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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珏(3)

银珏(3)

邱致回到家里之后,已经是深夜了,因为在新城区耽搁了很久,末班的公交车在八点就停运,他只得打车回家,而那的士车的司机看他一副好欺负的乖乖学生样,为了让计费表多跳点钱,也就闷不作声绕了很远的路,按道理说半个钟头就该走完的路程,竟是拖了一个钟头。

“师傅…你绕了远路吧。”下车时看着计价表上吓人的六十块,他不安地说道。

“绕什么远路,不是已经到了吗,你还不给钱下车干嘛呢,你小子想赖账是吗?”

司机的态度很坏,大半夜的街上也空荡荡的没什么人,邱致的心里本就已经郁闷难受,胸口积郁的负面情感让他呼吸都觉得困难,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力气再与人争辩,掏出钱交给了司机。

这两年里,他本来已经走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轨迹,考上了理想的高中,虽然依旧没有交到什么朋友,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转学到西城,这些瑕疵都无关紧要,这生活,他都是满意的。

因为没有银珏。

只要没有她在,他就不用每天担惊受怕,就不用在所有人面前低着头,对于邱致来说,银珏就是生物链上专吃他的食肉动物,兔子面对老鹰是永远无法反抗的,除了躲避别无他法。而就在他已经快要走出她的阴影,就快要忘记从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屈辱往事,就要走上自己所追求的平凡生活的时候,她就这么无情地出现在他面前。

无力地推开门,寂静的小院里漂浮着淡淡地香气,那是夜慕白前几日移栽的几株夜来香,夜慕白说,这样子可以让这里的蚊子更少。正堂的门依旧开着,说明夜慕白还没有入睡,邱致神情恍惚地走了进去,果然看到夜慕白坐在躺椅上,看着电视。

“怎么这么晚,都快十点了。”夜慕白见他回来,起身,端起放在一旁圆桌上的几碟饭菜,“菜早就凉了,我去给你热一热。”说完就去了厨房。

邱致无言地坐在桌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想要让胸口沉闷散去,但是没什么用,反而让自己的呼吸更加急促,他的额间不由得冒出了细密的汗水,胸口的重压越来越严重,不到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变成了喘息。

“好难受…”他的手抖个不停,伸到口袋里,想要拿出应急的药,结果没有找到,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他都没有犯过病,也就没有把药带在身上。

夜慕白简单的用微波炉把凉了的饭菜加热了几分钟就端着菜回来了,然而他刚一走进屋子里,就看到倒在地上的邱致。

“邱致!怎么回事。”他急忙把手上的东西都放下,扶起昏倒在地的邱致。

邱致还记的上一次这样昏倒醒来的情形,睁开眼看到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和不断闪烁的日光灯管,然后紧接着看到父亲祥和的脸。

而这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缓缓转动的吊扇和昏黄的白炽灯,接着,是夜慕白苍白但平和的面容。

“我…睡了多久。”他撑起身子。

“八个小时,很科学的睡眠时间。”夜慕白拉开窗户,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泄进来。

“给你添麻烦了,很久没犯过病,昨天居然又发作,看来我还是得把药随时带身上。”他起身,这里是夜慕白的房间。

“你昨天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夜慕白说道。

“没有啊,我这病跟了我很多年了,时常发作的。”

“你昨天昏倒,是因为神经焦虑过度引起的肺部痉挛,造成了暂时性的呼吸衰竭。”夜慕白慢慢地说。

“你还会医术?”邱致露出戏谑的笑。

“不会,但我有其他方式查清你犯病的原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什么,我没问题的。”邱致下床,推开门走进院子里,此时十铃正在那棵桑树下安静地看书,才跟了夜慕白几天,她的气质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的那种狂躁不安的气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不用憋在心里。”夜慕白跟在他身后,“你知道吗,你的所有情绪都写在你的脸上了。”

邱致咬了咬嘴唇,苦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遇到了很讨厌的人,心里很不爽罢了。”

“只是这样而已吗?我向来不喜欢对他人的事情刨根问底,这是极其不尊重人的行为,但是你的情况明显不是小事,我不可能坐视不管,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把事情详细地告诉我,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我….我该怎么向你解释呢。”邱致停下步子,转过身,无奈地看着他,“有些事,我不希望其他人了解,这是我的隐私。”

“看来你不是讨厌那个人,你是害怕那个人。”

“你这是故意让我难堪吗。”

“看来我说对了。”

夜慕白平静淡然的语调让邱致觉得莫名火大,对于银珏和他的种种,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你当初帮助林夕尧也是多管闲事吗。”

“那不一样!”

“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夜慕白推了推眼镜,一副很耐心的样子。

“我…”邱致发现自己无法狡辩下去,他很清楚夜慕白此时的想法,绝对是真心想要帮助他,可是,他真的无法逼迫自己再去面对那些不堪入目的曾经。

“邱致,在我眼里,多管闲事是褒义词。”夜慕白笑着说。

经过一夜的冷却,夏日清晨的大地上,吹着凉意满满的风,再过几个钟头,太阳将会再次把大地烤热,所以夜慕白格外珍惜此时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惬意地坐在桑树下享受柔和的朝阳,而邱致,则是无精打采地撑着脑袋。

“昨天,我遇到了我以前的同学,她叫银珏,初中,一个班级。”

“一起呆了三年的老同学啊,见到她一定感慨万千吧。”

“呵,感慨万千,确实是感慨万千呢。”邱致苦笑。

小时候的邱致,身体比现在更差,瘦弱无力,再加上性格内向,所以在一堆活泼的同龄人中,他就注定是一个无法融入其中的异类,总是独自缩在教室的角落,像影子一样,虽然跟着大家一起学习生活,但是没人与其交流。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也还好。

