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石床与沾满着血渍的布制担架,被毫无规律的堆叠在一起,构成了看似像战地医院,实则不然的场地。阳光从缝隙之中射入,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投射出藓菌般病态的光斑。在阳光所形成的光柱周围,漂浮着的尘埃,似幽灵般环绕着。这样的光芒,只是让这恶劣的环境更显得残破不堪。
血色的天空,不知是夕阳还是鲜血笼罩一切,战地医院的内部已经躺满着无数呻吟或叫喊的只能被称之为‘生物’的人类,‘生物’躯壳之上的肉块,犹如藓菌般病态的光斑片片瓦解,令人作呕。
枫辰脑中的光辉,让他免受这份死象的折磨。亦或者说,他的大脑,为了保护他,给了他这道光辉,让他从现实中逃离,以逃避,来寻找自己坚持下去的生机。那是现实中的廉价夕阳,是枫辰眼中的圣洁,是谁都可以轻易触碰,却又是谁都触碰不到的希望。
“....医务官.....请救救我.....”像是两把钝刀刀锋互相摩擦切砍的难听声音。一位奄奄一息的老兵,睁着一只独眼看着枫辰,血色的夕阳映着他那张不太像脸的脸。那张脸的半边脸颊凹了进去,筋肉和碎了的骨头混和了,成了一洼凹凸不平的肉,那是锤类武器留下的痕迹。另半张脸则被从额头到嘴的一道又深又长的刀疤串了起来,间中还有几道小点浅点的刀疤左右纵横着,五官都被刀疤扯得有些离了原位。残破的双脚、小腿、大腿上,满是受伤之后,再次长出来的,暗红色的肉,与原本的皮肤间隔相邻,让人看起来毛骨悚然。这已经是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却又依然会被人类认定为人体的枯朽身躯,用没有一寸像是人类的碎片,勉强拼凑起来的“人类”或“生物”。
只是区区普通人又没有学过医术的枫辰并不知道锐雯为何要派自己来到这里,但是望着此刻眼中泛着求生希望的士兵,枫辰却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或是怎样救治。
这不像一所战地医院,更像是一所修罗炼狱场,唯有脑中的希望,迫使慌忙的枫辰寻找着医院已经根本不存在的药品。
“.....医务官.....我们没救了吗??....”老兵看着枫辰,似乎是远不及西藏农奴的将熄烛火,而这烛火,正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曳着,想要多发出一点火光。
枫辰攥着拳头,并没有回话,只是大力吸着充满血腥的空气,天空已经不在湛蓝,枫辰忽然感觉,在它的脚下,这个世界变得如此疯狂。似乎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命运的转轮已经偏向了一个昏暗的方向。
“不!你还有救,在这里.....任何人都不会死去...药品马上就到了...”
枫辰觉得自己面部扭曲,声音走样,话的意思也含糊不清。这是枫辰第一次说一个极度恶意的谎言。而且是对一个将死之人。只有枫辰自己知道,药品早在两天前便全部消耗殆尽,而食物更是已经断了好几天了。
“哦?真的?..............医务官?”老兵的独眼一下便睁大了,目光让枫辰觉得几乎无地自容。
老兵似乎想要站起来,然而他的双脚背叛了他,他的手在以疼痛向他的身体施虐,他的头毫无保护的撞上了地上的碎砖,暗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却已经无法再去染红那早已吸满了血液的砖石。
“不要激.......”枫辰想要将老兵扶到了石制的救护床上,却才发现老兵已然没了气息。
枫辰想要回身大喊‘医护兵’,却发现刚下战场的锐雯此刻竟站在他的身后,怔怔的望着自己,用不知是冷淡还是习惯的口气说道:“他没救了”
枫辰茫然立在了原地。而锐雯却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鬼,你这样做事是不行的!!太慢,也太累了!!”
锐雯指了指躺在各处的伤兵,“像这些能站立的还可以活30天;你可以让他们帮你抬抬伤员,顺便可以延缓一下他们的伤势,而这些只能坐着却又站不起来的最多只能活7天;就让他们先躺着吧,像那些躺着小便的只能活3天;不能说话的可活2天;再看看墙角那边的几个,今天肯定必死。像那种已经没救了的,就及时的掩埋或者烧掉吧!!”这是一个非常具有磁性的人类女性话语,很好听也很随意,像在太阳下喝着茶,听朋友的闲聊时发出的一个表示赞同的音符。但是枫辰却觉得似乎十分刺耳与违和。枫辰无法理解对自己十分关照的锐雯姐,为何在看待生命这个方向上竟会如此冷淡。是自己经历的太少?还是说锐雯姐经历的太多呢?
