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刃像切开豆腐一样分开了挡在前方的藤蔓,祝启明从长满青苔却十分干燥的石头上滑下,他背后的负重让他很难掌握平衡只能踉跄落地,回头看向塔尼斯克它们却非常稳当的带着自己的行李落下了地,一定是它们的毛发增大了摩擦力给它们提供了一个稳定行动的方法。
老祝没有机会搭理自己膝盖的申诉,他迅速的把自己的背包塞到了有石头隐蔽的地方,只留下了随身的武器和他最擅长的工具,也就是他手里握着的工兵铲。
摆在他们面前的,残留的现场十分混乱,如果要找一个形容的话,和一次被野兽闯入的晚餐差不多,被踩踏碾压的痕迹随处可见,就算是森林里疯长的植物也掩盖不掉。
“你的人能战斗吗?”
他对着蹲在一旁的塔尼斯克发问。
“不,他们是工匠和幼童,狩猎或许没问题,正面对抗其他的战士是不可能的。”
“那现在它们应该不好过。”
祝启明用手敲打了一下树干把它们俩叫到身边,给它们展示了刚刚找到的线索。
“你们觉得要是你们的敌人再回来,我还有机会给他们讲讲道理吗?”
他十分熟悉身边的这一块血迹,什么人的鼻子被狠狠的来了一拳,或者挨了哪个刚烈的姑娘一脑壳,不过就目前来看,更有可能是有谁蹲在地上被人施暴留下的证据。
“我不报什么侥幸的希望,不过到时候我确实可以亲身给你解释为什么这绝对行不通。”
他们四周散落着很多平民旅行者应该留下的痕迹,如果蓝都神真的就如同塔尼斯克所说,对于大部分的敌人俘虏都只是划为奴仆,那造成这样铺张浮夸的场景也不是很难想象。
很明显,除非要羞辱这些人,否则谁会在一块腌菜上踩这么多脚呢?要不是这块植物制品是如此之大,几乎有一人小臂的长宽,祝启明也不至于注意到有人曾经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其他的细节也在为塔尼斯克作证,证明这只大猫的话确实是值得信任的,一个相当精致盒子掉在地上,祝启明把它捡起来才注意到这里面杂乱放着有针线和发簪,不用仔细检查都能知道这是临时塞在一起的,因为里面几乎的空间几乎都被塞满了,一点都不符合生活中收容东西的习惯。
他还从泥里挖出了一个木头人,从这玩意的可动性上来看,应该是一个玩具,老祝记得在老家也有人做过这种东西,那个小孩似乎只有九岁,当她把自己做的这个东西给父母看过之后,得到了所有同龄人的极高尊敬,用来制作的菜刀也被她的爸妈收走了。
这两件小巧的遗物被祝启明挂在了腰上————它们碰巧都有一个小环,似乎本来就是用来方便携带的。这里的惨剧最后会走向何种结局他并不能预见,如果塔尼斯克或者弗兰塔基亚愿意留着这些东西还好说,要是他们没有这种习惯,祝启明觉得自己有必要记住这些东西,让这里发生的事情稍微留下一点痕迹,让它们就这样消失未免太不公平了,老祝不喜欢这种事情。
“那么,接下来你们怎么办?”
看起来这就是塔尼斯克之前所说的难民队伍,在和它们分别不久以后应该就遭到了攻击,而且很明显,它们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如果有谁能解释这一切的话应该只剩下那些不曾与老祝碰面的蓝都的手下了。
但是祝启明没有责任帮他们复仇或者打赢一场战争,不同势力之间的恩怨情仇实在是太过复杂难以分出正反两方,老祝喜欢文明,所以他并不急着毁灭其中的任何一方。
“塔尼斯克?”
它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老祝,它甚至都没有扭过头来,正侧着脑袋全神贯注的做着什么。
“我们有麻烦了。”
话还没说完,祝启明就理解了它在指什么,有些人,或者有些东西,正在鬼鬼祟祟悉悉嗦嗦行动着,这让他回想起之前发现的神秘身影,也许现在刚好验证了他的猜想,那个神秘客终于要现身了。
“逃跑,还是谈判?”
