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应用从高次元世界中发现的特殊人类波动的学术,被称为魂成学。
利用第四世代的超级量子计算机检测出的,第二十六次元中的特殊波动,人们第一次在科学上确认了人类〈魂〉的存在。
那是一种富含着无限力量与能量的神奇波动,是足以动摇千百年来人们对科学的认识的波动,也是被称为最接近神的发现的波动。
也正是因为〈魂〉的发现,人类文明才进入到将虚幻飘渺的魔法般的力量作为科学研究的时代。
但也正是〈魂〉的应用与研究,人类才不得不面对新的威胁。
——越境死者。
又是一年的八月,日之本雨季的最后一个月。
自遇到那个奇妙的男孩子已经七年之后的现在。
降下清冷之雨的放学时间,在私立海神学园的一角,无声的人群散发出肃穆的气氛。
这里虽然是天主教系的教会学校,但因为现在时代的迅速变迁,校园内也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新式社团。
同样,因为奖学金制度,留学制度,交换生制度以及与外国合作的原因,这里聚集了众多发色不同的外国学生。
有麦穗色的金发,让人联想到年末初雪的白发,还有让人一看就会觉得手感柔软的亚麻色秀发。
但在这之中,最让人注目的,果然还是那混有一丝赤红,深褐色到带有黑色光泽的硬质长发。
在这私立海神学园的射击场馆内。
有一位聆听着雨水淅沥滴落之声的枪手。
身着蓝白相间的射击运动服,眼睛被蜜色的护目镜所保护,手上戴着红色的半指手套。数名来自不同学院的射击部成员正神情严肃的端着气动步枪,注视着十米外的靶子。
带着就像是看见了奇迹的表情,几位女学生紧紧相拥在一起,屏住呼吸的看着褐色长发的主人。
场馆的中央,有一名凛然伫立的少女。
虽然同样是和其他选手一同站在等距的射击线上。
但是少女那和同龄人相比,更加高挑的苗条身姿与精致的侧脸相衬,发出一股让人肃然起敬的英气。
在所有人都沉默着凝视着十六位参赛选手的时候,褐发少女只是静静的聆听着雨的声音。
带着翡翠色的黑色双眸用锐利的目光紧盯着靶心十分点,娇柔的小巧双唇因现场紧张的气氛而紧闭,高挑且稍显瘦弱的身躯带有东方人的静谧美与西方人的肃穆之美,应该是个混血吧。
在已经带有凉意的风中穿着灰色短裤与蓝白色射击运动服的她就像是威风凛凛的女骑士。
『第六回合,射击。』
伴随着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的响起,少女的意识从屋外的雨中回到现场。
闭上左眼,用带有强烈意志的右眼透过瞄准镜瞄准十米外的靶心。
气枪竞技的靶子以十米的距离为基准。以近处来考虑的话,靶子的直径还不足五厘米,命中满分十点的位置甚至只有苛刻的零点五毫米。
仅仅是这样的规则就足以窥见这项运动的困难。
更何况比赛时,女主得连续进行四回合四十发,男子六回合六十发的射击。
为了得高分,超常的注意力与耐力是必不可少的。
在经过数秒的瞄准后,少女慎重的扣动扳机。
「咚」
被击发的铅弹几乎立刻就飞跃了十米的距离,精准的命中了靶心。
「咚、咚、咚、咚」
在连续的枪声停息了之后,少女放下手中的枪,回过头,对着自己的整备班问道。
「怎么样呀?」
将最后一发子弹射完,扣上气动狙击枪枪栓的少女让所有人都几乎停止了呼吸。
所有人,都陷入了近乎不知所措的沉默。
只看到每位队员身后的射击部部员走到标靶前,弯下腰,开始细数散乱在软木制的标靶上的红色标记。
[第六回合...九发十点...一发九点。樱田前辈的得分是...五百九十九分!]
[唔...不行呀......]
摘下蜜色的护目镜,少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同时吐出小小的樱色舌头露出一个可爱到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妖精一样的笑容。
在所有十六位选手的比分出现在高挂的巨大银幕的瞬间,射击场的人群便沸腾了。
第一名,私立海神学园,樱田诺雅,得分599
远超第二位二百分的成绩让在场的人几乎都要因为过度震惊而失去了意识。
[才,才不是什么不行吧,诺雅!这是男子组的规则呀!]
[其实是想得满分的......]
虽然被馆场内无数视线所关注着,不过少女并未在意,而是表情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前辈!超~~~级厉害!]
[怎么说这也是世界赛也很难出现的成绩吧!居然还想着满分!你这人!]
被前辈和后辈甚至是国家级体育学院的教练组成的人墙包围着,诺雅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起身体,困扰的哇哇大叫。
刚刚年满十六岁的私立海神学园二年级学生,樱田诺雅,想要保护自己的挥舞双手。
[不是啦,是因为现在是雨季,因为下雨我才能做到啦。]
思绪在一瞬间回到七年前,与那个不可思议的男孩子相遇的那个公园。
那个男孩子......现在是不是也已经高中二年级了呢?
[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下雨啊?]
