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少女的第十六天。
“你知道步骤了吗？”
“记不住。”
陈桢想教江云锦如何给自己化妆，可惜江云锦看见瓶瓶罐罐上的标签就头晕，只勉强记下了陈桢叮嘱的每天出门抹防晒霜。
“会抹的，会抹的。”
“晚上洗脸的时候，要记得用卸妆水，最近你皮肤上都长痘痘了。”
“知道了，知道了，mua~”
用一个吻让喋喋不休的陈桢闭嘴，江云锦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那样顺滑，哪有什么痘痘。
女人真麻烦。
这两天，陈泽不见了，乔贵志回家为父亲戴孝，齐锋关着门也不知道在合计什么，江云锦仅剩的几个男性‘朋友’只剩下宋文一个人了。
可宋文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江云锦变成了女人。
其实本来很早就打算告诉他。
只是后面越来越忙，慢慢的就忘了这件事情，直到今天他发来短信约江云锦出去喝酒，少女这才发现宋文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变身的事情。
考虑了一下，又询问了陈泽和姐姐，江云锦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张自己和陈桢这两天才拍的合照，说明了一下自己的事情。
陈泽觉得这事情拖得越久，等到别人自己发现的时候就越愤怒，像是被背叛了一样。姐姐则认为那是江云锦最好的朋友，知道以后说不定还能帮云锦适应新生活。
无视收到消息之后宋文疯了似的狂轰滥炸，江云锦只回了一条‘没骗你’。
那家伙肯定表情很丰富。
绝对觉得自己在耍他。
“噗嗤。”
稍微想象了一下宋文看到消息时惊讶到扭曲的脸，江云锦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比起江云锦，两人在人际关系的复杂程度上，宋文真的是不遑多让，这家伙在现实中的男性朋友也是屈指可数，更别提女性朋友了。
突然有一天你最好的哥们跟你说，我变成女人了。
想想就觉得是在弄愚人节玩笑。
“笑什么？”
“笑宋文那家伙。”
江云锦向陈桢展示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狂闪的消息，“你看他拼命给我发消息确认，还怀疑我是不是手机让人偷了，好不好笑。”
“两个怪人。”
陈桢不以为意地啧啧嘴，连同江云锦一起嫌弃了。
“拖鞋给你买了新的，原来的太大了，我放到客人鞋柜里了，等家里来客人了给客人穿。”
“知道啦~”
江云锦已经沉醉在逗弄‘家里蹲’的快乐时光里，宋文那边似乎完全摸不着头脑，思维还纠结在玩笑和被盗号之间徘徊。
‘叩叩’
房门又被敲响了。
奇怪，今天没人说要来啊。
江云锦望了一眼正在打扫房间的陈桢，识趣的跑去开门，现在的陈桢看上去比自己还高，语气行为活像个姐姐一样，使唤不动了。
“老师。”
是乔贵志那家伙，头发染回了黑色，衣服也穿得干干净净的，如果你能忽视缠在左肩的那块白布的话，看上去就是路边的一个普通高中生。
“我是来跟您说，我要退课了，以后都来不了您这里了，我已经把家里开的店铺停了，二叔让我回老家念书。”
“你还好吧？”
这小子低着头，不敢看江云锦的眼睛。
“二叔很照顾我，这是他让我给你的红包，说谢谢你之前帮我。”
乔贵志从兜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纸里三层外三层包好的‘红包’，看着就有一种厚实的感觉。
没有去接乔贵志递过来的钱。
江云锦歪着头看向那张面朝大地的脸，眼角泛红，像是才哭过。
是啊。
死亡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太过遥远，看着至亲死在眼前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江云锦到现在都记得父亲死的那天自己在做什么。
当时看着病床上的父亲，身上插满了管子，手脚也是冰凉的，书读的再多也无法改变男人连自己的大小便都无法控制的事实，自尊正在一点点从他身上剥离，空留一具已经崩溃的躯壳在人间。
父亲曾经锐利的双眼早已浑浊，走的时候，他就是用那对失去神采的眼睛望着当时还是男身的他与姐姐，拼命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江云锦只能从他最后的口形中依稀分辨出了他想说的话。
继……继续……
‘继续前进’。
下葬那天江云锦抱着父亲的骨灰，在列祖列宗前三叩九拜，从此接过了男人身上沉重的责任，以自己的意志决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自己的意志啊。
江云锦想到这里，轻轻的向贵志问了一句。
“你想学拳道吗？”
“二叔说考学院普通部用不着学这些特长，叫我不要浪费我爸用命留下来的钱。”
“你……你想学拳道吗？”
江云锦将句首的第一个字重重的拉长升调，让它像是锤头击打在乔贵志的心脏上。
“想。”
拿着红包的手微微颤抖，乔贵志的头埋得更低了，“很小的时候我见过我爸打拳，从那个时候我就想学拳道，我想亲手教训那些混混，我想……但是二叔说反正我也考不上预备部，还是……”
就在乔贵志解释的时候，对门住的齐锋开了门，手里提着一个满满当当的黑色垃圾袋，似乎是要下楼。
“呦，小锦家来客人了？”
“不是，我是跟老师来辞行的。”
头一次见到齐锋的乔贵志有些尴尬，他看向江云锦，想从她脸上获知这个从隔壁出来的男人与小锦老师是什么关系。
“这是齐锋，也算是我学生吧。”
齐锋听见江云锦承认自己是她学生还挺开心的，把垃圾放到门口，让开房门，“正好，择日不如撞日，小锦你俩进来看看我弄的新玩意。”
对一个正在被追求的少女来说齐锋的家像是血海魔窟，江云锦自己可从来没主动进去过。不过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似乎还真弄了什么好东西似的，让人不由产生好奇。
“我想着在你家学习拳道乒乒乓乓的对楼上楼下也不好，就搞了这么个练功房。”
超大的软垫铺满了整个客厅，墙壁上也包裹着一层看起来弹性十足的海绵，房间内电视家具全部被撤走，只留下了天花板上的花式吊灯还证明这里曾经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客厅。
“怎么样，我跟你说过要参加拳道大赛以后就在折腾这个，现在还算有点样子了吧。”
看到江云锦惊讶的表情，齐锋得意地拍了拍软垫，“你以后教学生就到我这里来吧，这里比你那里还宽敞些。”
终于暴露了最后的目标。
准备这么多的东西只是为了创造更多机会接近江云锦。
不惜代价达成目的，还真是齐锋的风格。
“老师我先回去了。”
乔贵志对于这些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再好的设备也与回老家念书的自己无关了。
拳道。
与自己无关。
“最后还是要再谢谢您……”
不再去看屋里的摆设，乔贵志把头深深地埋下去，盯着还攥在手里没送出去的‘红包’。
江云锦看着那小子低垂下去的脸，想起了前几天和齐锋玩漫画台词play时的一句话。
她将左手伸出来竖起大拇指，用拇指抵住乔贵志的下巴，让他把脸抬了起来。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处。
少女吐出了那句心里话。
“小子，跟我学拳道吧。”
黑夜虽然降临了，但是如果你足够坚强挨过了漫长的夜晚，总会迎来日出的时刻。
这不仅仅是在救赎不良小子，也是在唤醒江云锦心中曾经坚定的信念。
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这就是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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