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稍微休整了一会,穿戴整齐的少年推开特制密室的门,沿着方才男人告诉他的路线在地下建筑物的通道间穿行。
他所身处的地方是七环风铃的极东支部。虽说从地上看去的话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色小教堂,但其下方却大有玄机。无数错综复杂的通路和单元格组成的庞大地下建筑集群,其占地面积超过了一百二十七平方公里。那是完全违反建筑学常理,将水平线一百米下连同附近更广更深的区域一并掏空所构筑的地底大世界,在以源自北欧的卢恩符文(Rune)作为基盘行驶结界术式的情况下,便可以完全规避地面塌陷的风险,同时使得被结界覆盖的部分兼具索敌与气息遮断的功能。结界最边缘仅有数公分厚的光壁上绘制的大量法阵可以无效化十三节咏唱以下的任何非攻城特化型咒术,即使是在物理防御上也有着足以抗住数枚战术核弹头的耐久力。
因为ID认证卡还没来得及发下来,因此少年不仅无法使用地下城中设置的传送阵,就连租用机械代步工具也成为不可能——不要以为魔术师都是一些只会宅在家里画一些乱七八糟图形,对于一切家用电器闻所未闻的老古董。恰恰相反,现代的魔术师们并不排斥科学,只是他们更为侧重对于法术的研究,更为恰当的说法是,可以将这个世界的科学和魔术看为两个基础理论完全不同的技术,他们只是在各自的体系中不承认对方的合理性和存在地位而已。在使用的层面上,魔术师们倾向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或是选择作用相同但更为直接方便的那一款。既然有了拉风又便捷的机动车辆,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骑着扫把?甚至有一些异想天开的魔术师和科学家们还尝试进行合作,想要试图将这两种力量同时运用,但最终的结果无一例外是失败的。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把魔术看作数字2的话,那么科学的全部理论就是二进制。无论是想给家务机器人身上刻个魔术法阵,还是想让炼金造物符合牛顿定律都是不现实的——毕竟发现这条定律的那位也是曾经站在两个领域巅峰的人物,但就算是他将自己的整个晚年都投身在这一领域上,也未能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成果,还被无数古板的学究认为是不务正业而扼腕叹息。若是有谁有一天能不靠魔术就研发出反重力裙这种奇特的物品,想必会让牛顿从棺材里爬起来吧——哦忘了一点,能够自在影响周遭重力场,无论是用科学的手段还是魔术的手段进行反抗都会以完全源自另一个领域上的装置发动万倍的重力攻击,压住牛顿棺材板的正是他本人的杰作双星金苹果系统(Gaea System)。也因为如此,至今都没有人再能看到他随身携带的那些资料文献和手稿。明明以他的影响力一经出版就必然是盖世的著作,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刻把它们全都雪藏起来,这种奇怪的心态又有谁能说得清呢,没准是这位伟人有什么特殊的打算吧。
大概是移植了圣痕后身体真的受到了属性加成,又或是在内心的暗示作用下使得疲惫感减轻了,少年面色如常毫不停歇地走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到达了男人所说的地点。那是位于司法部主楼二十一层侧部回廊最左手边的一个房间,上面没有挂门牌,门是通体的漆黑,上面没有门镜,门周围的墙壁上也染上了漆黑的颜色,对比起周围的房间让人感觉有些阴冷和不祥。门缝中隐隐约约地透出一股焦糊的肉味,使得心中的不安感又增加了几分。
「有人吗?」
少年用中指和食指的指节轻轻地叩击着大门。
「是梅林吗,啊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咱在吃烧烤——」
屋子里传来一个年轻而有活力的少女声音。