想着无意义的事的诺雅的意识被拉回现实。
[啊哈哈,好像是我的霉运之类的东西。]
苦笑着,终于从大家的祝福中逃了出来。
[总之就是托了下雨的福啦,那么今天就这样吧,大家辛苦了。]
行了个端庄的礼,丝毫不顾获得大赛冠军的事实也不顾想要挽留她的无数人群的叹息,诺雅跑进更衣室。
拉上印有烙印的枪袋,前往更衣室的诺雅苦笑起来。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这么明丽的衣服吧。
在更衣室的全身镜之中映照出的,是一位身材姣好的十六岁女高中生的形象,被洁白的运动服包裹着就像是即将绽放的六道木花。
纯白象征着纯洁,蓝色象征着光彩的生命,上面还有被精心刺上的似乎是代表着学生的花。
虽然一朵朵花都代表着每一位学生的青涩,但是这样的衣服配上因为老旧而有些脱色的灰绿色枪袋则为这名独自一人站立在此的少女添上一丝忧伤的气氛。
况且少女深褐色的混血黑发则是更会突出这样的感觉。
维持着苦笑的诺雅换回白色的制服,从更衣室的后门偷偷逃出射击场。
诺雅轻轻闭上双眼,仔细的聆听着带有热度的雨声。
和那时的雨不同,这是带有温暖感觉的雨,并非寒冷刺骨的夜雨。
诺雅喜欢这样的雨,无论是寒冷的雨亦或是温润的雨。
现在的,是不同于她记忆中的声音,是雨淋湿大地的优雅声音。
被雨水和褶皱摧残的报纸,现在正被小心的用彩纸包起来,与这父亲留下的气动狙击枪一起沉睡在老旧的枪袋中。
[天田...苍士郎...我们还能再见吗?]
从双唇间不经意的泄出的话语,在无边的雨滴中转瞬消逝。
[喔~天田苍士郎?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哦,诺雅?]
突然间被搭话了,看样子那句无意中软弱的话语还是被人听见了。
惊讶的回过头,扎着双马尾的栗色绢丝秀发少女正站在那里,抿着嘴坏坏的笑着,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看的动漫里即将威胁主角的反派角色一样。
[唔...我说为什么我们射击部的主将会有这样奇迹般的发挥呢,原来是她的身后有支持着她的男人啊。感谢你提供了今年最棒的新闻,诺雅。]
令人遗憾的是那样有感而发的发言被私立海神学园的新闻部部长听到了。
[别...别戏弄我啦,小武。]
这是这位少女——武叶红的简称。
二年级的武叶红是私立海神学园的理事会赞助者的女儿,也是学校里收集无数八卦新闻的专家。同时更是个有着端丽容姿,优秀成绩已以及拥有历史渊源的原贵族家小姐。
被分成两束的栗色马尾欢快的跳着。
[有什么不好的,被气枪竞技看好的明日之星如果没有几个绯闻男友的话是没办法写出具有影响力的新闻的哦,如果能在幽会的时候抓拍到不错的照片不是更会让报纸的销量猛增好几倍吗。]
......就像之前说的,是个让人遗憾的极其喜欢八卦和散布谣言的新闻部部长。
[小武,要是真的发售那种东西,不论是我还是你,都会被退学的喔。]
因为熟悉了她的这种性格,所有诺雅还是放弃了抵抗。
[别担心,我会安排我的手下在暗地里发售的,盈利的三成给诺雅吧,正好你不是经常因为金像奖不够而伤脑筋吗,怎么样?接受我的采访然后我们一起发布这足以让无数男生哭泣的新闻吧!]
[才不要,再说,那样乱来的报纸有谁会买。]
[之前发售的专辑可是大卖了呀,真是可惜,诺雅你没有参与偷拍,不然的话至少可以赚到三千块吧。因为你的人气实际上意外的高,大家一定会一边说着{诺雅大人为什么会这样}一边含着热泪买下来的喔,所有小诺雅,为我提供一些你们甜蜜的照片给我吧,我会再加一万块的酬金的。]
听到这糟糕透顶的发言,诺雅叹了口气,同时把视线转向不远处的兼做教堂又同时作为行政部的白色红顶建筑。
小武一旦聊起八卦就会变得如此愉悦,身为她的友人,如果新闻的内容不是自己的话倒也是会跟着轻快起来。
[......确认一下,小武,这里是天主教学校吧。]
对于刻意转开话题的友人,小武并未不知趣的继续大谈诺雅的新闻,而是呼呼的笑着揭开玫瑰园的真貌。
[世界上也有表里两面性的主的说法。]
[才没有这种说法,小武你快点清醒啦!]
愉快的露齿一笑,诺雅的心情也终于恢复晴朗,于是她便扬起头部,看着飘零着快要停止的细小雨滴的天空。
伸出双手,可以看见,在右手的手心中,代表着高次世界中的与现实世界联系在一起的,人格的具体化的体现——青白色的烙印正散发着亮色的美丽光芒。
[那么仅仅是作为好友的话,诺雅能不能把那个天田苍士郎的情报透露给我呢?你看那边有一家最近人气超级高的咖啡店哦,不觉得那里是很好的地方吗?]
小武所指的,是位于学院门口自动巴士车站旁的一家以英伦风格为卖点的新咖啡店。
对于诺雅来说,那里就像是带有故乡的气息的地方一样。
但因为双亲已经去世的缘故,并未得到过多遗产的诺雅只得靠留学于私立海神学园的奖学金才能在这个异国独立的生活,所有她的经济能力实际上非常低。
......因为学园禁止打工。
[可是...那种消费的......]
话未出口便以被打断。
[嗯,虽然这个月的零花钱不多,但是喝些咖啡的话还是可以的,啊,对了,两人份的话也是没有问题的。]
看到对方朝自己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诺雅面露苦涩的向友人微笑道。
[也就这一次喔。]
让人有些遗憾的败在了甜食的诱惑之下。
[啊......那个是......]
