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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千岛的馈赠

12.千岛的馈赠

火车到站了。

韩圆圆迈下火车的第一步,北地笑月刺骨的寒风夹杂着海边特有的咸腥味灌进了衣服的缝隙,低于零度的气温从亚热带来的韩圆圆缩起了脖子。

“上苍久无雷,无乃号令乖。雨降不濡物,良田起黄埃。”

车站的女声广播,用列岛的语言缓读着东亚大陆著名的古代诗人杜少陵的名句。少量的游人稀稀疏疏从车厢上下来,一下火车,只听得惊叫声四起,众人纷纷对着四周咔咔咔的拍起了照片。

这怪不得她们,几乎每一个初到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反应。

圆圆一行人也是同样的。

“厉害,不愧是70年代的十大建筑奇迹!这到底是怎么修起来的?”

明娜也打开了自己“狗牌”的拍照功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上拍下闪。

“飞鸟苦热死,池鱼涸其泥。万人尚流冗,举目唯蒿莱。”

广播中的吟诵还在继续。而211寝室五人已经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上了站台。

脚下200米的位置,海浪在拍打着这高耸的钢铁崖壁。除了纱亚,另外四个都因为眼前的场景震撼的说不出话。

眼前是一片机械的天堂——背后,十几米高的厚实闸门正在缓缓的合上;每一个齿都足有一人高的齿轮转动的轰鸣声震撼着人的耳膜;临街上,无人化的商店正由自己的机器人店员打理着,招呼着每一个进来的游客。

巨大,巨大,还是巨大。巨大的管线,巨大的机械结构,巨大的运输车辆。让圆圆感觉自己是误入了巨人家中的格列佛。黑压压的巨大金属块仿佛要把自己压扁一样挤在一起,让圆圆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其他人呢,明娜惊讶的合不拢嘴。欧米茄没有说话,但是那都瞪圆了的双眼表明她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胆子最小的安娜则抱着自己手臂缩在身边,一边发抖一边偷偷从自己的发间瞄着外面的景色。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好了,这破港口有什么可看的!你们要真想欣赏景色,等下我带你们去伊势塔上面,那里更好玩。”

冲在最前面的纱亚回过头来,用看土包子一样的眼神嘲笑着自己这四个室友,这周围的人造奇观就好像从来就没有如过她的法眼一次。

见自己的室友们因为震惊而走不动路的样子,她不满的抱怨出了上面那句话。

“真是少见多怪,等下跟着老娘走,这里的哪家牛郎店有几个高质量的牛郎我都清楚的很。保证让你们玩的开心!”

敢说这样的话,纱亚自然是有她的自信所在。

自家父亲的企业——札幌制钢,就参与了这里的建设,并且供给了相当一部分的建筑材料。因为这个工作的关系,自己小时候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呆在这里,可以说除了老家札幌,这里已经可以算作是她的第二故乡了。

“走啦走啦,要拍机会多的是。我们到这里可不是来玩乐的,等下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呢。”

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依旧是室长韩圆圆,不愧是小月老师评价的211最可靠的人。

她的话也顺道提醒了一下各位,这一次旅途的最终目的可不是旅游,是来进行亲善活动的。

被室长这么说了一句,其他三人也勉强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跟上了纱亚的步伐。

211的五人就在“头羊”纱亚的带领下,迅速找都了离开月台的路,朝着出站口走了过去。

现在离过年还有几天,还没有到旅游的高峰期,一路上和她们一起相背而行的游客很少。这也体现在火车站的出站口处,迎接旅客的人稀稀拉拉,火车站里面仅有的几位人类员工也是懒洋洋的站在原地互相交谈,一点也没有努力工作的样子。

现在不是忙的时间,看来火车站这边对这种摸鱼员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么,根据老师给的信息,应该会有驻扎在这里的守望少女过来接头······”

圆圆话停下了,因为她的眼睛瞥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其实不止是圆圆,211寝室其他人也注意到这个女性了。

