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蝶
我在浓雾中快步走着,身后似乎有谁跟着我,但我不在乎。我的脚步生风;这酣畅淋漓的**即使用“生”来换我也不换。走了不知多久,也许有几天几夜。因为没有日出日落,我无法知晓这人类眼里的常事。这里仅有炫耀红光的眼睛,发着蓝色冷光的镰刀。
一条溪在面前展开,一朵鲜红的彼岸花出奇地开放着,这是最令我欣赏的花,已经想不起有多久没见过了,我一直以为它灭绝了。我正想靠近,却看见一个死灵坐在溪边。它身上出奇地拴着漆黑的锁链。
“这里是你守的吗?”
它缓缓地抬起头,全身立刻警戒,像条发狠的狗。我急忙化解它的怨恨,“我不是来破坏它的,我只是想向你表示衷心感谢,因为你的缘故,让我还能看到这花。”
听我这么一说,它才稍稍平息下来,但独不许我靠近花。它的动作透出恐怖的杀气,绝不像开玩笑。我发现它身边有一把黑漆,泛着冷光的镰刀。原来它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守花。当再没灵魂收的时候,守花就成了死神的义务,抑或说,惟有它才能将最后一朵花守着?我们无谓生死了,在这里如果再被它砍一镰刀会出现什么后果?我试着把最后一个问题向它提出。
它的眼神冷而深遂。那是骇人的孤独,如果试图接近,将是无底的深渊。而这正是它所希望的。没有人可以窥探它的内心。
“给我说说你的事吧。”死神张嘴了,声音犹如滚滚雷鸣。我一下子震惊了。这就是至高无上者的声音,它们的内心看不到,它们的话声等于命令。
天空有飞鸟的啼叫,悠长而婉转,犹如深谷的回音。孤寂的情感从未试过如此像死了的冰冷躯体。
我还是不想说。我很想知道我下一次再经历劫难是什么时候,然而我问不出口,死神的威严把我镇住了。
它的凶眼盯在我身上。我不害怕。或者说,正盼望尝试如果再让它砍一镰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就在它不远处坐下,因为惹怒它的话彼岸花我就没有办法再看得到,我真不希望有谁会来对这局面进行捣乱。
“费用!观看的费用!”它逼视着我。
我怔了半响才明白这话的意思。它等于一个守桥的人,谁过就要谁交钱;我看它的花,所以理所当然应该付出代价,而它想我做的事情就听我讲我过去的事。
我环视一圈四周,除我之外竟然没有任何死灵在走动。这里大概很难找?我晃晃脑袋,然后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回答它,”我缓慢而平静地说,“我就把我的事讲出来。”
死神抬起那骷髅头,洁白的裹尸布从未像现在这种碍眼,即使我的身上也裹着这样一件东西。它把一直撑在地上的骷髅手向我使劲一挥。我感到一阵劲风刮过来。正当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时,身边就飘来大小不一样的气泡。上面有众多骷髅们的样子,它们疲惫地躺在地上,发出一种我所想象不到的悲恸。如果没有听到,我实不相信有这种痛苦。
气泡里的骷髅只有少数能像我这样闲逛的;我想是和我一样坚强的太少了。
死神似乎意识到我这个念头,本想移开的冰冷眼神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它想告诉我我猜错了。我从它的眼神看出这一个答案,至于到底如何?它没有响应我的期待——明明白白告诉我。
把其它的骷髅生活景象观察了一番后,我静下来。感到一份义务。
我站起再向死神走近几步。它伸手去拿镰刀了,我听到了锁链的铮铮响声,这是极限了。要是再靠近我想它是不会容许的,然而我想继续欣赏彼岸花。这一次隔绝谁知我什么时候能再次看到它?于是,我在这种半是强逼,半是自愿的情况下做好了准备。
我的生活应该从哪里开始讲起?从易梨到来那一刻开始讲起?还是从赎罪的开始。
自我记事以来,每天夜里都会梦见大群的骷髅在战争,医生们无法解释。幸而,虽然我总在做恶梦,却仍没丧失心智,精神失常。
我十六岁离家,到现在六年过去了,我基本没有再回过家去。压岁钱对我就像小孩的糖果,再不会有。
在这六年里,每间公司大约做了两年,最后终于不想再劳动了。主管劝我留下来,他向我担保我继续做下去的话会有前途的。可是我的内心告诉我——得离开了。辞掉工作后,我租了一单间,开始了再没有义务和责任的生活。
我曾经拼命想在厂里边找到我所敬佩的人,可是没能找到。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我正在做的事是在妓院找修女和圣徒。在这底层生活里倘若真有我认为遥不可及的人,那铁定是我低下了。想娶公主就得拿起宝剑去挑战恶龙。在这观念作崇下很快我就辞工。
房间的闷热和杂吵使我脑袋的肿胀。还有使我窒息的闷气。
