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连绵不断地从苍白的天空落下,淅淅沥沥地砸在松软的泥土里,仿佛一个被打骂过的孩子的抽噎。
水滴落在泥土间,湿润了被风吹撒在此的花种。然而,这些种子永远也没有变成花的机会。因为,在这泥土上,永远沉睡了数不清的**的死尸。
与这一场景不相称的是,一个身上只遮掩着一块布的少女,拿着一把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手枪,在排列散乱的尸群间行走。
她不时揣着这些尸体的裆部,因为这里是生物最敏感的地方。而一旦“尸体”稍有动静,少女就会把冰冷的枪口指向他,干脆地终结这个同胞的性命。
雨水打湿了她粟色的头发,湿润了她白皙的脸庞。
她并没有杀人——躺在地上的都是与她一样属于精灵的尸体。
一群穿着蓝灰色军服的士兵站在一旁的屋檐底下,不耐烦地看着她,用生硬的精灵语示意她:“快点!我们没有时间!”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手里的枪被握得更紧了;瞄准射杀幸存同胞们所花的时间更短了;动作更干脆了;心里也没有一点迟疑了——似乎,她也忘记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残忍地杀害同胞,仅仅是为了在这个集中营里多活几个星期;她有这个机会,仅仅是因为人类还没有将杀人机器运来。
而就在她对同胞开火时,在战场上的其他族人还在奋勇反抗,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共和国的铁骑,试图将侵略者赶出祖辈相传的土地。
随着时间的流逝,孩提的啼哭最终变成了飞流而下的瀑布。滂沱的大雨几乎完全遮盖了她的视线,她的身体也因为这湿冷的雨而瑟瑟发抖。
终于,她的眼神变得空洞、黯淡、毫无光泽。就像躺在地上的无数屈死的尸体,甚至连尸体都不如——至少,有些人死前还在笑;有些人死前还带着愤怒与不甘。
十几分钟后,她在最后一具尸体前停下了脚步。
“都确认死亡了吗?”士兵问道。
她点了点头。
“你先回来!”另一个士兵向他招了招手,然后和他的同伴们一起冒着大雨跑进了尸堆。
一具具尸体被士兵们带走;而少女也蹒跚着脚步离开了这个骇人的地狱。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糟糕;一切都是那么的可怕。
少女看到,这里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古老传说中的“恶”——不是扭曲而极端的邪恶,而是某种意义上更震撼人心的平庸之恶。在那些士兵的脸上,找不到一点对杀生的羞愧、对“敌人”的愤恨和对死者的尊敬。他们就像屠宰场里的屠夫,把这件事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工作,一件像呼吸、睡眠一样自然的事。
当然,她不否认,这种平庸之恶已经像可怕的传染病一样传染给了她自己。
三小时后,雨终于停下。黑云散去,天空——被夕阳染成血红的天空——再一次被洗净。
“E-2930,别站在那里!赶紧回去,访客来了!”
E-2930,是她在这里唯一有意义的名字,一个直接纹在她左臂的名字;而所谓“访客”,大多也只是一些军队里的高官,以及他们的家人。
她离开了这个呆滞的角落,朝底端的走廊走去——这条阴暗又潮湿的走廊是向她这样的“敌人”使用的,那些士兵和高官则走上面那条宽阔、明亮、干净的路。两条路之间用几厘米厚的防弹玻璃幕墙隔开,方便看守们“照顾”挤在一堆的精灵们。
在拐角处,她透过厚玻璃板看见了士兵口中的“访客”:一个穿着深灰色军服的高个子男人,整洁的外表看起来就像帝国的贵族;而她身后则跟着一个比他矮许多,披着淡金色长发的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年轻的父女。
也就是在这个拐角处,少女的视线和洋娃娃的眼眸正好相遇——虽然穿着盛装,但她的眼神似乎比她更加无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白净的傀儡。而少女的眼神此刻看起来却反倒明亮一些——而这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这是一个美丽的瞬间,希望历史永远定格在这一刻:绯红的天空,铁锈味的空气,还有生与死的离别。
“即使在奇迹和魔法都不存在,一切都由物质规律支配的世界里,也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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