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正好赶上别人吃午饭的时间,这样冒失地前去打扰很不礼貌的吧,就站在外面多等一会好了,反正也不差这十几分钟。说起来自己都快一天没吃饭了,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饥饿感,这难道也是圣痕带来的效果吗。不过果然还是很想吐槽为什么会有人在办公室里吃烧烤——
一边胡思乱想的少年一边做好了等待很久的准备。
三秒后。
「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
脑海中乱七八糟纷至杳来的念头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便被刚才的女声所拦住,急速地自灭了。虽然内心和理性都在质疑着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少年还是用力按下了把手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简单的迎宾室式的房间。房间的最顶端有一盏带着淡蓝色灯罩的吊灯,干净整洁的白色墙壁上挂着一幅莫奈的油画,靠近东边的地方有一扇落地窗,窗沿挂着一串紫罗兰色的风铃,没有窗帘,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景色——虽然不过是一群乘着各种甚至能看出明显时代差异的不明飞行物赶路的魔术师和被无数高楼大厦所簇拥着,像是被卷在叉子里的意面那样错综复杂的道路罢了。屋子的最中央摆着一张黑色的木质方桌和三张放着靠背软垫的塑料椅子,桌上摆着一个透明的花瓶,花瓶里插的是一株不知名的假花,里面并没有装水。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烤肉的味道,但是却没有见到烧烤架或是餐盒的踪影。
这就是整个房间的构造,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如果不算作那个将腿叠在一起翘在桌子上的少女的话。
不过要按直觉来讲的话,她的确不给人以一种存在于那里的实感,如果不是因为本身是那种非常标准的会在不经意间被人忽略的存在感微薄的人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坐在这里的少女只是由投影仪制造的虚拟影像。若非如此少年也不会在进来之后把周遭都打量了一遍之后才注意到她略显夸张的坐姿。
少女有着一头清爽精神的黑色短发和对一个东洋人来说过分白皙的面孔和精致的五官。她穿着纯黑色的女子高中生制服,胸前领口的位置有一条不宽的白色丝带扎成的蝴蝶结,上衣和裙子除了边缘的位置有一小条白色的链状花纹外便没有其他的图案,裙子下姣好的大腿曲线被深棕色的长筒袜恰到好处地包裹着,并没有肌肤露出在外。圆头的黑色皮鞋在灯光的反射下发出亮晶晶的光芒。十指交叉随意地放在腹部的双手只有一只戴着黑色的丝质手套。
除了她那有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眸子之外,身上再无黑白以外的其他色彩,让人不禁怀疑造物主是不是在创造这个人的时候忘记了调色板。
「请坐」
看见少年的目光在反复地打量自己,少女不紧不慢地开口了。虽说从她的角度是自下而上地仰视少年,但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感。
「啊…好,好的」
察觉到自己失礼的少年脸上有些稍微地发热,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忙不迭地拉开椅子。椅子的边角上不知为何黏着一根黑色的细长羽毛,他用手轻轻地将羽毛掸到地上,然后坐了下去。然后,他对眼前的少女发问
「你就是七环风铃方面派出协助我的人吗」
「请坐」
没有得到回答,少女的口中出现了完全不符合少年预期猜想的话语。
什么意思?自己不是已经坐下了吗?