老祝右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发问,他也看出来塔尼斯克它们并没有逃跑的意图。
“太晚了,他们已经在往我们两翼移动,我们不可能凭空甩掉他们的。”
这些话言之有理,这个地方相当宽敞,适合一群人原地休息,坏处就是这里也容易被其他人发现,这大概也是那些难民被袭击的原因,之前一定是有斥候已经注意到了什么动静才让对方拥有了先手优势。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两个家伙想要为了复仇奋战到死的话,祝启明倒是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甩了它们,现在它们没有把老祝推出去分散注意力用来创造分散逃走的机会而是果断的和他共同进退,这种局势对老祝可是相当的难以拒绝啊。
更何况本来祝启明就等着要见他们一面来着。
三人背靠背站在几乎是这片空地正中心的位置警戒着,发现他们好像并没有逃跑的意图,这个事实让对面的人大胆了起来,但是他们依然完整的包围了祝启明的位置才真正露面,说明多少他们还算是有纪律的组织,这个蓝都神可能并不是那么的野蛮。
伴随着齐刷刷的声响,首先展现自己的是他们的长枪,明晃晃的枪头非常引人注目,不过这也藏不住他们想要低调行事的弩手,这些人已经在各个掩体里找好了位置,都握着弩背蓄势待发。
这是个相当精致的阵型,长枪分散开来,组成了三个小组分别盯住包围圈中的三人,十字弩分布在周围,射界均匀的覆盖住了整个场地,剩下的剑盾手则在长枪兵后面,等待着自己上场的机会。
一个人慢慢的走了出来,他相当有力的表现了嚣张的步伐应当是什么样的,他看起来就应该是个领导级的人物,飞碟形状的圆盘头盔上插着一根橙黄的羽毛,奇形的面甲没有被放下,暴露出了他的面孔,是一个人类。
注意到这个细节,祝启明这半天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脑袋出了什么问题,看人还是人,那么看人不是人的话,就说明那显然真的不是人。
那个橙色鸟毛人,和其他包围在一边的人一样,只穿着一件胸甲,从比例上看相当的厚实,特别是在底下垫着的皮衣衬托下更显得如此。他们的面孔很难简单的归纳出来,就连他们的肤色都有明显的差异,祝启明没办法准确的分辨他们的人种,虽然就算在老家那边这种事情在很久以前就没有必要了。
被这些全副武装的家伙包围起来还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祝启明的手绝对没有生疏,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只有冷兵器的家伙,就算是扮猪吃老虎的母子劫匪组合也会有把手枪来着。
“我倒是没有想到还会有人自投罗网,你们居然没有逃跑?有些让人失望,不过我们的神会对你们将来的忠心服侍感到满意的。”
那个戴着鸟毛的人扯着嗓子喊了出来,得意洋洋,却不是什么优秀的劝降通告。
“我以为你们对于这片区域的蓝都神统治已经有了明确的认知——”
“请稍等!”
祝启明不得不强行打断了他。
“我叫祝启明,是一名探索者,我没有对抗你们的想法,我并没有和你们战斗的理由,如果————”
“闭嘴!”
鸟毛头盔眉头一挑,没有太出乎意料,祝启明的自白被他打断了。
“我不关心,也没必要关心你的立场,去矿坑还是在工坊工作到死与我无关,蓝都神要求我在这里追猎所有异端——除非你不是?”
就凭你们?祝启明按住自己心中的不屑,尝试认真的对待这里的一切,尽管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听着,我抱着和平的目的前来,我不打算与你们为敌,我不打算和这里的守域神并肩作战,我没有必要杀光你们。”
橙色鸟毛浑身一顿,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他扭过去对着他的副手说了什么,根本没有顾着老祝的发言。
“你们没听懂吗?我可以放下武器,然后和平的通过,我不是来这里打架的!”
对面的橙色鸟毛并没有搭理祝启明,他还在用戏谑的表情和自己的副手讲着什么,好一会才回过头来对着老祝说到。
“我有一个好主意,为了证明你的话,不如你把那两个毛头干掉,我们就相信你,如何?”
说罢,他便以一个祝启明记忆中非常熟悉的样子和周围的一些人狂笑了起来,这里的白痴就像塔尼斯克所陈述的那样并没有想要谈判的心,老祝可以确定这一点。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白痴,自以为占尽优势想要居高临下的羞辱对手,甚至都不在乎自己的对手根本没有必要和他敌对,近乎是发泄式的与人交往,这些人都没有认识到合作的好处,以及合作对他们未来的必要性。
无法,被勾起了非常不好的回忆的老祝,只得在心里默默地臭骂这些混蛋,转过身去面对塔尼斯克和弗兰塔基亚。
它们在祝启明眼中还是那个毛茸茸的样子,毫无疑问,只是塔尼斯克已经搭起了自己的弓箭,扫视着周围的敌人,弗兰塔基亚也横着它手中的长棍,蓄力伺机待发。
“我告诉过你会变成这样的。”
塔尼斯克说。
“等会我们打起来以后,你也许可以找到机会逃跑,但是之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祝启明的铲子拄在地上,有点搞笑的看着那张毛茸茸的脸。
“我没说过我要逃跑吧?”
这一番话一定让它们有些惊讶,以至于弗兰塔基亚看着他的眼神都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样,这不怪他们,这种情况下,除非有种真正的魔法,能够一力降十会的那种,才能在这个场合下全身而退,但是如果有人会用的话,谁会沉默到这种不利的情况呢,总不可能祝启明真的要帮蓝都神的废物下手吧。
“我转过身去的时候大概能解决三个吧——当然动静会有点大,剩下的你们能搞定吗?”
这已经是对面布置的弩手的一半数量了,这个小队也就三十来号人,比塔尼斯克它们整整高一个数量级,祝启明等于在声称他可以一次解决十分之一的敌人,同时还能把远程狙击的威胁削减一半。
“我可以解决这边两个。”
塔尼斯克回答道。
“我可以处理剩下的一个。”
弗兰塔基亚回答道。
是进是退都改变不了这是一场恶战的现实,这帮全副武装的暴徒——他们也很可能就是袭击手无寸铁的难民的凶手,他们已经主张了好几次,是不会放过三人中的任何一个的。
不过,让老祝决定和他们对着干的原因并不是他受到了生命威胁,毕竟这种情况对于祝启明这号人来说算是稀松平常,他插手这件事情是因为更加精神方面的理由。
在人类的社群里,有一个相当核心的信仰的原则,那就是引人向善,在美好的事物越发稀缺的年代,这种愿望在某些方面就越发的根深蒂固。
而在对面有手有脚,身材健壮,而且人模人样的家伙们,拥有如此优秀皮囊的人们,如此的不思进取,实在是惹火了祝启明,对,老祝现在非常恼火,作为一个人类进步主义者,他是无法忍受的。
所以他决定稍微惩罚一下这些小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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