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启明又一次行走在陌生的土地之上,这种经验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他的脚下已经不再有咯吱作响的断枝枯木,芳草的气息已经离他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稍稍有些刺鼻的漆味,以及铁锈与烟熏混合在一起的,文明的气息。
没人真正的阻止他进入蓝都神入侵军的大营,在他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当然不包括那些密谋,这种内容必须等到和他们的长官会面以后才能透露,祝启明,塔尼斯克,弗兰塔基亚都被安置在了一个小小的帐篷里,等待他们的传唤。
这个简陋的环境里只留下了一个小板凳,不过考虑到一切的合理性,老祝也就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那两个虎头人令人惊奇的没有一点颓势,看起来几乎没有被旅途的劳顿所干扰,相比起来,祝启明虽然也独自探索了很久,和这些游击战士比起来活动量还是远远不及的,而老祝现在已经觉得自己的背要断了。
祝启明拿起了自己的水壶,这个增重最多的祸首之一是时候被消耗一下了,老祝稍微眯了两口,突然想起了他旁边的两位,他举起端着水壶的手对他们示意,但是这两个人现在看起来对这并不敢什么兴趣。
“哦,对了,还有这些。”
祝启明在把水壶挂回去的时候,手突然碰到了一个异物。
“我觉得你们应该拿着这个,也许你们还会有机会物归原主。”
塔尼斯克接过去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上的是一个被塞的满满的针线盒,而祝启明递到弗兰塔基亚那里的,则是一个精巧的玩具小木人,他们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他们族人的手艺,也一下就明白了祝启明的含义。
“谢谢,祝先生,我暂且先替他们表示感谢。”
在敌营正中心,塔尼斯克也不想留下太多话柄,他言简意赅的完成了对话,而后把这个小盒子变魔术一样的藏在了自己的手心。
“别急着谢我,我可不能保证他们的主人还活着。”
老祝望着弗兰塔基亚,后者也看着他,但是并没有说话,他们像是两个雕塑一样的伫立在一边,为即将到来的冲突积蓄着力量。
帐篷的门帘被掀了开来,先前接见祝启明的那个所谓的执行官回来了,他穿着非常的干练,绑着绑腿也带着手套,身上还罩着一件灰白色的长衣,明显是一副文职人员的打扮。
那人点到了祝启明的名字,招手让老祝带着他的两个猎物跟上去老祝也没办法从这位执行官的措辞里分析出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也只能一拍大腿站起来跟了出去。
不得不说,卡尔文森这号人物可能真的懂得一些学问,在这一片森林中,找到一个足够开阔的地块本来就是一个难题,要利用除了树木和碎石之外并没有多少选择的建材构筑起一座堡垒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考虑到老祝自己之前参与的那一战中的经验,如果蓝都神的对手都有弗兰塔基亚一半的武技水平,要做成一个能够抵挡攻势的工事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当然,卡尔文森做到了,就事实来说,他的大营不仅仅足够固守住反击的力量,他的部队甚至能够以此作为依靠,四处展开行动,给游击行动带来极大的压力。
这个圆环套圆环的土木工事处于几个交通要道的中间,根据弗兰塔基亚和朋喀喀啦之前的简介,小卡尔在经过了相当周密的侦查以后才选定了这个位置——就在他们正面击溃了对手不久的时候,这很有效的限制住了村镇之间的联系,极大的影响了抵抗行动之间的沟通,也给蓝都神的部队创造了一个缓冲区域,考虑到他们的敌人已经没有了决战的力量,周围的部队只要被攻击就能很快的获得支援,及时的后撤也能马上得到掩护——像斯拖拉托斯先生这样莽撞的覆灭只是个例,更多的情况是游击队们在合围之下被迫后撤。
相对的,这个要塞所拓展的控制区域使得攻击卡尔文森的后勤线路变成了一个路程极远的远征,失去接应的战士们一旦被发现就会面临被绞杀的风险,他们也无法保证在疏散村镇的同时抽出足够多的兵力来应付蓝都神的战役行动,卡尔文森大营的存在本身,就奠定了蓝都神军队对于此地的控制。
而卡尔文森的才能还远不止如此,这座要塞本身,毫无疑问也是建筑的杰作,起伏不定的地形被完全的利用起来,制高点被当做瞭望台与哨卡,整个区域从下到上被等高的划分成了不同的区域,最高的是生活区,大部分的成员都住在这里,栈桥穿梭其中,在比较“险峻”的地形上沟通两边的区块,最低的是储存区,平整出来的道路把他们缝在一起,车队每天都在里面进进出出,被夹在中间的,则是工作区域,巧匠工人们没日没夜的为远征军维护和制造各式武器与工具,锻打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就这样持续吞吐着巨量的物资。
重要的部位都被隔离开来,一个个都有一定的独立功能,在其中的某处被攻陷之后,剩余的地方都可以继续组织防御,围绕在这个要塞四方的,是整整一圈的高耸壁垒,密不透风的木桩组成了这一道防线,壁垒的各个入口还布置了岗哨,隔三差五的还造起了塔楼,可是这还不能掩盖这漫长的城墙实际上都只是个诱饵的现实。