枫辰不解,但是有些事情枫辰知道自己必须要坚持下去,枫辰明白现在的自己不仅仅是医务大队的医务官,更是那些重伤员眼中的希望:“锐雯姐,我前面已经给您打过报告了,我这里需要更多的人手,还需要食品和药品,药品的匮乏让这些伤员面临死亡,缺乏消炎药品的轻伤员很快就会变成重伤员,而重伤员存活下去的概率则基本为零,还有锐雯姐,我不明白,为什么后勤部拒发补给,由于食品的缺乏,现在这些伤员为了充饥什么都吃,如嫩树枝、草根,甚至苔藓。这些东西极大的损坏了伤员的肠胃,现在有许多伤员吐血而死。.........”
“那么你有的吃吗??”
“呃,有,锐文姐”
“那就行了!不过我警告你啊,小鬼,我不许你把自己的食物分给这些伤员,以前就既往不咎了,但是现在我不许你那么做!”
“可是..............”
“这是我下的命令!”这果敢的声音,以自身的存在感压倒一切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力量与威严,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去遵从。“诺克萨斯军队的食品,只给有能力进行冲锋的诺克萨斯人提供,而不是伤兵!!”
枫辰无言以对,同情心让枫辰自己觉得有些别扭。也渐渐的理解了大哲口中的‘品德’与‘良心’,良心是那种静静地、微弱的声音,但有时又那样强烈而难以抚慰。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枫辰还想继续‘发言’,却被锐雯的话语给堵住了。
望着一脸决断的锐雯,枫辰便不再说话了,只是从自己的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递给了锐雯。
“这是什么??”
“我需要的补给品和药品的数量、以及一些...”
还没有完全听完枫辰的回话,冰霜便完全覆盖在了锐雯脸上,不顾枫辰恭敬的姿态,而是直接将枫辰手中的羊皮卷,打落在地。
枫辰想要弯腰,捡起打落在地上的羊皮卷,羊皮卷却被锐雯用脚紧紧的踩在了地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枫辰抬头仰望着锐雯。
“你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吗?”
“我知道....”
“那么你知道捡起这个名单还有意义吗??”锐雯不断地问,每问一句锐雯的声音都更加低沉。
“我知道”枫辰好象只会说这几个字了。
“我再说一遍,诺克萨斯军队的食品,只给有能力进行冲锋的诺克萨斯人提供,而不是伤兵!那么,你还打算捡起这个名单吗??”锐雯看起来很累,两道白色的剑眉往中间烧作了一团,声音像是一只猛兽在低鸣。
枫辰盯着锐雯,藏在眸子深处的悲愤在眼睛里转了又转,终于爆发了出来,“....是的..就算你接着踩下去,我还是要捡起他.....因为我知道...我捡起的不是名单,而是希望!那么多受伤的兵员,那么多渴望继续活下去的士兵,他们都是生命,即使是你们诺克萨斯有这样的精神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躺在这里士兵也不会这样以为,她们的亲人也不会这样以为。她们都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女或者爱人能够活着回去啊,锐雯姐!”
锐雯依然屹立在枫辰的面前,像尊石像般动也没有动。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小鬼,如果能够牺牲很少一部分人,来拯救很大一部分人,你会愿意去做吗??哪怕他们都是无辜的??”
枫辰茫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锐雯在说些什么。
锐雯没有吭声,也没有等待着枫辰的回答,而是默默地把地上的羊皮卷拣了起来,随后转身走到门边停住脚步低声说:“小鬼,还记得我第一次问你的问题吗??你所坚信的你会一直坚持下去吗??”长期的征战和情绪的大幅波动让锐雯仿佛突然之间沧桑了许多。
枫辰犹豫了许久,但还是回答道“我会坚信......”
然而锐雯默然转身,没有理会枫辰,独自一人朝来路走回去了。如血的晚霞下,锐雯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单。
一只猫头鹰在旁边树枝上瞪着大眼咕噜咕噜地叫了两声。听见这个声音,一向很喜欢动物的枫辰突然生出厌恶的感觉,回过头去瞪了这只猫头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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