回过神来,少年发现自己仍然站在桌子前。
难道是因为紧张而产生的幻觉…既然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那么现在按照她的话坐下就好了吧。想到这里,少年拉开了椅子,刚准备坐下的时候发现椅子的左上角黏着一根黑色的细长羽毛,色泽略微有些暗淡但还是保存得比较完好,没有因干燥而分叉或是损坏,就像是刚从某种名贵的鸟类身上取下来的。
为什么自己的幻觉和现实一模一样——
少年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的手抓向那根黑羽。
「请坐」
少女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椅子没有被拉开,自己依然站在原地。
是戏法吗?或者说是想要考验我吗?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明白这反常的景象绝对和眼前的少女有关。少年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他的视线与少女视线相交,凶狠地瞪着对方的眼睛,身上的肌肉开始轻微地收缩蓄力,随时准备向某个方向暴射而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年视线中的敌意,少女若无其事地开口了。
「不要那么紧张嘛,连坐下谈谈都不愿意,难道说你对和咱组队这件事有什么不满吗吗」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虽说咱也不太愿意和没水平的废柴一起组队呀,但谁叫命令就是这样的呢」
「不过在咱看来,如果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应该主动走人才是,总比等下被咱按在地上摩擦比较好吧」
少女的恶意不加掩饰地针对着少年释放出来。
「我作为魔术师的确是个新人啦。」
原来如此,从一开始对方就从没打算把自己放在平等的地位上进行对话,所以才会这般怠慢和刁难吧。不过想想这也是难免的事情,虽说阿布罗修斯家族有着在魔术界称得上是不错的传承,但由于对圣痕的开发利用度始终不高,因而近些年来走了下坡路,很快地没落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你对我抱有成见,但是只要获得你的认可就可以了吧。说吧,我要怎么做?」
「区区一个新人还真敢说大话啊,既然这样的话——」
「欢迎来到「男人的世界」。」
不理会面露诧异之色的少年,少女突然开始小声地自顾自嘟囔着。
「诶…好像不是这句台词,等咱先看看」
她将左手伸到背后,在本来应该是空无一物的地方摸索着——起码少年是这么认为的。但很快,她缩回手,然后将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足有笔记本电脑那么大的漫画书放在大腿上,像是孩子赌气一般地胡乱翻着书页,一目十行地寻找着什么。
「啊找到了,是这句!」
她又将漫画书塞回身后,仿佛它本来就不存在一样。
「这就是咱绝对无敌的能力……」
少女深深地叹出一口气,她的眼神变得锋利,血红的眸子如同燃烧的火焰在跃动
「时间啊……停止运转吧!」
一阵冰冷的骇人杀气顺着她的视线如刀子般袭来。
「The World!」
刹那间、空气都仿佛为之凝固了。
2.
时间回到一天前。
「司长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黑衣的少女略微欠了欠身以示尊敬,然后她抬头看向了面前高大的男人。
男人是隶属于七环风铃脊髓司的司长亚里安,而少女的所属是桡骨院,二者并无直接的上下级关系,平日里在业务上也不会有所交集。然而今天男人却主动前来找她,说明肯定有很重大的事情需要处理。
「明天就是安布罗修斯家系最后的传人的继承仪式,在那之后,我希望你和他组成一队,协助他取得那个东西。」
男人一脸严肃的表情。
「啊…那个破烂家族不是已经在去年被人全灭了吗,毕竟出手的那个人可是连咱七环风铃都感到棘手的存在。」
少女露出小猫咪般的甜美笑容,但话语之中极尽嘲弄之色。
「不、有一支分家的血脉过于稀薄,甚至都未被列入打击范围之内,所以侥幸逃过一劫。」
男人挤出一个苦闷的表情,脸上的疤痕蠕动着,显得格外狰狞。
「虽然按常理来说这种家族连和我们对话的资格都没有,但是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得到那个的消息也只好暂时屈就你一下了。」
「亚瑟王的遗产吗,既然如此也不得不稍微考虑考虑了嘛」