突然,表情明朗的小武开始紧锁眉头盯着教会的一点。
越过诺雅的肩头,看向教会的大门。
受到友人那专注的样子的影响,诺雅也望向了小武视线的焦点。
那个瞬间。
[咦......]
诺雅,忘记了呼吸。
[是来调查三个失踪学生的吗?]
小武表情严肃的喃喃。
[但是那些人又不是警察,那个纹章......是TSD,国土战略部吗!?]
[......]
[不过是几个离家出走的学生,居然要这种国家级部门来处理吗?我觉得伸子给我的情报里那三人只是一般的学生啊,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的大小姐啊。]
因为私立海神学园是世界上知名的天主教学校,所有会有无数大财团或是政界精英们的千金大小姐来这里就读,但这种事怎样都好,诺雅并不关心。因为,她的眼中除了那个黑色的身影,便再也容不下他物了。
[诺雅,诺雅?诺雅~樱田诺雅~~诺雅·米丽杰!]
[咦,嗯,嗯,问你一件事哦小武,那些人......是谁?]
诺雅慌张点头,然后把视线短暂的从那些人的身上移开。
[那个啊,国土战略部听过吗?他们就是那些人啦,诺雅你的眼力那么好,应该可以看到他们左肩上的纹章吧,不是写着TSD(The Strategy Department)吗,就是国土战略部啦。]
[国土战略部是说那个研究烙印力量的国土战略部?]
诺雅不由得回忆起来,反问道。
国土战略部什么的,确实经常听到,在最新的魂成学研究发表的时候总能听到这样的名字,也经常在电影和电视上看到那样的名字,是和FBI,CIA划上等号的传说中的组织。
[那个国土战略部,虽然我一直想要打进去获得第一手的情报,但是他们的戒备太过森严,连我这样无害的女子高中生都不放过,简直就像是雪藏了什么秘密一样,给人一种永久冰壁的感觉。]
正是因为暗藏国家机密才会连女子高中生也不能放过吧。
然而,并未把这些话说给小武听,诺雅重新把视线放回身着深蓝色类似S.W.A.T.特种部队战斗服的国土战略部成员身上。
仿佛没什么精神的诺雅把自己的双手重叠在悸动不已的胸口上。
(不会吧......他......)
如果。
如果,被称为的预言魔女真实的存于这个世界的话,这一日,这一时,便是七年酝酿的偶然变为必然的时刻吧。
因为,此刻的偶然,将今后无数的偶然联系在了一起。
[怎么了?苍士郎?]
散发着让人窒息的肃穆气氛的人群中,一名高挑的少年闻声回过头。
私立海神学园教会的大门前。
如丝线一般的细雨逐渐沾湿了雪白的墙壁。
[......苍士郎?]
再次被呼唤,少年缥缈的视线回归冷酷。
[不,没什么。]
被唤作苍士郎的少年,默默地看了一会少女消失的走廊尽头,随后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把刚才看到的景象赶出脑海。
七年。
自己曾经见过的少女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娇柔美少女了。
少年有些无趣的回忆着七年前的雨夜。
与周围的人明显异质的少年,正散发出一种即使在盛夏也能让人感到寒冷的抗拒感。
年龄大概是十六岁上下。
如夜空的漆黑头发,衬托着青色的锐利双瞳。些许吊上来的眉毛与刀锋般的侧脸相搭,向着周围释放着压抑的气息,那精致的面庞与看起来有些病态的白皙皮肤让人容易联想到刚刚与风雨搏斗后的苍鹰之态。
但是,给人第一印象的是另外的东西。
和周围的战斗人员外形相似却为全黑的战斗服之上,一只看起来就像是从科幻电影里出现的机械昆虫一样的蓝黑色亚光手甲被固定在少年的右臂前臂上。
而同时,少年的衣服上那相连的一顶宽大的帽子也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少年轻轻挥动着手甲,感受着手甲之下血液流动的脉动。
这相比称之为手甲的东西,更像是——
枷锁一样的东西。
[已经可以确定,是越境死者了吗?]
毫不在意周围的复杂的目光,少年——天田苍士郎如此说道。
[很快就会知道了。]
队伍中的一名女性,紫寺院未来回答了少年的提问。
这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敢于用毫不害怕的语气对苍士郎说话的人了。
惹人注目的黑色外套和紧身小短裤搭配在这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身上显得异常耀眼。
从肩上自然流下的水平长直黑发与修长的眼睛,再和那一身黑色的军装打扮相衬,使未来的姿态带上了不少妖艳的气息。
[......]
国土战略部派来的监护人一共有五个,但是除了未来,其他的四名特种部队队员却因为警惕着苍士郎而过度紧张到显得有些疲惫。
(监护人自己被吓成这样......他们到底是在想什么?)
