病院,从此就没了消息。但我们知道,你参与了卡班内部组织的一些重案,还侵入过我们和美帝的情报网。你和你的同伴,干过的事情还不少呢,要我一件一件给你翻出来么?”
“喂喂喂,战联的人居然跑过来数落我的罪状,搞笑么?你们什么时候变成正义的化身了?”由于被提着,匹斯双脚早已悬空,但嘴还很硬。
黑胡子把匹斯扔下来,冷笑着说:“小子,你的人生在我看来,根本没经历过痛苦,不知道真正的痛苦是什么,完完全全的菜鸟一个。”
“你放屁!”匹斯飞快地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刚才被勒得生疼的肩背。
“给我说句实话吧,小子。”黑胡子说:“你上次吃饱肚子是什么时候了?”
匹斯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
“我说吧,你们都活在幻想中,卡班就是一个乌托邦。该醒了,免得到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要饿死。”
“这么多废话,你们到底想干嘛?”
“呵呵,”红发女人笑了起来,微微眯起迷离的双眼:“我们只想和你好好聊聊,小帅哥。”
“呵呵,我可不想和你们聊,放我回去。”匹斯不假思索地说:“听、见、了、没、有!”
铁臂的声音异常冷酷:“我们战联不是你可以随意来去的地方。”
“是你们把我抓来的好吧。”匹斯撑住那张圆桌,“卡班的人一定会找到这里,识相的话就快放了我。”
那个女人听了,咯咯笑起来:“放弃你的小念头吧!没有人能找到这里,幽灵也不能。”
黑胡子对红发女人说:“毒姬,我看这小子没什么真本事,留着也没用。”
“你刚刚不是还对他挺有兴趣的嘛?”毒姬伸出手指放在唇边轻咬着,她洁白的手臂上蜿蜒着犹如刺青一般的藤蔓,植物毒素在上面不安分地扩散着。匹斯想象着那些藤蔓全部伸展出来的样子,觉得这个女人发作起来,一定比护士小姐还要可怕。
黑胡子不耐烦地摇头,“这人虽说智商不低,吹得一口好牛,但没有什么实际的能耐。他们干的那些事情,背后肯定有另一个人在操作,那个人才是我们要找的。”
“唔,那么,怎么处理他好呢?”毒姬咬着血红的嘴唇,漫不经心地说,“切成肉末喂鱼吧!”
黑胡子扔掉了剩下的半截雪茄,手摸向腰上的弯刀。
“喂喂,”匹斯见形势不对,大喊道:“我们无冤无仇,犯不着这样喊打喊杀的吧!如果你们非要聊,我陪你们谈谈人生也不是不可以......”
匹斯话还没有说完,黑胡子张开大手将匹斯一把吸过去,将弯刀锁在了他脖子上,速度和力量都是压倒性的,让他猝不及防。
“小子,”黑胡子低头凑近,匹斯看到他杂乱的络腮胡上沾着酒渍,烟味和酒味混合着一种陈年烂鸡蛋的味道,从嘴里散发出来,熏得匹斯都要吐了。“你有能耐反抗吗?”
匹斯感觉到自己的喉结碰到刀口,凉丝丝的刀锋渗入皮肤,他忍住吞咽的欲望,全身不由自主地发颤。“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如果他知道我被杀了,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我倒不这么认为。”黑胡子露出了他那令人胆颤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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