双腿并拢,挺胸抬头,手掌紧贴裤腿两侧,虽然人不高,但是站的就像苍松般笔直。眼镜后的褐色双眼透着干练的精光,周围喧闹的说话声似乎打扰不了她,目光永远盯着前方。

身上穿着的,是守望少女的冬季制服之一。衣物平整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不知道熨烫过多少次,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面前则竖着一个纸板做的牌子,上面写着韩圆圆名字的列岛文字版本。

在接机的几个人之中,这个女性是多么的扎眼。圆圆确信,就算她没有拿着这个牌子,也没有穿制服,自己也大概能猜到她就是这一次负责接头的守望少女。因为有一些守望少女就是像这位的前辈这样的怪人。

这位前辈,看起来真的有点吓人。

见到这种情况,圆圆也稍微拿出一面小化妆镜,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之后,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走了过去。

“哈啰,前辈,就是你来负责接头的吗?”

精练的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也就一瞬间,圆圆感觉到自己像是站在一台X光机面前一样,全身里里外外都被这个目光扫了个通透。就差一步,自己有可能就会因为这个目光后退了,她感觉自己要是在站在这位小姐的面前,自身的隐私将会在瞬间当然无存。

见韩圆圆虽然有后退的动作,但是始终是没有后退。制服女性像是认同一样点了点头。

“韩圆圆。”

制服女性脱口而出的,是嗓音高昂有力的东亚官方语,一点列岛人通常会有的口音问题都没有。

然后,目光转移到了圆圆身后最高的威廉明娜身上。

“威廉明娜·路德维克。”似乎她也挺满意明娜的,她看着明娜也点了点头。

接着是纱亚。

“最上纱亚。”念着纱亚名字的时候,制服女性皱起了眉毛。

“欧米茄。”看着欧米茄的目光则有些迷茫。

“安娜·卡罗尔。”面对着缩在圆圆背后恐惧的缩成一团,只能探出个头来观望的安娜,制服女性则是直接了当的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等观察完了所有人之后,制服女性继续说:

“我叫岸宫贺月,隶属于守望少女列岛分区301空战部队‘维新组’,希望你们能够尽忠职守,优秀而且漂亮的完成这一次的任务。”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有的只是几乎冰冷到失去温度的公式化的语言。

“恕我直言,你们小组这样懒散的状态在面对【怪物】的时候只有死路一条,希望你们能尽快改正过来,特别是有·些·人。”

哇,第一次见面就是毫不客气的批评呢。虽然有这样的可能性,但是韩圆圆实在是没想到岸宫小姐会说的这么直接。

这个前辈难说话的程度超出了韩圆圆的想象。

而岸宫口中的某些人,比如纱亚,则心不在焉的四处打望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丝毫没有把前辈放在眼里。

而安娜这边······

“好,好可怕”

这不,岸宫的话已经吓到自己背后的安娜了。圆圆感觉自己背后传来的颤抖幅度越来越大了。

“好了,走吧。”

岸宫的说话方式还是这样,没有一点多余的废话。就在批评完之后,也没给圆圆她们一点缓解的时间,她就拿上自己牌子,准备带着一行人前往她们订好的酒店。

由于是亲善活动,为了体现和普通人的亲近感,她们不能住在守望少女的专门的驻地,而是选择在普通的一家小酒店里面。

“等下,请等一下,大姐!大姐!我在这儿!”

正当她们准备离开原地的时候,远处,一个穿着高中生制服的秀气男性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朝着圆圆她们,准确的来说是纱亚招手打招呼。

听到这声招呼,纱亚的眼睛直接亮了起来,她朝着男孩大叫着。男孩儿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抱、抱歉,大姐头,今天社团的活动拖的有点久,迟到了几分钟,实在是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男孩上气不接下气的给纱亚赔礼道歉,点头哈腰的动作则是让纱亚很受用的点点头,她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也没错过不是吗?”

道歉完毕之后,男孩看见了一行的其他人。

“你们就是纱亚大姐的同学吗?我叫南光三郎,是大姐头的小弟。如果你们旅行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找我。”

叫南光三郎的男生用尊敬的神情向其他几人鞠躬,纱亚则用摸小狗一样的动作摸着他的脑袋。显然纱亚也很喜欢自己这个小弟。

“光三郎是我初中时候收的小弟,别看他这个娘里娘气的样子,他老爸可是这个海水淡化工业城的高层管理者之一哦。”

“不敢当不敢当,家父只是做一些管理工作而已。”

光三郎也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傻笑着。

“我叫光三郎小弟过来接机。这里他比我更清楚,以后你们有什么要求也给他说。”

“哈哈哈,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瞧你说的,我不是说了不要看不起自己的了吗?”