苍士郎随意的瞥着这些随时可能朝自己拔出手枪的队员们。
真是愚蠢,自己要是想逃走,根本不需要任何限制,即使在亚路卡多斯之盾本部,想要逃跑也是可以做到的。
十年前,还是个小学生的苍士郎。
六岁生日的那天,被双亲带到商场里买作为生日礼物的玩具。
明明应该是快乐的一天,也应该是苍士郎生命中美好的一天,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儿子因为新型的玩具而乐开怀的父母幸福的笑脸。
那无论苍士郎在何处,都会给予自己支持的温暖的大手,抚摸着苍士郎小小的脑袋的宽厚大手。
接着,在仅仅只逛了几家玩具店后,苍士郎一家便遇上了火灾。
在那场因为而导致的火灾中,超过千人化为焦土。
[苍士郎。]
苍士郎的意识因为未来的细语而回归现实。
[差不多了......进去吧,对方虽然是新上任的理事长,但是似乎是个很害怕的人,希望谈话不要太过不愉快就好了。]
[啊啊,那种事,无所谓。]
敷衍般的抬起手,压抑住脑中掠过的光景,为了驱散心中的焦躁感,苍士郎稍稍仰视了一下天空。
温热到让人感到烦躁的细雨伴着淡薄的雾水滴在额头上,带走了少年的体温。
苍士郎的视线最后一次放到海神学园著名的教会上。
高高的伫立在灰色的天空之下的中央教会宛若忍受着百年孤独的卫兵,那种形单影只的样子让苍士郎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苍士郎诧异的紧锁眉头。
一个区域内,在一天之内出现三次相同性质的越境死者的案件,从事先得知的情报看来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那么这次的对手...是个有高智能的死者了。
(......)
突然,苍士郎有点无趣的想起了那个自己曾经在七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
就像聚集了世间所有美好的存在一样,是那么的耀眼。
如果能保护好那样的存在的话,即使自己必须不经思考的以挥刀为日常,也能稍稍感到一些自豪吧。
在浸透万物之雨的前方的两人,再怎么样也是这里的大小姐吧——背着老旧,却保养的异常仔细的枪袋的少女却并不是非常符合这个特点。
苍士郎再次回忆起那带有翡翠色的,漂亮的双眼。
似曾相识的感觉......
打断苍士郎回忆的,是从教会中出来的人。
出现在沉默的苍士郎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年近七十的年迈神官,不可思议的,他却没有给人一种〈慈祥的神官〉的感觉。
反而像是干枯的杉树干一样的印象让苍士郎对他过目不忘。
即便如此,苍士郎也没有再多看对方一眼,而是手握冰凉的金属门把,打开沉重的红木大门,见到了位于昏暗室内的年迈修女。
[......]
苍士郎理解到对方在看见自己后沉默不语的理由,他慢慢的解下右腕上的手甲。
看见像是浮在皮肤表面的血管形状发着暗红色光芒的长度达到近二十五公分的惨烈的伤后,即使是年迈的修女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者天主。
[是的...圣母·雅姿莉亚正在里面等候。]
修女带着紧张的表情,为苍士郎打开远比大门还要厚重的全金属制的内门。
苍士郎穿过高度仅仅超过自己身高的内门,走入完全不像是这个世界的走廊中。
长度达到十米的庄严的木质建筑被摇曳的蜡烛队列照亮。决不能说是明亮的光芒,在这安静到让人双耳刺痛的黑暗中朦胧的显现出仅仅只有几米范围的虚幻微薄光亮。
[......虽然是题外话,但是为什么不装电灯?]
其实这并不是沉默寡言的苍士郎会说出的话,但在看到眼前那位如同蜡像一样静止不动的圣母后,苍士郎便产生了一种如果不开口问句话就甚至无法与对方沟通的错觉感。
[这里是特殊的,虽然一度修补过,不过由于基本构造是三百年前建造的,没办法下手啊,就连这里的蜡烛,也是三百年来一直在同一家公司买来的东西。]
[......那种事,怎么样都好。]
走到尽头的苍士郎再一次对这个地方感到惊异。
这里是个出乎意料的小房间。
灰木桌子和使用煤炭的老式壁炉位于房间的角落,在那房间的深处,有一张朴素到让人无法将其和圣母联系在一起的铁架床。
明明只是从外面进了走了不到二十米,却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封闭世界。
[意外吗?圣母的房间......竟然是这样的地窖。]
年龄大约是四十岁的女人用信徒一听就会感激涕零的沉稳如水面之月的声音像苍士郎问话。
看着这位超出自己预料的圣母,苍士郎很少见的提起了兴趣看了看对方头上的包头巾,胸口的木制十字架。
虽然这个女人的四肢都像破败的老树一样细小,然而,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她却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让人不得不承认这就是这里的理事长。
[这里...出现了越境死者的被害者...是吧,理事长?]
面对直接抛出问题的苍士郎,对方只是露出沉稳的笑容。
比什么都要温柔,打心底露出的毫不遮掩的善意的笑容。
看到这样的笑容,就算是铁石心肠的学生也会喜欢上的吧。
但是就别的意义上来说,连铁石心肠也无法形容的苍士郎并未对这个笑容做出任何反应。
「你就是,天田苍士郎?」
(明知故问……)
在心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的苍士郎并未回答,而是简单的点了一下头。
虽然是无礼的叛逆态度,但圣母还是深深地笑了。
「很不错的孩子,我很满意你喔,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伤〉吗?」
因为这里的理事长历来都和国土战略部的高层有着暗中的来往,所以新上任的圣母知道〈伤〉的存在也就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了。
但是……
这并不能构成苍士郎将〈伤〉暴露给无关于任务的人看的行动理由。
看到苍士郎无言的瞪着自己,圣母用苦笑的表情为苍士郎沏了一杯红茶。
貌似很愉快的一边哼唱一边倒茶,随后圣母朝苍士郎递来一杯散发着沁人的香气的红茶。
「砂糖在这里哟,想加可以随便加,因为是帝玛产的,所以品质很有保证哦。」
「……不了,请就事论事吧理事长,还有生存希望的学生需要救援呢。」
虽然对于这个圣母不急于指派自己前去救援学生而感到奇怪,也对进入之前未来的那句「是新上任的理事长所以会害怕〈伤之持有者〉」而感到困惑。
但苍士郎仍旧选择相信任务,继续与对方进行平行线一样的交涉。
「我明明看到你觉得很高兴的,那是英联邦产的红茶,还是喝了吧,很稀有的好货。」
像是对苍士郎的行为真心感到遗憾一样,对方自己端起白色的茶杯,用典雅的银色小勺在其中转啊转。
然后一边享受红茶一边回忆。
「还记得你的第一次任务吗?达勒—117的那次。」
[......]
