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云,在它的残照下,血红。
原本的青山现在也成了赤色,这样的阳光下,风中也带着红色的气味。
大风,事宜杀人,为什么?大风天血干得快。
头盔在风的吹动下翻滚着,前进着。但是它突然不动了。
因为头盔碰到了一颗头颅,一颗人类的头颅。
和头颅在一起的还有成堆的断肢。
刀剑,凌乱地堆积在断肢与尸体的周围。血,从被切开的断面中不断流出,汇聚。
长枪林立,枪上凌乱地插着各种残缺的尸体,有人类的,当然也有龙族的。
血,从尸体上滴落,没滴下的便被风干成了血渍。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与铁器混合所发出的独特气味,令人作呕。
修罗场说的也许就是这种地方吧。
然而就在四个小时前,这里却又是另一幅景象。
午后的阳光不算毒辣,但也绝算不上温暖。
透过沉重的板甲,每一个士兵都在流汗,冷汗。
因为恐惧而留下的汗。
对面的龙人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带着鳞片的龙爪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枪。
寂静,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马匹的一声长啸却打破了这片寂静。
一队骑兵向龙族的阵营发起冲锋。
人有的时候和羊是一样的,有了领头羊,羊群就和跟着它。
有人领头那么剩下的事变得简单多了。
万事难办的似乎永远只是开头。
长剑刺入了龙人的体内,龙人也在死前将长枪透过板甲刺入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也许只有舍弃了对死亡的恐惧,才能换来生存的可能。
随着一声龙吟,领头羊成了出头鸟。出头鸟多半是没有好下场的。
突进龙族的骑兵全都躺在了地上,一点也不动。
一点也不会动的人,只可能是死人。
而将活人变成死人的是一条龙。一条巨龙。
巨龙的鳞片在阳光的映衬下发出幽幽的绿光,像是从冥府来的使者,牵引着亡魂去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没想到这回要动用到巨龙啊。”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可以快点结束战斗嘛”
“魔族的五万精锐都死在了那条龙手上,这回倒要看看那帮人类有什么办法。”
龙族的指挥所中所有成员都认为这场仗必胜,只有一个例外。
笑声洋溢着指挥所,但只有一个龙人没有笑。
他瘫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左手支撑着头,右手摇晃着酒杯,苍白的脸上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透过酒杯里的红酒,注视着门外。
他在等待什么?
“报——敌军背后出现增援。”
听到这句,瘫坐在最高位上的龙人马上站立起来,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了红晕,双眼放着光地问道:“来了多少人?”
“单骑。”
听了这句探子的报告,他笑了,大家都笑了,笑的很大声,很开心:“单骑?笑话,真是个笑话,哈哈哈哈哈……”
他还是站着,嘴也是张着的,笑声却忽然停止了,酒杯从手中滑落,红色的液体撒了一地。
双眼凸出,像是被死神扼住了喉咙,突然低头问道:“那人穿没穿盔甲?”
“报告,没穿盔甲,只穿了件红色的大衣。”
龙人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量般又瘫坐到了他的位子上,那个只属于他的位置上。
原本苍白的脸,现在变成了死灰色,过了一会才恨恨地道:“萧石逸,萧石逸,果然是那个人不算人,魔不算魔的东西,他和他那个当了叛徒的老爹一样可恶,不,比他爹更可恨!”
