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厄尔斯的终结
在我和伊姆丝缔结契约的那天晚上，作为契约的代价，伊姆丝所有的记忆都被我取走了，在那之后，我就以伊姆丝哥哥的身份和她一直生活在一起。
在之后的三年里，我以幕僚的身份活跃在当时较为强大的帕罗蒂帝国的上层，在取得国王的信任之后，我怂恿他向外扩张，在扩张的过程中，我利用了王国的军队，完成了和伊姆丝的约定——那是唯一一个我亲自向国王请命领军出征的国家，在被夕阳染红的天空下，残缺的城墙边上，我静静地站在那里，见证了那个当初的小贵族的国家的毁灭。
其实我和你一样，奥古斯都，我们都曾经是暴君，但是所谓的暴君，并非只是单纯的嗜杀或者说暴虐而已，我们之所以暴虐，只是因为懦弱无法保护我们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早已抛弃一切的我才会再次执掌暴力，因为有一个人向我许下了一个我想要去帮助她完成的愿望啊……
在伊姆丝许下愿望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我要做的不仅仅是杀掉一个人那么简单，我真正想为她做的，是为她创造一片美好的不会伤心的世界……
…………
“目的已经达成，我就没有再留在国王身边的必要了，以我所有的功绩为代价，我换取了这片土地——厄尔斯作为我的领土，当然了，名义上的领主是伊姆丝就是了。”
“以上。”
完成了我的解说，我懒散地倚靠着身后的大树，等待着洛瓦的反应。
“那么，这里就是当初你生活的那个村子？”
过了许久，洛瓦终于整理好了从我这里听到的一切，这样向我确认道。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作为我的领地呢？”
“可是不对啊，距那个时候应该至少过去了几百年了吧，为什么你还是这里的领主，我不相信国王不会愚蠢得注意不到这里的领主已经几百年没换过。”
“这就牵扯到了我想让你看的这片墓地了。”
我慢慢地走到了墓园的中央，在那里树立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高度差不多有四米左右，十字架的本体是用白色大理石做的，上边雕刻着张开翅膀的天使与被长矛贯穿的恶魔，在十字架的下方，地面微微地凸起，看起来应该是埋着什么东西。
“之前你不是在问我为什么这里会被叫做神之墓地吗？”
“我之前讲述的故事是一半的回答，而另一半就在这里。”
“猜猜这下边有什么……”
我对跟在身后的洛瓦这样说道。
“神……吗？可是哪来的神呢？他们不是都被……封印了吗？”
久久地沉默之后，他这样说道，话语间还稍显得有点犹豫，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不过想想也难怪，在这神明完全消失的年代突然被告知自己眼前就有一具神明的尸体，换做谁都会很惊讶吧。
“准确来说的话是神性……或者说，是我的神性。”
“在那个时候，我把我的神性从身体中剥离，并把它埋葬在了这里。”
“由于神性的影响，这里被强行从世俗之中剥离开来，内部的人无法外出，外部的人无法进入，久而久之，对于厄尔斯的真实模样，世人早已忘记，于是厄尔斯是美好的幻想乡的说法就这样突然传开了，人们把自己对于国家的愿望都寄托给了这里，这里被描述成了一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美好地方。”
“而神明最擅长实现愿望，即使仅仅是从我身上分离的神性，它仍旧实现了外面那么多人的愿望，所以厄尔斯最终才会以这样一种美好的样子出现在你的面前。”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厄尔斯这个城市早就从人类的意义上毁灭了，现在的厄尔斯，只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挂着厄尔斯之名的空壳，只是虚假的伪物而已。”
尽力地保持着平静的语气，我向身后的洛瓦慢慢地诉说着厄尔斯的真相。
“这样……啊。”
我听见洛瓦苦涩地说道，“原本我还幻想着能从你这里学到一些东西呢，这样的话牺牲的人应该会少很多吧……不过，你还真是无情啊，告诉我这样一个事实……”
“抱歉……”
我忍不住向洛瓦道歉，虽然我并没有道歉的必要，但是看到洛瓦的模样，对他的计划完全了解的我还是忍不住这样说道。
“不用道歉，你没有错，只是我怀有了过高的期望而已。”
我听见洛瓦这样说道，我诧异地转过身。
“能拜托你实现我的愿望吗？尽管是一个过分的愿望。”
我看见洛瓦单膝跪地，脸上的神色并非我想象之中的沮丧，而是意外的坚毅的神情。
“你下定决心了啊……”
看着洛瓦的脸，我明白了这一事实。
“那么，和我契约吧，我会完成你的愿望，只需要你付出代价……”
我这样向洛瓦说道，我知道我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我在流泪，可我还是尽可能地露出微笑，尽管这微笑看起来可能会很丑……
…………
“抱歉了啊，伊姆丝，没办法陪你吃午饭了啊。”
我这样呢喃着，看向眼前巨大的十字架。
“也是时候让这个美梦结束了。”
一道道裂缝开始出现在洁白的十字架上，在十字架的根部，从泥土之中发出了白色的光芒……
与此同时，生活在厄尔斯的所有生命在一瞬间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巨大的裂缝出现在大地上，赤红色的灼热岩浆从地底的最深处冲向天空，厚重的灰色云层在天空中旋转着，其间偶尔可见白色的雷霆……
“再见了啊，厄尔斯。”
我的手中握着纯白的权杖，抱着熟睡的伊姆丝，静静地悬浮在天空之中，见证着这灭世的景象。
…………
“这样随便地拿走你宝贵的回忆，真的对不起，伊姆丝。”
在沉睡之中，伊姆丝感觉有温热的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哥哥又哭了吗，真是爱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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