被利刃刺穿般的冲击让苍士郎的肺部都感受到钝痛。
但,
没有表露出丝毫的动摇。
无视幻痛一样的眩晕感觉,苍士郎缓缓吐出胸中的气息,然后再次看向圣母。
只不过这次的视线已经不再疑惑。
而是充满让人窒息的敌意,冰冷到极点的杀人者的眼神。
[......不可能会忘记吧,现在提起那个...和这次的事件有关吗?]
没有用敬语。
因为在苍士郎的心中,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应该对她抱有敬意的理由了。
[...嘛,看你这么不想说,那我也没办法了呢,还是直截了当的和你说吧,真是个没趣味的孩子。]
终于放弃了再和苍士郎闲聊的圣母喝完了最后一口红茶。
[七年前,你的{伤}第一次开放对吧,虽然不是战斗用的{伤},但是亚路卡多斯之盾的那些人却硬是把你送到了讨伐{死者}的最前线了,而且第一次任务就是让你去{再葬送}一个Level A的越境死者,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哎呀,别用这么危险的眼神看着我这个无害的修女啊。]
脸上出现与圣母毫不相符的狡捷的笑容,让苍士郎感觉到,这似乎才是对方的真正面目。
[......继续说。]
判断了这是有用情报的苍士郎并未正面回答圣母的问题,而是选择了沉默。
既然被作为{怪物}一样看待的战斗力,那么上面的人不论怎么计划都好,自己唯有选择接受。
[哎呀,真是个口风严密的孩子。好吧,我就再告诉你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吧。]
看到对方以哄小孩子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完这些话,苍士郎觉得自己完全被对方耍了,但他压抑着想要转身离开的想法,仍旧选择听完这位圣母的话。
同时,
忍受着灼烧一般的痛苦。
带有火焰温度的记忆像幻影一样浮现在眼前。
烧毁的飞机残骸,大量的尸体,被灼眼的火焰烧到沸腾的血海。
那是前来接应自己的亚路卡多斯之盾的研究员的话。
——[这家伙,真是个怪兽。]
[为什么...刻意要选择达勒—117的事件?那件事应该早就结束了,逝者理应安息了!]
情绪逐渐激昂的苍士郎最终将心中的炽热转化成语言。
和鲜少表露感情的苍士郎形成对比,圣母有条不紊的重新端起另一杯红茶,轻轻地打开双唇吹凉仍在散发着红色雾气的红茶。
[你感兴趣的话我很高兴,但是我先确认一下,看看你这孩子是否具有相应的素质。]
[...随你高兴吧。]
察觉到自己绝对无法迅速套出对方的话的苍士郎放弃了抵抗,决定暂且顺应对方的意思把对话进行下去。
[先说点铺垫好了,说到{地狱}和{天堂}你想到的是什么?]
虽然本来就没有仔细思考的意思,但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苍士郎的视线便被足以摧毁房屋的烈火充噬。
[......火焰...还有痛苦的人群。天堂?唯一的感想就是与我无关。]
强忍想要拔刀威胁眼前的修女的欲望,苍士郎说出来自己内心第一个闪烁出的词。
[原来如此,确实,因为那种而经历得到{伤}的话确实会想到这些词,不过这确无关我们的主题。]
看着愤怒的苍士郎,圣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随后又再次啜饮一口高档的红茶,取出《圣经》的原本。
[确实,在圣经里,地狱是惩罚罪人的监牢,天堂是圣人栖息的永乐岛没错。但是这已经是人类的文明进步到会追求精神信仰的时代的成果了,如果把对地狱的定义再往前推大约五百年的话,在创世神话都刚刚成形的时代,天堂和地狱是在一起的喔。]
翻出圣经中的地狱绘画——阴间。
老旧的羊皮纸上的图画让人难以分辨那到底是何种工具所做的插画,但什么确实可以分辨出无数静静放置的腐朽木板棺材。
[看看吧,这个是天堂。]
顺着圣母的指引,苍士郎慢慢的翻开下一页。
[......这是...一样的吗...]