少女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红宝石般晶莹灵动的眸子在眼眶内咕噜咕噜地转动。
「嗯…咱答应了。」
狡黠的光芒在她的眼中闪动着。
「不过咱要先看看那个人有没有做咱队友的那个资格。」
「你要动用圣痕吗」
男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想玩玩可以,但是不要过于掉以轻心了,毕竟虽然那个家系在这一百年来一代不如一代,但他们的祖先可是——」
「不就是梅林嘛,区区一个宫廷魔术师而已,要论■■的话,怎么能和咱的■■■■相提并论的」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少女粗暴地打断。
「咱■■■的■■■,是绝对无法避开的。」
她的嘴角因自信而微微地翘起,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说起来你的圣痕开发到哪一步了」
「能够熟练地运用最早觉醒的力量吧,迪拉克工程的关键步骤就是咱一手完成的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说到这里,少女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使用圣痕的话依然会对咱的身体造成伤害……不过不碍事,休养两天就好了。」
圣痕植入人体后,就会在其内部构筑一副图象,若是了解相应的故事,能够体会到故事主人公的心情和意志,圣痕的图像就会变得清晰,从而获得更多更强的力量。当然,即使是对故事一无所知,也是能主动引导出圣痕的力量的,但那要伴随着大量的精神力和生命力消耗。
「三个月前我们七环风铃的最高数据库不是已经向你开放权限了吗,虽然不敢说包罗万象,但是大部分有产生圣痕可能性的传说故事都被录入其中,如此一来到现在为止你应该已经清楚自己自己圣痕的意义是什么了吧,这样一来应该就能被圣痕承认,它就会在停止汲取你生命力的同时开启更进一步的力量才是,为什么……」
「是啊,咱几乎已经明白了它所讲述的是哪一段故事了」
「那……难道是这具圣痕的可能性和发展空间就到此为止?」
男人像是感到迷惑不解地询问着并提出猜想,但旋即又摇了摇头。
「不可能,在这具圣痕出土进行解析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了它寄生在一块化石上进行反抗的力量,那绝对不是什么弱小无名的存在,至少也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人物才能具有如此的威势……」
「不仅如此,咱能清楚地感觉到咱现在掌握的全部能力也不过只是它溢出的一小部分罢了」
「所以说既然你补全了故事那为什么圣痕没有进行再度觉醒?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你打心里不认同或是质疑这个圣痕?」
「其实,有一个问题一直在困惑着咱,圣痕想要凸显出的,到底是哪一个?」
「什么?你的圣痕上有两个人?」
男人的脸上显露出震惊之色。
一般而言,圣痕都是只描述单一人物的事迹,就算内容是两个人互相战斗的类型,也会被分割成两部分,每部分自成一个圣痕,或是刻意模糊弱化其中一个人的身影。总之圣痕一定会侧重于展示其中一个人物。有些稀有的圣痕比如「东方的三博士」,就是多人的类型,但也只能从这三博士中选择其一来开发圣痕的能力,剩余的二人就会被逐渐淡化并且失去赋予力量的作用,可以视作是一种有分支选项的圣痕。单一地获取某种基础的能力,然后再随着圣痕的解明而不断地提升该项能力,开发出更多的用法,是所有圣痕使用者的共识和必须遵守的铁则。
「不,是四个。」
3.
「The World!」
刹那间,空气都仿佛为之凝固了。
在那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的瞬间,少年眼中的世界发生了显著的改变。
刚才翘着脚的少女坐在椅子上,右手托着腮,用一种俯视爬虫的轻蔑眼神盯着他。
原本摆放在房间正中间的桌子不知何时已经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并且以惊人的速度飞来。
「!」
来不及做出规避动作,只能仓促地将双臂交叉挡在身体的正前方。
「嘭——」
接触的瞬间,从上肢的前端传来极大的压力。那明显不止是简单的将桌子扔过来而已,而是像被发狂的巨人投掷出去,如同炮弹般急速侵袭而来的压迫感。
(这个质量明显地不对劲?)
咯吱咯吱。
小臂的骨头因不堪重负而发出了沙哑而痛苦的哀鸣,似乎是在这沉重的一击下裂开了。
在意识到这一瞬间的时候,从受击的部位传来了强烈的钝痛和意识无法专心集中的无力感。
(不能硬抗?)