这种如同隐身一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在邱致的班级里,有一个完全和他相反的存在,这个人就是银珏,银珏虽然是女生,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王,她张狂活泼成绩优秀,同时拥有迷人的外貌,这让她在整个年级,甚至学校的人气都极其高,追随她的人都尊称她为:银姐。

邱致长达三年的噩梦起始于一次体育课,在做完老师安排的体操练习后,所有人都自由活动,银珏和一群跟班的女生聚在一起闲聊,女生之间的话题很容易的就扯到了攀比容貌的方向,由于银珏的在其中,这个话题又逐渐地开始往银珏身上转移,这其实就是一次有预谋的拍马屁,先引起话题,然后慢慢地转向银珏,最后一定会得出结论:银珏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

银珏也很享受这种奉承,这种时候,她总是一句话不说地站在那些景仰她的人群中,然后等待着最后总会到来的赞美,因为无论是学习,运动,容貌,她都一定是最优秀的。

然而这一次,话题并没有按照她的预料发展,当人们左一句右一句引导着话题焦点离银珏越来越近的时候,眼看着最后的结论就要聚焦到她的时候,一个人说了句玩笑话。

“咱班最漂亮的女生不是邱致吗,哈哈。”

这个人绝对只是开玩笑,但是这话一出口,居然让其他人开始了思考。

“邱致吗?我们班有这个人吗?我好像没什么印象呢。”

“就是那个体育课只做体操不用跑步跳远的男生吗?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他挺像个女孩子呢,皮肤那么白。”

“他啊!我想起来了,听说是得了什么病吧,所以体育课才这么轻松。”

“我还以为他是女生呢,看体型真不像男孩子。”

“他的头发若是再长点,绝对看不出来是男生的。”

银珏的脸色随着话题的崩散而渐渐阴沉,当然,其他人没有注意,因为都在谈论这个平时完全都没有注意的人,就连银珏不做声色的离开,他们都没有发觉。

体育课的时候,教室里本应是空无一人的,但是邱致在教室里,操场上青春激扬的热血场面对他来说无疑是渴望不可及的遥远风景,呆在其中只能让自己徒增不爽,反而是这时安静无人的教室适合他独自做自己的事。

他翻着一本漫画,看得很入神,银珏在他身旁站了很久,他都没有发现,直到银珏伸手从他手中抽走漫画。

“诶?”邱致茫然地抬起清秀的面庞,看到银珏冷漠高傲俯视他着的眼。

“唔…我还以为她们是在说笑。”银珏弯下腰,脸一下子和邱致凑得很近,她仔细看着邱致的面容,“平时没注意,没想到还真是蛮俊俏的嘛。”

“你…你在说什么,请你把书还给我,这是我在书店借的…不可以弄皱。”邱致红着脸不敢直视银珏,他从来没有和女生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脸颊几乎都可以感觉到她呼出的气。

银珏伸出手,轻轻捏住邱致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喂,你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咦?我当然是男生啊。”邱致有点没搞懂她到底想干嘛。

邱致刚说完,银珏的捏着他下巴的手就迅速地伸到邱致的**。

“哇!!!”邱致惊得跳了起来,双手捂住裆部,他惊恐地看着银珏,“你干嘛啊!”

“什么嘛,还真是带把的男生啊。”银珏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往后一坐,坐在一张课桌上,“男生就给我好好的长一张男生的臭脸啊,干嘛搞得这么复杂,会引起误会的你懂吗?”

邱致喘着气,依旧捂着下体,他低着头,心里满是屈辱。

“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这是…你这是不礼貌的行为。”他小声说道。

“说什么?大点儿声。”银珏侧着脸伸着耳朵做倾听状。

“你这样做,是不礼貌的。”

“你这家伙。”银珏伸出手,紧紧攥住邱致的衣领,“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呀,真是恶心。”

邱致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像个没有重量的布偶一样被银珏提在手里,只能睁着红红的眼睛慌乱地看着莫名愤怒的银珏。

“对不起…”他说道。

“哈?道歉了,你居然道歉了。”银珏乐了,她松开邱致,“你为什么道歉呢,邱致同学。”

“我让你觉得恶心,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哈哈哈。”银珏的表情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兴奋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疯狂。

“那你…把书还给我好吗。”邱致低着头说道。

“好啊。”银珏在手中把玩那本书,“不过我现在很想看,放学后还给你,好不好?”

“那行。”

“放学后,在学校大门左转的那个巷子里,我就在那里把书还给你。”

“放学后你直接给我不就…”

“如果你不来,我就把书扔到河里。”银珏微笑着说道。

直到今日,邱致都在后悔自己当初听了银珏的话,去了那个巷子。

他背着书包,走进阴暗的巷口,这里的楼很高,但是巷子很窄,这就让阳光很少的照进来,显得阴冷潮湿,时不时一只老鼠嗖的一下穿过他的脚下。

脚步声孤零零地回荡着,越往里走,就越阴暗,邱致不由得一阵害怕。

“哟,你还是挺守时嘛。”转过一个路口,银珏背靠墙上,冷冷地看着他,她的身边,跟着五个女生。

“我来了,把书还我。”邱致说话都颤抖着,因为他觉得气氛很诡异。

“当然,我一向说话算话。”银珏把书递给他,邱致接过书,转身欲离去。

“你急什么呢?先别走,陪我玩个游戏如何?”银珏的手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肩。

“什么游戏?”邱致有点慌,因为他注意到银珏的手,伸到他的身前,捏住他上衣的拉链,慢慢地往下拉。

“你这么可爱。”银珏在他耳边说道,“穿女孩子的衣服,一定很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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