映入苍士郎眼中的,是另一幅名为极乐净土的插画。
但是和阴间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腐朽的棺木变成了明艳的白色,被无边无际的黑暗一样的雾气笼罩的世界变成了带有阳光和云彩的世界。
[喔,领悟力不错,没错,在神话时代,冥界只意味着亡者们的世界,无论是圣人还是罪者,死后都会平等的进入这个只有安宁的无差别世界,如果你真的把伤开放到第三上限的话应该是可以接触到这样的世界的。]
稍稍顿了顿,圣母瞥了一眼表情已不是敌意而是僵硬的苍士郎的脸。
[既然你是亚路卡多斯之盾的人,那么魂成学自然很了解吧,毕竟你们必须得去对抗越境者呢,应该对魂成学熟悉到能背诵下来的地步吧。]
[......由第四代超级量子计算机发现的第二十六次元内的高次波动...人格的具体化以纯粹的无粒子性的波动表现出来的性质就叫做{魂},而研究,应用这种具有无限能量与特异能力的学术...就是魂成学。]
把声音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来,苍士郎觉得自己的指尖都有因为自己用力过大的握拳而断裂了。
看到把这段话像是机器一样背诵出来的苍士郎,圣母露出一种看起来既像是满意又像是无奈的奇妙表情叹了口气。
[那你说说,你的那些敌人为什么叫做{越境死者}好了。]
[因为肉体死去,但是烙印却未和大脑死亡同时失去与魂的联系导致魂的波动变异,成为不安定的且具有异质能量的魂,再在随机的情况下同化无关人员的魂,占据与自身相性不符的肉体,使宿主精神与记忆极不稳定,从而衍生出的反社会倾向,对周围的人类无差别犯罪的...人类,我们会称作越境死者。]
圣母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苍士郎,无声的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根据亚路卡多斯之盾的冻结情报,魂成学并非单纯的国家机构所创立,而是一切信息都为未知的迷的{胜利十一人}所创立,这么说没错吧,你...应该就是网名为{南丁尔格}的原十一人中的那个吧,主张冥界人界无界限,致力于人的灵魂数据化,让人类进化的那个人吧!]
禁一级的指定冻结情报被苍士郎如此大声的道出,如果亚路卡多斯之盾的人在这里听到一定会被吓晕的吧。
但是苍士郎判断,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是连这样的情报也没办法满足的人,所以他只能推测,对方是原胜利十一人的成员。
因为发现了{魂}而揭开了上帝的外衣的这些人们自称是胜利者,所以人们也自然而然的把这样的(胜利十一人)名字赋予他们。
已经没办法再慢慢的听她的演讲了,苍士郎从腰间的枪套中拔出赫科勒P9大型手枪,将散发着黑色气息的枪口对准了圣母。
[你是国土战略部重点搜查对象,也是重点保护对象,现在放弃抵抗,到亚路卡多斯之盾的本部再说你的演讲吧,到时候不光会有人听,还会有人认真记的,我已经没心情继续听你的话了。]
这个人既是需要逮捕的犯人,也是需要重点保护的胜利十一人中的南丁尔格。
[那么,就听我说完最后一句吧。你真的认为达勒—117的坠落是因为你的任务失败而导致的吗?]
一瞬,圣母的目光甚至比苍士郎带有杀意的双眼还要锐利,让战斗力处于绝对优势的苍士郎不禁退却。
同时,
无法呼吸的沉痛感压扁了苍士郎的肺。
[......]
根本无法回答,这个七年来一直像诅咒一样缠绕着自己的问题,自己却完全没考虑过。
[如果真的去再葬送Level A的越境者的话,光派你一个攻手岂不是太奇怪了,如果是现在的你也许没什么关系,但是即便是伤之持有者,派一个九岁的小男孩去对付A级越境者完全就是送死吧,况且飞机还在越境者被再葬送之后才坠落,怎么样,这么说的话你应该能懂什么吧。]
不能相信这个女人的话。
苍士郎的本能在警告着他,但这个女人的话却又不像是在说谎一样。
右臂很痛。
让人抓狂的痛。
那手甲下的伤,就像过度使用后反噬的那种刻骨的痛一样。
右手被金属贯穿的感觉就像要把苍士郎的身体融化了一样沸腾着苍士郎的血液。
[因为,那上面有一对夫妇,是为了正义的亚路卡多斯之盾无论如何也必须除去的人。]
圣母的这句话,让苍士郎的心脏受到了重锤落下一般的冲击。
[......]
虽然是自己的第一次任务,但是交给自己的部分自己应该已经如字面要求的完美完成了,但是听到这样的话,苍士郎还是会感到一种具有侵蚀力的怒火。
[一对混血的夫妇,他们的研究太过危险,也远远超过了国土战略部所能掌控的范围,所以国土战略部自然会把他们认定为必须清除的对象,即使他们都是{胜利十一人}中的精英。]
圣母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仍旧不愿放下枪的苍士郎。
[想要报仇吗?]
听到这句话,苍士郎才感觉之前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同时吸入的带有湿气的空气就像极冰的冰块沉入滚烫的胃部。
这个人,她所说的一切......都是想要向国土战略部报仇——
为了报仇首先需要亚路卡多斯之盾中的攻手作为自己的战斗力。
[未来,请求支援,迅速逮捕雅姿莉亚圣母...咳!]
话未说完,南丁尔格——圣母便已经站起身,对着苍士郎露出手中的烙印。
虽然烙印的效果因人而异会有所不同,但大多数可以直接释放冲击和能量作为一种达到非杀伤性武器的攻击效果。
那么,作为最早研究烙印之力的胜利十一人中的狂热者的烙印会具有什么样的功效呢?
这个念头一瞬间在苍士郎的心中闪过。
下一瞬间。
[轰——]
强大到让人觉得是开玩笑的脉冲伴随着灼热的火焰将苍士郎击飞到了走廊的出口处。
因为没有事先的准备,加之轻视了这个女人的力量,苍士郎如风雨中的树叶般毫无阻力的飞向坚实的墙壁。
[咚—]
昏暗的世界中,一声打雷似的钝响让无数蜡烛的火焰都随之摇晃。
肺部中的空气都被挤榨干净的苍士郎无法立刻站起来追击。
[可恶...小看她了......]
