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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日渐寒冷，我已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院。

最后这段时间，我和病人交流中偶然打听到雪儿大致的身体情况。因为心脏方面的问题，身体无法做剧烈运动，而且这个情况会随着身体的成长逐渐恶化，最后导致心脏突然性的休克。手术成功的概率和体质有关，即便成功也无法根本解决问题。这种疾病只能拖延，而无法解决。更复杂的东西就无法交代了。

当务之急是学校的期终测试，平均分合格关系到新学期是否降级，我这几天一直观看复习资料和修改练习题，学习是一件没有技巧又费脑子的事，我讨厌学习但不能停下。

其实没必要这样拼命，但我不能静下来，只有保持疲惫状态才能暂时忘记雅子小姐所说的话。

因为心情很糟，我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最后进入冬眠期。每天8小时读书，16小时睡眠，把时间排的满满的，努力不让自己想别的事。

我同前几天那样，下半身坐在床上，上半身趴在便携写字桌上写作业。也许是我想的事太多，或是身体太虚弱，手中的叽叽喳喳笔戛然而止，接着坏死的脑细胞不停重复着雅子小姐的话——看的见未来么。

未来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看见，看的见未来的人都很闲吧，我觉得之前轻松过头了。雅子小姐的话究竟是在表达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无时无刻不在纠缠我。

关于未来十年，五年，三年，一年，哪怕一个月会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反正只要知道明天会来就好了，我看不见那么远的地方，哪怕所谓未来就在眼前，不到它来临之时绝对不可能看见。未来这种东西顺其自然就好，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结果，就好像眼前的路一样，一直顺着前面走就好。

我将笔和试卷这两个讨厌的家伙甩开，然后穿上风衣，从三楼一直向上爬，来到最常去的天台。

心情差的时候我会爬到高处向远处眺望，这是小时候一直保留的习惯，这种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要是有人推我一把一定会从高空坠落。

因为一直住院，我已经熟悉了身边的环境。整栋病楼就和家一样，可以随处游荡。但是医院很无聊，每天的事情都很单调，其中最讨厌的是探望病人的家属，带着一堆慰问品的家属然哭哭啼啼的表现出“我很关心你”的样子，这分明是惺惺作态的怜悯。

我喜欢人烟稀少的高地，最主要目的是从人群中脱离，其次可以从高处眺望，观察整个小镇。由于即将来临的新年，小镇子一下热闹起来，车子也比以往来的都要多，比较繁华的地段还会出现小规模的拥堵。

今天的小镇突然变热闹了，雪儿什么时候上来呐……想这个干嘛。

偶尔可以在天台遇到雪儿，然后打招呼，说一些关于雅子小姐的话题。雅子小姐只是外表稍微粗鲁，实际说原始人也不为过。上次的事更让我坚信这一观点。

好无聊，雪儿不在，雅子小姐也不在。继续呆在这也没意思，回去好了。

我准备离开，雪儿恰巧上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上天台都有很大概率遇见雪儿，这里像是我们的专属场地。不过也好，我的心情稍微好那么一点。

［早。］

［都下午了，雨一又睡了一天，真是的。］

［欸，你怎么知道我睡了一天。］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自己承认的。］

［没办法，天太冷懒得起床，早上起床很困，需要再睡一会儿，中午吃饭后要午睡，晚上本来就是睡觉的时间，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雨一不要睡觉了，找点事做吧。］

［有事啊，我在养水仙花，很忙的。没多余的时间找兼职。］

［难怪雅子小姐老说雨一是大忙人，每天睡觉会睡死的。］

［睡觉也很累的，尤其是睡醒的时候，每次睡醒都必须再睡一会儿才能缓解疲劳。］

［你干脆成立一个午睡社好了，你作为领头羊每天午睡，带领全体成员虚度光阴。］

［我会把这个提议作为人生目标的。］

［你的执念是有多深啊。］雪儿可爱的翻白眼。

［你也知道，人的一生很短暂，每天的时间是有限的，只有不停的睡觉才能充分利用生命中的每一秒，让生命的每一秒保持睡眠状态，不浪费生命的每一秒。］

［我觉得……似乎，有点道理哦。可我觉得还是浪费时间比较好。我准备浪费一点时间做一点浪费时间的事，作为提议者你要负责协助。］

［只负责技术支持。］

我稀里糊涂的答应。雪儿并没有说浪费时间的事是什么，但我知道她是认真的。反正嘛，在哪里浪费时间都一样。

［我有很多心愿，也许有点难度，可能时间不够，不过嘛，我想试试，所以拜托了，请和我一起打工吧。］

我不会拒绝，于是答应了，并在医院附近的购物中心找了一份发传单的零工，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轻松点的工作。