光三郎的到来,打散了一度因为岸宫贺月而紧张起来的气氛。大家开心的聊成一团,又回到了211寝室以往的样子。

“啧。”

岸宫贺月不满的咂了咂嘴,这声音当然没有逃过光三郎的耳朵,但是他盯了一眼岸宫贺月,看到她身上的制服之后,就打消了心理准备教训她一顿的想法。

这也算是大姐头的同事,看样子似乎是大姐头的前辈,现在还是不要得罪她好。

“行了,叙旧也结束了,我们走吧。”

岸宫看见了这种情况,只是继续看着纱亚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大家快走。

“啊,我也跟上来吧,也得去看看大姐头住在什么地方,我好有个照应。”

见状,岸宫也没有什么阻止的样子,似乎在她的眼里面南光三郎的跟随行动并不会对这一次的任务有什么影响。

“对了,忘记说了。”

光三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跑到了众人面前。向所有人行了一个礼。

“欢迎来到永久大洋浮城——【高天原】,人类的希望将在这里被点燃。”

在路上她们才知道,光三郎那句羞耻的介绍台词,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游客介绍时,必须说的一句话。

女生们的欢笑声汇成了世间最美丽的歌谣之一,光三郎拿出了买好的各种零食去招待211寝室的众人,并且不停的说着笑话,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岸宫贺月,她似乎非常讨厌这种喧闹的环境,只是一个人拿着一本纸质书,安静地坐在位置上阅读着。

书名是《蟹工船》,是列岛地区的文学大师小林喜多二的传世名作。

另一个人,则是韩圆圆。

一方面,她因为坐在岸宫贺月旁边的关系,看着她专心读书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也不好意思打扰到她。另一方面,作为211寝室唯一的内陆子弟,她实在是很好奇周围的景色。

特别是自己现在还处在22世界70年代十大人类奇观排名第一的地方。

鄂霍次克海海水淡化综合工业城,又名为【高天原】。全世界第一座不依靠任何土地,纯粹由金属构成的钢铁之城;同时也是全世界第一座建立在海洋之上的城市,占地面积1000平方公里,东西南北长度各位100公里,最高点伊势塔距离海平面有足足1231米高。

15年前,为了彻底解决人类的用水问题,当时的Union决定集中全世界的力量修建十座超巨型的海水淡化工厂,来进行海水淡化工作。而位于列岛列岛东北,地处勘察加半岛和库页岛中间的鄂霍次克海的海水淡化工厂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这个地方的处于相对较为平静、海运业务不算繁忙的地区,它就承担起了修建东北亚地区的海水淡化工厂的重任。

同时,在当时的列岛总理大臣——川端文成的建议下,以打造“人类未来城市模板”的雄心为基础,同时也为了解决列岛日益严重的土地资源严重稀缺的问题,在海水淡化工厂的海洋平台的基础进行了扩建。最终在2171年,依靠着大陆地区和列岛地区,半岛地区强大的工业能力,人类征服自然的又一个壮举开始了。

3000万根巨型钢桩打入了1500米深的河床之内,它们是支撑这座城市的“基石”。100万台无人工程机械,4000艘20万吨级的运输船,超过5万名工人,日日夜夜的奋战。终于在2179年,这短短的8年间,一座屹立于大洋之上的城市迎来了自己的第一缕朝阳。

完工剪彩仪式上,就连一向都深居简出的列岛皇室的神化天皇都亲自到场,并且用毛笔给这座凝聚了列岛人民希望与未来的城市题名——【高天原】

列岛的神话传说中,可能建立在海上的,由天照大神所管理的神之国度。列岛的普通居民则喜欢叫他【千岛的馈赠】——正是因为千岛群岛的存在,鄂霍次克海才会变得相对封闭,海水淡化工厂的地址才会选在这里。