不顾身上让人想要呕吐的不协调感,苍士郎无暇站起身,只得在不足两米宽的走廊内翻滚着躲过呼啸着的手枪子弹。
强制支撑起自己身体的苍士郎就像一截破碎的支架,极力的将身体隐藏在走廊的雕像之后。
但是一座小小的雕像能给予的掩护实在太过有限,当枪声第三次响起时,已经有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伴随风切声击穿了苍士郎的左肩。
从伤口中喷洒出的血液反射着微弱的烛光,其亮度恰好足够苍士郎看见和血液一同从伤口飞出的子弹。
[穿甲弹!]
火箭型的独特弹头让苍士郎的体温降到了冰点,同时心情差到了极点。
[居然使用穿甲弹...你这人真是有够恶劣的...]
决定不再躲避而是迎战的苍士郎以讯雷不及的速度回旋身体,同时弯曲双膝,作出五十米冲刺的起步动作。
[咻—]
划破这里浓郁的黑色空气的子弹声让苍士郎的背部涌起一阵恶寒。
和第五声枪响同时发出的,还有苍士郎猛踢地板的声音。
有着金属补强的沉重黑色战斗短靴极速踩踏着石砖地板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屋外的雨声一样急促。
紧接着,神速且精准的子弹将少年前一秒所在的位置摧毁,但少年已经无暇在意。
在封闭缺氧的环境中这样剧烈的靠体术战斗完全是下下之举,除非是面对没有射击武器的情况下,否则只身像榴弹一样冲向敌人大多数都是送死的行为。
虽然苍士郎自己也完全不想用匕首面对使用穿甲弹的敌人,但他的P9手枪在刚才那足以致命的冲击中已经被丢到了房间的阴暗处,完全无法寻觅。
苍士郎向前迈步,同时侧过脑袋,惊险的躲过削下自己发丝的子弹。
再一次听到耳边的风切声,苍士郎想要呕吐的感觉变得更强了。
(这个人,完全是对准了头部射击的!)
对于经历过无数次鬼门关的苍士郎来说,如此惊险的躲避亚音速的穿甲弹的经历还是头一次遇到。
最后三米。
借着对方重新装填弹匣的转瞬即逝的缝隙,苍士郎从袖口内弹出两柄长度达到二十公分的蓝色直刃匕首,向对方的武器袭去。
(完全就是非对称性战斗嘛,自己不能伤到对方,但是对方的每一次攻击都对准自己的头部。)
三米的距离在亚路卡多斯之盾的攻手强大的肌肉爆发力之下瞬间化为零,苍士郎的身影仿佛从视野的死角闪现出来的一样,完全覆盖了瘦小的圣母的双眼。
[给我消停一会吧。]
右手迅速转动刀刃,并极力挥动右臂,将坚硬的刀锋对准枪管。
同时以挥动直拳的技巧送出左手的匕首,蓝色的刀尖直指圣母的心脏。
所有动作眨眼之间便已完成。
[叮——]
金属碰撞的尖锐声音与电击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咳啊————!]
在非这战斗的二人眼里,恐怕在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吧,或许还会误认为在一瞬间亮起的紫色光芒是匕首切割枪管而发出的吧。
看见像是慢动作一样,被切成两截的黑色小型手枪枪管飞向低矮的让人感觉压抑的屋顶时,苍士郎甚至察觉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不该有的微笑。
只要左手的匕首避开对方的心脏与重要的动脉,就可以让对方陷入假死。
想要把这样的想法付诸实践的苍士郎再一次产生了轻敌的想法。
让他第二次后悔的想法。
[——]
在二人交错的一瞬间,圣母毫不犹豫的丢下手枪,并将蕴含着烙印力量的右掌贴在苍士郎的胸口。
但这只有恋人间才会看见的亲密的动作却让苍士郎的心脏都要冻结了。
在苍士郎还无法回避的瞬间,紫色的电光吞噬了他的全身。
带有浓厚铁锈味的温热液体涌上喉咙,与让人无法直立的眩晕感一起,让苍士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咚——]
就在苍士郎完全失去抵抗力的这一刻,身后的内门被人粗暴的打开。
[快点,离开学院,这里已经不能再当做藏身点了。]
三个身高足以达到这里的屋顶的巨石一样的男人出现在了圣母的身边。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国土战略部特种部队呢?
苍士郎的脑子疯狂的转动,思考这这样让他不愿深究的问题。
但是无奈于被紫色的电流刺激的全身完全无法移动分毫,苍士郎只能看着对方把自己包围。
[那个人就先别管了,如果带走会很危险。]
无视坐在地上后悔自己的疏忽的苍士郎,雅姿莉亚圣母被那三个隐约能从其怀中看到MP5冲锋枪的男人层层保护着离开了教会。
将从喉咙深处涌上的胃液强压回翻搅的胃中,苍士郎咬紧牙关驱动自己的双腿行动起来,冲向屋外。
苍士郎步履蹒跚的运用助跑跳远的要领越过翻到在屋内的物品,跌跌撞撞的来到教会的门口。
[苍士郎!]