穿整齐走出房间去时,我在楼梯间遇到一个大约年龄在十八至二十二左右的工厂女生。我常在这个时间段遇到她,但从没有向她打招呼。也许我散发出的远离人群气息也促使她不向我偏一眼。
我吃午饭和晚饭的店分为两间,两间都是全家人经营的,但午饭的那家店较为老旧,从门外就能看到油烟长年积累所形成的污垢。整间店就一个吊扇。他们菜单贴在一块玻璃上,字渍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因为这种状况,这家店我很迟才光顾。吃晚饭的那间就好得多。有三个风扇,还有倘大菜单贴在墙上,即使是老人也不会说看不清。
他们还没忙碌起来。一般来说,他们是晚上工地的工人下班才真正忙起来。而且就那热气腾腾的样子,我估计他们总算赚得不少。一个饭就八块。晚饭的那间店是十块。当然,有粉类。这比较便宜。生活的消费水平决定了其它的所有。
我点了个蕃茄炒蛋,在半睡半醒中吃完。回宿舍路上,我感到肚子垂垂的。
塌上楼梯那刻,我的全身一颤,我多少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了。
进租房把门关上后,在闷热中我嗅到了一股本不属于这个房间的香气。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类似汉服衣着的女生。她的长发垂到腰际,漆黑的眼珠带有一种清澈得使人浸染在水里的错觉,黄肤色的脸上的右眼下有一细小的痣。
“你......”有那么一下子我还以为是走错了房间。可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事实,因为走错房间的话钥匙是开不了的。
汉服女生盯了僵住的我好一阵。
“我是来接你的。”
此刻我的脑里闪过的想法和惊讶我想必定不亚于见到真实的圣诞老人。
我把刚才对自己的猜想套到了她身上。
“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她一点不尴尬地瞧着我,似乎在打量一只动物。
“你是陈安吗?”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易梨。”她说。
我不知作什么反应好,因为我根本没有问她的名字。我最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她的身份。但是未得我作出其它寻问她就继续说下去。
“这是我们初次见面,”易梨安静地说,丝毫没被我影响。这种性格在以后我日子里我遇到很多次。“我有关于你而你一直不知的事要告诉你。现在我就是为了把这些告诉你而来的。”
“你有事告诉我?”我全身冒出了汗来。
“是的。”易梨说,凝视着我的双眼。
即使她说得是这样誓言旦旦,仿佛真有什么惊天大秘密要告诉我。但是她那套根本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服饰,本身就让我产生一种先入为主的厌恶。即使她长得相对而言是很出众。只是我理不清楚她是怎样进来的,才没有立即发作。对于一个孤独者来说,就算是一个女性介入,也并不比一个男人介入能得到更多的礼的对待。这是我所学到的。现在也准备贯彻。
“你是这里房东的亲戚?”我想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房东?”易梨皱着眉问,仿佛我提出的一个很生的,根本未曾听过的词。
我沉默着。等待她的下文。
“也许对你而言有点长远,”易梨开声了,“但是我请你一定要认真听。”她停了下来,仔细端详了我一番。我也这样注视着她,看她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哦。”我敷衍地说。早萌生出想把她轰出的念头。
而且确定。无论她是来劝我做什么的,都不会和她一起去,或根据她说的话去做。
“你的上辈子是一个王。(“什么?”也许我的表情过于滑稽,她白了我一眼。)你凭借着自己的能耐带领着一支被击溃的残余势力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地盘。然后逐步扩展,最终动荡中,你建立了自己的国家。”
她的这番话令我更加迷乱。我真无法想明白怎么会有人有心情投身于这样虚无飘渺的台词。但她的认真还是让我静了下来。老实说,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这在21世纪都是荒谬绝乱的。我永远无法相信一个正常的脑袋会不怕羞到说出这些话来。
自称易梨的人直视着我,富含表情的脸表现出一派自信,也许以为我天真地相信她的话了。
千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