圆圆倒是没在这里见识到什么神仙,不过她倒是看见了很多人造的堪比神迹的存在。

趴在慢速轨道的玻璃上,圆圆嘴里的惊叹之声就没有停下过。

地上看不到一辆私家汽车,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公共交通。悬挂式的慢速轻轨让圆圆能够更好的俯瞰整个城市。

目光从下平视到前方,就看到了【高天原】的地标性建筑——伊势塔。塔高800米,顶部是日本位置最独特的神社——伊势神宫的分社。伊势塔的命名也由此而来。

轨道又开了一阵,地面传来上的隆隆声吸引了圆圆的注意力。

正在道路上行驶的无人驾驶车辆都停了下来。一块“地面”缓缓的降了下去,十几秒之后又升了上来,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已经停放着一辆满载铁锭的货车。

就如同航空母舰上的升降机一样工作。据说这座城市的每一块路面都可以这样升降,方面下层的工厂和最上层的交通设施连通。

轨道旁紧挨着的大楼上,全自动造楼机正在一点一点的往上爬,这个3000吨重的庞然大物是大陆地区最新的科技产物之一,不需要一个工人的帮助,它自己就能在半天时间该好一座楼。

轨道的下方是排成编队飞行的货运无人机群。机群浩浩荡荡,不见首尾,就如同一条悬在空中的长河。只有当它们到达了目的地,其中几架无人机才会飞出编队,从窗户飞入,直接把运送的快递送到收货人的手里面。

不愧是人类未来城市的模板,圆圆老家的无人机货运可不敢像这么飞。

可惜,这种惊讶也就仅仅持续了十几分钟。

不一会儿,圆圆就看腻了周围的奇观,实在忍不住,转过头和自己的室友们交谈起来。

只可惜苦了岸宫贺月,她带着明显不高兴的表情,忍着叽叽喳喳的女人吵闹声,把脸埋在了书里面。

一个小时过后,痛苦的煎熬终于结束了。

“到站了,我们在这里下吧。”

领着众人下了轨道站,在往前走两步拐个弯,转进一个高楼大厦间夹着的小道,再走那么个一百米,就到了她们此行的住处。

红白相间的灯笼挂在了立地招牌的上面,随着微风的吹拂,可以看到用“烧鸟”两个汉字。狭小的木门前搭着两块靛蓝色的布帘,上面印着的却不是什么纹章,而是两把交叉在一起的左轮手枪。店铺大门紧闭,显然是还没有到营业的时间。

居酒屋(いざかや),列岛地区最常见最普通的餐馆之一。除了布帘上实在是奇怪的纹章以外,其他的外部装潢完全就是列岛最普通的居酒屋。圆圆曾经在网剧里面看到过的,狭小的,由一个不修边幅的干瘦列岛中老年大叔经营着的小食堂。

纱亚曾经跟她们说过,她觉得这种地方的样子,就算在过1000年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里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了,我去叫一下老板。”

住?住居酒屋里面?这就触及到圆圆的知识盲区了。她可从来没听说过居酒屋能住人的。

看一样当地人的光三郎,他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岸宫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店门。

“来了,请客人稍等一下。”

回答是粗犷的男性的声音。

伴随着店里面哒哒哒的脚步声,店门打开了。

可是,门内出现的,并不是圆圆想象中的列岛大叔,而是一个金发的白人壮年男子。

哇,好,好高,门都感觉要装不下了。这人比明娜都还要高啊。

“你的动作比上次慢了十秒。”见到来人,岸宫贺月依然用冷漠的语气批评了他一句。

“是是,小贺月批评的是。”不过这个快要把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撑的爆出来的大叔脾气似乎非常好,他带着赔罪的笑容向岸宫贺月弯腰鞠了两躬,这举动似乎让岸宫贺月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能转头向这个白人男子介绍:

“这就是客人,接下来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她们要住在你这儿吗?”

“哦,各位小姐就是山城分校211寝室的守望少女们吗?”

白人男子操着一口纯属的东亚大区官方语,向211寝室众人也弯腰行礼。

“我叫名叫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是这家居酒屋的主人,楼上也经营着一家小旅馆,接下来的六天,我们要好好的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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