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1
少女伫立在卧室的窗前,安静的就像是商店橱窗里的洋娃娃。她望向窗外,白雪皑皑的花园倒映着大厅里透射出的绚烂灯光。楼下正在举办一场奢华的晚宴,受邀前来的名流们沉浸在美食、名酒和古典乐中,毫不在意迟迟未登场的女主角。
少女长叹了一口气,将视线投向星空。她对这场宴会没有丝毫的兴趣,那群伪君子只会让人厌恶反感,可真正令她心烦意乱的并不是应付那些人。
近年来家族企业的亏损越来越大,她的祖父用尽了各种手段尝试止损,可都收效甚微。上周六施耐德家的家主找到她的祖父,表示愿意资助公司的新研发计划,但作为交换希望少女能和他的儿子结婚。这无疑是根触手可及的救命稻草,而她自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随即便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果断到让她的祖父都倍感意外。可即便如此祖父他还是要求再考虑一下,并且保证会在今晚的宴会上给出答复。
“莲,如果你是我的话,你又会怎么做呢?”少女自言自语道。但她立马摇了摇头,将刚才想的事都抛之脑后。
“小姐,老爷在找您。”女佣轻轻敲了两下门。
“好的,我马上就来。”
显然“化妆”已经拖得太久了。她从梳妆台最下方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一对做工精美的十字形蓝宝石耳坠正在静候少女的宠幸。犹豫再三后,她决定戴上它们。
少年一袭素雅的白色礼服,搭配同为白色的皮鞋与深蓝色领结。微卷的黑色长发梳成马尾垂到腰间,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银光。难以驯服的刘海则是用发卡固定。他摘下心爱的红色半框眼镜,以大众最为熟悉的形象走进了大厅。
也许是因为那一抹纯白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其他的来宾很快便注意到了少年。自称不善交际的他几乎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人们对他为数不多的了解也源自4年前合金基因公司的一次新型义体发布会,少年作为设计师接受了采访。那时的他还没这么高,甚至被记者错认成女孩。
“他怎么会在这儿?莫非Z&G也要涉足义体市场了?可现在主导义体市场的不也是合金基因吗?”
“大概是因为反自律骑兵的订单都被合金基因抢走了,所以心有不甘吧。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一个半路起家的人击败,难道你不想复仇?”
与侃侃而谈的年长的来宾们相反,年轻一代大多不认识少年。有些青年甚至因他中性、略显阴柔的相貌而将他误认成男装丽人上前搭讪,然后失望地离开。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们倒是十分自然地和他交谈着,让人好奇他们究竟在聊些什么话题。
“很抱歉姑娘们,我得借走他。”
一位身形瘦小的老人拄着拐艰难地挤进了人群,然后用握把勾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拽了出来。
“样机的最终调试已经完成了,明天联合舰队的高层会来观看实战演习,还有一群讨人厌的记者。”老人挪开拐杖,“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就来参加吧,那可是你的杰作。”
“谢谢您的邀请,我会提前到的。”少年微微一笑,低头整理被弄乱的礼服。
“感谢诸位前来参加我孙女的生日宴会,今晚又恰巧是平安夜,希望这特别的一夜能给各位留下些许美好的回忆。”老人咳得很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来吧,让我们有请今晚的女主角登场。”
在热烈的掌声中,身着深蓝色晚礼裙的少女面带微笑走到了大厅正中,那对蓝宝石耳坠在绚烂的灯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晚上好,抱歉让诸位久等了。”少女的微笑有些僵硬。
“生日快乐,亲爱的。”
“谢谢祖父,也祝您健康长寿。”
几句简单的问候后,少女退到了一旁,默默倾听着。
“说起来,有位年轻人告诉我说他很喜欢佩儿,希望我能同意。其实有这种想法的年轻人并不在少数,而且都是菁英中的菁英,想让我来牵线搭桥也是情有可原。但既然我是她唯一的家人了,所以我更希望她能遵循自己的内心,然后寻得挚爱。”
此时老人的情绪出现了些许波动,但转眼间又恢复到以往的慈祥、威严。他接过管家递来的香槟,说道:
“不好意思,说了些题外话,还请诸位尽兴。”
其他来宾也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纷纷为少女献上祝福。
少女望着祖父坚定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耳坠。
“听说了吗?施耐德家的少爷向佩儿小姐求婚被拒,气得把手机给捏碎了。”
“他之前不是还在吹嘘这婚事一定能成?说什么齐格勒家不会拒绝他开出的条件,这下脸都肿了。”
“你觉得谁会得到佩儿小姐的芳心呢?”
“难说。不过我倒觉得那位‘小姑娘’很有可能,因为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不是什么电视采访,而是别的地方。来打个赌吧,我压5000元,今晚的幸运儿就是他。”
发起赌局的青年指了指站在放满酒精饮料的桌前发呆的少年。而少年也注意到了那两人,像是回应一般,他微笑着走向了少女。
“能否与我共舞一曲呢?”