木制城墙虽然被建造的极其结实,却并没有布置多少火力点,在它们背后,营地的第二道防线以前,反而留出了大片的空地,空地的后面挖掘了壕沟,布置了路障和拒马,毫无疑问也偷偷的埋下了一些恶毒的陷阱。第二道防线的本体,则更像是需要士兵进行防守的掩体,留下了足够列阵抵抗冲击的空间,也留下了大量的互相可以有射界掩护的枪眼。
所有的这些,只要真正走进营地里,并且注意观察,都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到了这时老祝才理解之前那个前哨站的指挥官所做的私活有多么的危险,如果他们的据点失守,不说他们自己,那些被他带出来的奴隶都拥有足够多的危险的情报,他会拉拢祝启明入伙,恐怕是因为其他的猎奴人早就已经开始接这种单子,一般情况下在外面大规模的使用奴工,肯定是需要相当规模的警备部队来镇守的。
祝启明跟着看管他们的士兵左右穿梭,默默的记下了来这里的路径,那个执行官并没有带着他绕远路,顺着来这边的路口老祝有信心能自己走出这个迷宫,塔尼斯克他们也还跟着队列,祝启明再三追问,执行官也只肯透露他将会被带到卡尔文森面前,既然那个长官还没有特别的命令,也许说明那个小卡尔也对这两只大猫有兴趣吧。
最后,一行人被带到了这个巨大营地的正中心,整块土地都被平整出来,做成了一个圆形的场地,这个地方空旷的不可思议,老祝根据周围布置的座位,以及场地中的赛道判断,这里应该是某种集会场所,剧院,体育馆,或者是——决斗场。
卡尔文森到达的非常准时,就在执行官把他们带到场地的中心的时候,这个人也从背景中出现,一步步的踏上了主席台的位置。执行官先行告退,只留下一句让祝启明站在那里听候命令的话,至于台上的小卡尔,的确没有太出乎老祝的意料,只不过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很久不见了,塔尼斯克主祭,对于已经失去的生命来说,实在是太久了。”
卡尔文森一开始还在和旁边的什么人窃窃私语,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不过他很快就抛弃了那边的话题,主动的向着塔尼斯克搭话。
“的确如此,卡尔文森将军,只不过原本我指望着在一个更好的场合会面——我正咬着你的脖子的时候。”
塔尼斯克说道。
“我假设你身边的就是著名的,你的儿子,战士弗兰塔基亚对吧。”
卡尔文森没有回应挑衅,继续着他自己的演说。
“至于这个神秘的蒙面人,初次见面,我是卡尔文森,蓝都神的使者,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我以我所有头衔的名义向你表示诚切的感谢,祝启明先生。”
他的容貌已经被朋喀喀啦和塔尼斯克重复了很多遍,祝启明早就记在了脑袋里,他的装束也和描述的一样,朴素而精致,在平时如果把他和其他的军官放在一起再抹上一点泥,一眼看过去根本分辨不出来这个人的职位居然会有那么高。
“向您致意,卡尔文森将军。我以我个人的名字也仅以我个人的名义向阁下传达友善的意愿,我在此向您献上塔尼斯克主祭,以及战士弗兰塔基亚,希望以此作为基础,商谈在在蓝都神领域内自由行动的事宜。”
小卡尔没有打断老祝,祝启明也就一直说了下去,作为一个长辈,他觉得自己应该有这种被尊重的资本,至少不用等着什么会话的顺序来开口。
只不过,卡尔文森似乎也只是和他们打了个哈哈,他还在和主席台上的手下窃窃私语,老祝实在是没办法听出他们在说些什么,只不过从他们的行动推断,小卡尔这一边还有什么未竟之事没有完成。
“是。。。是他!就是这个人!”
主席台上,弗林几乎完全的缩在了椅子后面,不知道是怕祝启明认出他,还是怕老祝又掏出左轮来把他毙了,从他们之间的距离祝启明也看不清楚弗林的状况,执行官偷偷的就把他带了上来,不过祝启明猜测这个男人应该最多只是抱着椅背正在发抖,还不至于尿了裤子。
“他是什么?斯拖拉托斯先生?请明确你的发言,如果你想要指控他,至少把话说清楚。”
卡尔文森没有开口,执行官已经把所有需要讲的话都讲完了,他按住弗林的肩膀,把他强行的按到了椅子上,这个时候老祝才发现,弗林脸上挨的那一枪托的痕迹现在还明显的刻在上面一点都没有减轻,他咽了一下口水,更明显也没有想到之前和对手合作的那个神秘客此时此刻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是的,就是他,就是他杀光了我的队伍里的所有兄弟。”
老祝歪了歪脑袋,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废物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把那件事说了出来,他要是想指控祝启明攻击了他的队伍,也就等于承认了他的一整只队伍,被塔尼斯克加弗兰塔基亚,带上祝启明三个人全灭他,就算换成三个食尸鬼之类的玩意,只要不带铜身铁皮的玩意,零换三十都是非常丢人的战绩,得亏他敢在这种场合里承认了。
“祝启明,对此你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
执行官面无表情的问道,看起来他们对于弗林的盘问已经过了一会了,弗林一定把整个故事讲的绘声绘色,希望给他的失败找出一些借口。老祝挠了挠头,他知道剧本上他应该尝试把整个事件描述成一次猎奴人之间的内讧,毕竟最先开始威胁的是弗林自己,抢夺战利品这种事情对于佣兵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你要是只有这些要说的话。”
祝启明此时却有另外的打算。
“没错,是我把他们全都干掉的,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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