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魔城
魔城的公主身材高挑,肤色白皙,银发长而柔顺,整个魔王城的居民都认可她的美貌。当你与她那漆黑双眸相对时,便会感到其凛然自持的气质,并感慨:这怎么会是那些或散发着邪气,或带着媚意的魔族呢?而在她那张鲜有情绪波动的脸上,偶尔也会露出温柔的神色。在月上中天,魔人们酣睡时分,公主便会伏在案前于信纸上书写。她一笔一划的模样专注又真挚,柔情如水波一般在她脸上荡漾开来,和月色一同令人着迷。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便是这位高贵美丽公主的贴身女仆。作为一位健壮且热心肠的女仆,我自然要主动揽过些像维修魔导仪挪动大书柜之类的活。这导致我待在公主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我甚至觉得自己已沦为做粗活的下等仆从了。
公主为何不再增添一些男仆呢?我可是不敢拿这个问题去问她的,身为仆从,只要做好自身的职责即可。我从门缝中窥探着公主短暂的温柔,欣赏了片刻后便轻手轻脚地回房。今晚依旧无梦,十六年间我一次梦也没有做过。我拿这件事去问了魔城的巫师婆,她眨了眨眼睛,干瘪的脑袋从烟雾中抬起,幽幽道:“梦境,连结着过去预示着未来。你没有了过去,又哪来的未来呢?”接着她伸出两根指头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小姐,两百银币。”
故弄玄虚,我捂着钱包咬牙切齿。我的过去如此明朗:人魔之战中幸存下来的小孩,被魔城民众抚养,再送入城堡培养成为仆从。谈不上幸运也谈不上不幸,只是这日子太过平淡,那场十年前的硝烟像是奏响了和平的序章,平凡的生活总是令我缺乏实感。我渴望变故,因而在那位人类带上厚礼,一步步跨上高高的殿阶时,我显得异常兴奋,似乎要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
我静候在公主身旁,为迎接这位贵客,她今天也经过了精心打扮。看着门边出现的身影,我不由呼吸一紧。
“我奉人族国王之命,前来与魔族和亲。我,人族的王子愿娶魔城公主为妻,已示两国交好,便于互通有无。”这位身高一米四,圆脸大眼的正太王子垂着头,用充满稚气地声音说道。他求婚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上久久回响,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王子窘迫地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在一片沉闷中,我偷瞄了一眼魔王,他正支颐垂眸,眼角的黑眼圈透露出其严重的睡眠不足。
“你是说,你想娶我?”我身旁的公主不知何时站起身来,冰冷地质问道。
“是,是的。”王子双颊通红头顶冒烟。
“我拒绝。你这种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孩子,别老想着学少女漫画里的那一套。婚姻讲求的担当与责任,难道能拿来开玩笑吗?”公主言毕转身就走,我想劝她留下来,却被她一个刀眼盯得动弹不得。
“公主殿下这话未免太过分了。”一个声音在殿外高高响起,身着银制铠甲,形似王子侍卫的家伙走来。他想把身旁的那柄剑扔在殿外,却不料剑怎么也取不下来。于是侍卫只好尴尬地站在殿外一件件解盔弃甲,在欣赏完他的脱衣舞秀后,这位金发侍卫站在他家主子身旁开口:“王子已经成年了!但他的肉体年龄却一直停滞于14岁,这并非我们所愿,望公主与王子殿下成婚,早日破除诅咒。”他说话的对象自然是公主,可不知是视线辐射面积太大还是怎么回事,我竟被那视线看得如芒在背,冷汗直流。
“原来你求婚的目的是破除诅咒啊。”公主扔下这句话便翩然离去,王子在她身后大声辩解着不是没有。这时我敏锐地捕捉到他身旁的侍卫隐隐地笑了,而且笑得很坏,同时对着我眨了下右眼。
我顿时面红耳赤,他这是什么意思对着素未谋面的女仆眨右眼莫非是人族的某种奇怪风俗吗?这样搞得我们像是地下党的间谍一样。
“公主您如此不留情面,当心招来恶果!”侍卫放下狠话,捡起他的盔甲,扶着欲哭无泪的王子一同退场。我看看还处于掉线中的魔王,心中涌起一阵不快。我常听共事的女仆们说起,自从魔王大人代表魔族与人族签订了和平契约后,魔王便每天都是这副纵欲过度的样,他以前可不像这般萎靡。那位身材壮硕的魔王会亲自走到魔城的大街小巷,去询问时下米粮的价格,择选新生的草药,他的身旁总是聚满了蹦蹦跳跳的孩子们。
而现在,他倚在魅魔的怀里,躺在舒适的马车中,出游队伍绵延几里。那些昔日在他身边围着的孩子,现在只敢恭敬的对着车队行礼。
要说招来恶果,那未必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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