熟悉的女声让少年产生一种安心的感觉,但那感觉只有短短一瞬间,因为被长期锻炼反应力的苍士郎在来到阳光下的同时就理解了友方全灭的现状。
更让苍士郎绝望的是在自己完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紫寺院未来变成了对方的人质。
不自在的感觉让苍士郎只得向后退去,然后在屋檐的阴影下与圣母对视。
[嗯,能从你这个出了名的攻手中逃脱确实很不容易,我想就算我现在离开了,你也不会放弃追捕我的吧。]
与圣母身份完全不搭的憎恶表情让这个瘦小的女人看起来有一种说不清的异样感,但是苍士郎并未对此感到退却。
[我会追捕你,直到你的死期。]
冷冷的注视着包围了这个教会入口的四人,以及用装有穿甲弹的手枪对准未来的胸口的圣母,苍士郎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什么恶劣的玩笑。
[也是呢,不然的话你刚才就会加入我了。虽然留下你是个很大的隐患,但是我需要你的{伤},所以现在还不能杀了你。]
恨恨的看了苍士郎一眼,雅姿莉亚圣母对着城墙一般的高大男子简单的打了个手势。
投掷的手势。
看到这样的手势,一阵恶寒骤然涌现。
苍士郎条件反射的向左侧的花坛下方滑铲。
但是破片手榴弹和音爆弹在他的身后和头上毫不留情的爆开。
四散飞溅的极小金属碎片像雨点一样袭击着苍士郎的全身,同时一百七十分贝的音响以及两百万烛光的爆炸光让在场所有人的感官都在一瞬间内变得几乎失灵——才怪。
只有位于音爆弹正下方的苍士郎出现了听力障碍和右眼的短暂失明,把这种杀器丢过来的男人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噪音以外的影响。
[——!]
从背部传来难以忍耐的剧痛和灼热感让苍士郎无法得知自己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但他的内心非常清楚。
若是不立刻逃走就会被捉住,而且恐怕还会受到比手榴弹更加恐怖的对待。
借着滑铲的姿势以及爆炸带来的冲击,苍士郎翻滚到花坛的另一端。
[咳!]
用力挤榨受伤的肺部,苍士郎吐出口中的血水。
乘着对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大门边缘的苍士郎从受损的战斗服内抽出一柄投掷用的匕首和只有手表大小的闪光弹。
维持着潜行动作的苍士郎在心中默数了三秒后,以战术翻滚的动作为起手,瞬间翻过花坛,跳到小心注视着原爆点的四人的侧翼。
[!]
在所有人都有所动作之前,闪光弹便已快到所有人都无法看清的速度不偏不岐的落到他们视野的中央。
在闪光弹爆开前的十分之一秒内,苍士郎拼命甩动完好的右手,将坚硬的直刃钉入离自己最近的枪手的胸口上,然后双臂交叉护住自己的头部,背对爆炸的闪光弹,冲破了被木质围栏遮挡的教会大门。
然后逃向了私立海神学园内广大的原生树林中。
[啧,让他逃掉了,快点把这个人带走,枪手的尸体处理掉,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极其不快的咂了一下舌的圣母就像是夜店中黑道的大姐头一样对剩下两个即使同伴被杀了也不为所动的枪手下令。
然后把她那特有的的,带有恶心的粘性的目光转到了未来的身上。
[至于你,就先来当我们的筹码吧,不过待遇可没有那么好。]
说话的同时,苍士郎已经含恨的在射击场的后方失去了意识。
————————
诺雅和小武漫正闲适的位于咖啡店的中央。
[哎呀,诺雅,这里的戚风蛋糕和红茶的味道真的不错吧。]
接过小武抛来的坏坏的眼神,诺雅露出苦笑。
[知道啦,你想知道什么啊?]
因为再次想到之前在教会前看到的那位少年,诺雅的心跳立刻加快了一倍。
[虽然想问的有一大堆,但是还是先问问好了,诺雅是怎么和对方认识的呢?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能让诺雅直呼全名的男生存在,真是不可思议。]
[唔...真是的,小武你太爱幻想了,只不过是小的时候在公园里...]
想到这里,诺雅突然哑然了。
这里应该把七年前的那个雨夜,像是凭空出现的少年与哭的稀里哗啦的自己,况且当时还是以自己扑到对方身上的姿势。
想到那个凄惨的画面,诺雅赶紧把回忆重新封锁回心底,然后故作爽朗的回答小武。
[是那个啦,小时候的玩伴一样的。]
赶紧编了一个能信得过的理由,诺雅表情僵硬的保持着微笑。
但是诺雅没有料到,这个答案却大大的激发了小武的好奇心。
[咦——!原来诺雅你也有那样的朋友吗!可恶啊,这真是世纪大发现,是私立海神学园的最大新闻啊!这样的新闻居然不能发表!诺雅你真的是好可恶啊!]
[也...也没什么啦,每...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小时候的玩伴吧,小武你没有吗?]
实际上根本连认识都算不上,但是为了在这里满足小武身为记着的采访欲望得到满足,诺雅只好飞速的转动脑筋,发挥自己不擅长的创造力,编着子虚乌有的故事。
[正常来说小时候的玩伴都是同性吧!可是你的玩伴居然是个异性,呐,苍士郎这种名字绝对是个男生吧!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一说到这一点,诺雅也不禁噤口。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说到底,自己和他的对话也不过寥寥数语,自己甚至都没有问过对方的名字,得知对方的名字是从对方交与自己用来遮风挡雨的外套内侧看到的。
这么说来,对方应该不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吧。
一想到这个,诺雅便突然感觉这次的对话变得不那么有趣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是都说了吗...那个...很久没见过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过快的心跳而说话断断续续的诺雅编出一个简单到可笑的理由,配合店内轻柔的爵士乐听起来就像滑稽的剧场表演,让诺雅的心情变得略微焦躁起来。
[这样啊,那就很可惜了,还是先把上一个新闻发表出去吧。]
出乎意料的,小武似乎相信了这个理由,但是她的嘴中还是说出了危险的话。
[哇!不要啦小武,不是说好不会发表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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