“殿下,那人虽然是个非人非魔的杂种,但是死在他手上的巨龙数目可不是假的却不是假的,我们是不是得把巨龙——”
“快,把巨龙召回来,快去,这是命令。”
这确实是一道命令,一道死命令,但就在它被发出去没多久,却成了条无法达成的命令。
命令刚发出没多久,指挥所的墙上便被开了个大洞。
等到尘土散去,才发现巨龙不用召回了,因为它已经回来了,起码回来了一个头,一只龙爪。
巨剑,一把长四尺两寸,宽半尺的剑。
红色的血液顺着剑锋缓缓流下,剑上插着一只巨大的龙爪。
一只被鳞片覆盖的龙爪。
鳞片在阳光下发出幽幽的绿光,像是鬼灯,指引着亡魂迈向了前往冥府的不归路。
“石逸,到底死在你手上的巨龙有多少条?”高立满脸疑惑地问道。
看着高立的四四方方的脸上写满着问号,长剑的主人微微一笑,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加上这个,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个。”
“看来传闻并全都是假的。”
“‘村正出,见血归’。这话也不假。”萧石逸笑着说,他似乎很喜欢笑。
风,吹乱了他的银发,却吹不去荡漾在他眼里的笑意。
“值得流泪悲伤的事已经够多了,还不找机会去笑笑,那么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这貌似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话,起码问过萧石逸为什么这么喜欢笑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高立没有笑。
规矩人多半是不笑的。
高立是一个规矩人,四四方方的脸,四四方方的嘴,穿着规规矩矩的衣服,横看竖看,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规矩的人。
不喜欢笑的规矩人,手里却拿着把很不规矩的刀。
从刀鞘来看,高立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武士刀,但是刀鞘却比普通武士刀的刀鞘要宽,而且在漆黑的刀鞘上还有一个十分突兀的扳机。
“‘村正出,见血归’,这要是一句假话只怕高某人的人头早就不在这了。”高立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但随即又严肃地说道:“萧石逸,身为皇家骑士团的团长,你这是第几次迟到了!”
“有你这个高副团长在,比我这个没什么用处的正团长还有用吗,你没发现吗?”萧石逸耸了耸肩说道,“大家好像更听你的话。”
“我的职务可不止副团长一个。”高立顿了顿,接着说,“以你日常的表现,以及你迟到的次数,回去之后,肃清会会对你做出什么样的处理,你是个聪明人,不用多说。”
“这么说肃清会的高会长是要把我收押之后当众绞死咯?”萧石逸虽然还在笑,但是淡绿色的瞳孔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不安。
“看来我看人还是有点眼光的,你果然不蠢。”
“有着‘铁面判官’之称的高立怎么可能找个蠢蛋当朋友?”
“不过这回好像并没有人向我报告说你迟到了。”高立虽然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但是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
“看来你并不是一个规矩人。”“人要是太规矩,不也是会丧失很多乐趣吗?”
萧石逸笑了,开心地大笑,笑完说道:“对了,她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带着她的骑兵队冲在最前面。你为什么……”高立闭上了嘴,望着远处的红点,无奈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是老样子啊,还是老样子。”
血色的天现在已经暗了下来,如野兽般躁动心此时也沉了下来。
战场上不断飘荡着两个字——
沈梦,这是一个名字,一个女人的名字。
穿着红色大衣的年轻人不断地呼喊着这个名字,没得到任何回应。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雨水带走了长剑上的血渍,也带走了一个人的心。
一个女人躺在萧石逸的怀里。
金色的长发披散到地上,圆圆的脸,小巧的鼻子,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皮肤雪白。也许她并不是一个美人,但无疑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大大的眼睛闭上了,她睡过去了。
雨水顺着半截枪杆流进了她的心脏,那颗已经凉透了的心脏。
死了的心会跳吗?
跳动的心还活着吗?
萧石逸的心没有停,他还活着吗?
嘴是张着的,但是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划过他眼角的液体是泪?还是雨?又或者是血。
恶魔会流泪吗,眼泪是上天赐给人类的礼物,恶魔有资格拥有吗?
流了泪的恶魔,是魔?还是人?
这是个梦吧,他多么希望这是一个梦,一长大梦。
梦醒之后,她还是会穿着盔甲,带领着骑兵队冲在第一个吧。
冰冷的身体不断地提醒着他,这并不是一个梦。
这是现实,血淋淋的现实。
他需要一场梦,一场值得他做一生的梦,也许只有在梦里,他才是活着的。
心死了的剑客,还有拿起剑的勇气吗?
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他有活着的必要吗?
风吹拂着青草,青草不记得昨天的事,肆意轻快地随风摇摆。
人,却做不到这一点。
也许正是因为做不到,人才能被称之为人吧。
一夜的雨,却带不走留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却带来了久违的晨雾。
薄薄的晨雾使得视线变得模糊,在隐隐约约中,有把剑的身影。
一把宽半尺,露出地面约三尺半的巨剑。
剑的身后,有个土坡,新堆起的土坡。
一座坟。
坟中安葬着人,还有一颗随她而去的心,
在土坡的不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
一个红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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