突然其来的邀请让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可当她看清对方藏在昏暗灯光下的面孔后就再也冷静不了了。
“乐意至极。”
她握住少年的手,然后稍稍放松自己紧绷的身子。似乎有人极其厌恶地“啧”了一声,她并未理会,反倒是少年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引起了她的注意。
琴声响起,二人如身心合一般翩然起舞。
即使距离已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感知,她还是无法确信眼前的人就是“他”。尽管相貌几乎一致,但细微的差别未免也太多了。比如“他”一直留的是齐肩发,眼前的人却长发及腰,而且从发丝十分自然的飘动上来看不像是假发。可这股香水味的确像是“他”有在用的那款……
少年无奈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别走神,豆丁学姐,你刚刚踩到我了。”
她像是惊醒一般,仰头望向少年翠绿的双眸。
“莲?真的是你?但是……”
在少女眨眼的瞬间,少年的长发不知被谁从肩部一刀剪断。飘落的发丝化作银色的光粒消散在人群之中,而他先前收好的眼镜不知何时隔在了四目相对的二人之间。
“这对耳坠果然还是更适合你啊,我亲爱的豆丁学姐。”
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滴,接着拨开她的刘海,吻在了她的额上。
“莲,哪怕只有今晚也好,别再放开我的手了。”
她扑进少年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少年只是无言,任由少女的眼泪沾湿他的衣襟。
Day 2
“你之前都是一个人住?”少女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惬意释放着肌肉中的疲惫感与酸痛感。她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然后长舒了口气。
“现在不是了。”他递给她一杯热可可,“小心烫。”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印有自己名字的马克杯,细细品味着久违的温暖与甜蜜。
“你应该有很多疑惑吧?毕竟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坐到她的身边,好让她将头枕在自己腿上。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细嫩的脸蛋,生怕眼前这小小的幸福在下一秒就化为泡影。
“想问就问吧,我会认真回答的。”
片刻沉默后,少女开口了。
“有你这位可爱的学弟愿与我共度余生,对我来说就是所有问题的最幸福的答案了。”她笑得很可爱,甚至让他呼吸困难。
“同初遇时那个内向的你相比,如今的你真是成长了不少。”
“谢谢你为我和我的家族所做的一切,莲,我爱你。”少女坐了起来,将少年拥入怀中。
“我也爱你,佩儿,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了人类最美好的一面。”
“出什么事了?”
趁少女去洗澡的空隙,少年接通了被他静音的电话。
“教授,大熊座(Triones)和天狼星(Sirius)在昨晚被附子花(Monkshood)激活了,要我叫醒吉尔德(Gerd)和古尔薇格(Gullveig)吗?”电话另一头的女性慌慌张张地说道。
“啊,可以,正好我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他们。至于她的事暂时先静观其变,真要打起来我们绝不是对手。她能调动的自律骑兵里净是些麻烦家伙。”少年端起桌上的马克杯,摇晃着杯中早已冷掉的可可。
“明白。”
“记得叫他们低调行事,别再给我添麻烦了。”少年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是。”
通话结束后,他注意到还有其它的未接来电。
“林恩,销声匿迹两年多的你怎么才现身不到两小时就带给我那么多惊喜?先是和齐格勒家的大小姐订婚,随后又入职Z&G并从我们手中赢得了联合舰队的新一代主役机竞标。这可真是一份令人难忘的圣诞礼物。”
少年起初并不想接这通视讯电话,但或许是等待少女出浴期间实在太过无聊,无所事事的他便按下了通话键。来电人是位中年男子,从投影中能看出他是在某间办公室中与少年通话。
“我还以为你是想说圣诞快乐才会给我打电话,可你却在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少年慢悠悠地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可乐。
“你应该不止是为了和那个小姑娘恩爱才会出钱出力将Z&G从破产边缘拉了回来,我想知道你真正的目的。”中年男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唔——其实我大部分的行动都是在模仿你的某位合作伙伴,例如帮助你们制造反自律骑兵,顺道编写一套全新的操作系统……我只不过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但你应该庆幸我的态度更加中立,否则我也不会特地剔除掉其中对人类有害的杂质了。”
“哦?居然好意思自称中立?可别逗我笑了。”男人嘲讽道,“你暗地里究竟做了些什么我可是很清楚,真感谢你能心平气和地和我交谈。”
少年扶正眼镜,随后莞尔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祝你圣诞快乐,永别了。”
在他挥手抹去投影的一刹那,男人的表情扭曲了。
“接下来就是我们两人的博弈了,我亲爱的妹妹。”
他的手中多出了两枚芯片,其中心的莲花纹章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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