这项工作很无聊，雪儿却一直面带微笑，结果到后来我的传单只发出几张，而雪儿的传单已经没了，有些路人甚至主动向她要传单，摆明是为了搭讪，到最后我索性把传单全交给雪儿。

午餐时间我很自觉的坐在雪儿旁边的位置，如果旁边有人我则选择面对面坐着，一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两天就习惯了，而且越发老成。

我们肩并肩坐在同一张桌子，吃着商场专供应的盒饭。吃惯了医院的大锅饭，再吃这里的盒饭，幸福的对比马上就出来了。这里的米饭软硬适中，虾的肉质也很鲜美，素食煮的刚刚好。尤其是虾，我很喜欢。

不过雪儿没动筷子，我以为她没胃口，结果她把虾夹给我，我吓一跳。

“不要误会，我不吃河鲜。”她吞吞吐吐地解释。

我不好意思拒绝，没法硬着头皮把送来的虾让回去，只能接受。为表达谢意我从口袋拿出一包牛肉干递给她，当作交换。

单纯的友情总会被旁人误解，桌子对面的两个大叔笑得合不拢嘴，边交换眼神边说着年轻真好的话，弄得我抬不起头。雪儿则低头撕开牛肉干，把她们倒在餐盘上，默默吃着米饭。

［年轻真好，我也有这样的一段时光，好怀念啊。”年长的大叔历经沧桑的感慨。］

［是啊，谈恋爱时真的好羞涩呐。啊，好怀念啊，转眼我都成看大叔了。］年轻一点的大叔感触颇多的发言。

［我年轻时也像他们一样呐。］短发保安老头也参与讨论。

［你老糊涂了吧，明明是你死皮赖脸缠着小姑娘不放，小姑娘看你可怜才处理你的。］秃头保安老头突然吐槽。

［你懂什么，情到深处自然熟，这是水到渠成的事。］短发老头拿着筷子，一字一下的敲打桌子，到“水到渠成”这四个字时格外用力。

［说话含蓄点，你把小姑娘吓到了。］秃头老头无力吐槽。

［明明是你老不正经。］

［这是老当益壮。］

我抬起头才发现亚男雪儿正猛吃米饭，菜一点没动。

我拉了一下雪儿的衣服。

［我没事。］她镇定自若的回答。

［你已经……把饭吃完了。］

［啊，真的。］她才发现。

两位大叔对我做了一个暗示的眼神，识趣的离开，两位大爷则是一脸猥琐的笑，呆在旁边假装吃饭。

搞什么嘛！太尴尬了。果然，挑逗情窦初开的纯真孩子是成年人共有的恶趣味。

［雨一的脸好红。］

［因为衣服热。］

［为什么穿那么厚啊。］

［今天有点冷。］

我说了一组内外矛盾的话后开始狂吃白米饭。我并不擅长对付现在的场面。

［这里的饭很好吃么。］

［你一直吃医院的饭，你一直在家吃饭就明白了。］

［听起来就很难吃的样子。］

［真的很难吃，首先米饭无非是干巴巴和软趴趴两种；其次无公害蔬菜可以吃到不明所以的黑色物质；再次是肉片，猜不出这位肉片仁兄活着的时候是何种动物；最后的重点是番茄蛋汤，勉强找到过蛋花的影子。］

［雅子小姐说你在医院一顿要吃两个人的饭。］

［我在长身体，自然饭量大。］

［我觉得吧，雅子小姐埋怨你是有原因的。］

［说起来这几天一直没见到雅子小姐。］

［雨一也不知道么。］

［本来想问你来着。］

［好担心雅子小姐。］

我觉得担心是很难为情的话，换做我绝对说不出来，如果有女孩向我告白，我会沉默，如果被继续追问我一定会选择默认选项，所以有关于雅子小姐的事，我不会表现得太过在意。

［回去以后一起找雅子小姐吧，不过我今天有点事要早点回去。］也许是心理作祟，我的眼神飘忽不定，很配合雪儿的话题。

我们说着同样的话，用着截然不同的表情，如果说了谎，说到底算了，我还是喜欢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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