少年瞪大了眼睛,他可以确定那张桌子不过是普通的公务桌,不可能有什么重量,换个稍微强壮一点的男人便能一手拎起来的程度。这样泰山压顶的攻势是从何而来,难道是说那个女孩子的力量已经大到令人恐惧的程度了吗,这可真是——
「一点都不令人感到意外啊」
脚步迅速地后退,尽可能地卸掉大部分力量的同时将身体甩出去,终于在自己的后背撞到墙上之前翻滚到了一旁。那张桌子则是去势不减地直线前进,在它面前就连墙壁也像是纸糊的一样,毫无悬念地撕开一个方形的口子后消失在破洞后。
如果刚刚的翻滚再晚一点的话,被打下去的就是自己了吧,少年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虽说躲开了攻击,但这并不是可以令人自满得意的结果,而是非常糟糕的情形了。对方仅仅用了一张桌子,就把自己近乎逼到绝境,就算及时地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双臂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即使不至于在短时间内无法使用,但也是绝对无法接下下一次像刚才那样的攻击的。
的确,无论是何种攻击,只要躲开的话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少女的攻击方式极其诡异,在身体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就已经来到面前了,根本不给通过投掷轨道进行预判的时间,那极高的速度就像是突然出现、或是说高明的空间移动也不会有人感到怀疑的。
少年环顾室内,他身边的墙被整齐的切裂,像是鹦鹉螺号撞进轮船的船底那样干脆而坚决。自己刚才并没有看到花瓶随着桌子一起被扔过来,但它现在也不在室内,而撞击发生的附近也并未发现任何残破的瓷片。室内可以投掷的道具还有三张椅子,以对方的性格应该会一直坐着,那么接下来会扔过来的也就只有两张罢了。碰撞面积小的话应该会比桌子容易躲开一些,那么自己只要——
少年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着,他将双手背到身后的同时发动了止痛和治愈的魔术咒文,同时随时戒备着少女接下来发起的攻击可能出现的方向。
(没有用?嗯?哦、原来只是产生效果的时间比较慢吗…不过这样一来,只要再过半分钟,就可以再度挡下一次那样的攻击,虽然代价是整只手在半天都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就是了)
「你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维持蹲坐在地上的姿势,两条腿蹭着地板将自己向后推去。
「装作惊恐的样子以麻痹对手让对方大意的同时拖延时间在治疗吗…很好的心理战术嘛,不过在咱这里还是不够看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听好了,虽然那个叫亚里安的混蛋虽然开出了让咱没法拒绝的筹码,但咱还是觉得一个三流的魔术师根本不配和咱在一起共事呀。」
完全被看穿了。对方的敏锐眼神有着不似这个年龄段的观察力和穿透力,这样下去取胜的几率是——不、别说获胜,就连维持不败的几率都是零吧。
「如果你出了这间房间,就乖乖地滚回垃圾箱去吧,那里才是你这种三流魔术师该呆的地方。当然,像咱这么好心的人也不会一点机会也不给你的,如果你能碰到咱的话,咱就承认你的地位了。」
少女稍稍偏过头,嘴角露出极尽嘲讽的微笑,她左手的食指指肚上,一把椅子正在像篮球一样高速地旋转着。
「当然,是作为仆从来服侍咱这个主将,作为队友的平等关系这种事情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你也很清楚的吧?」
少年表现出想要转身逃跑的欲望,但他的双臂还未完全恢复,只能向墙角蹭去。
「咱的圣痕能力是时间停止,你应该从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体验到了吧,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虽然只有几秒钟,但凭着在那期间咱对万物的绝对支配,要戏耍你已经足够了。」
时间停止——
的确,从一开始自己进到屋内的时候到现在,少女展现出的能力用时间停止来解释的话的确完全吻合。
在自己坐下之后时停然后把自己搬运回原来的位置,在静滞的时间里将桌子预先放在自己的身前。
这样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对方如此轻蔑自己,为何她有着完全不败的自信。若是真的可以停止时间的话那便的确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无论是多么优秀的人,在这样的能力面前都会黯然失色,更何况自己只是个连中等都算不上的新手魔术师。
但是、只有一点很怀疑。
因此就一直没有完全确信少女的话。
真的有哪个圣痕,会讲述关于在停止的时间中的故事吗?或是有着能导出时间系的相关能力的逸话吗?虽说自己不敢断言这世界上圣痕的能力一定要限制在什么范围之内,但凭常识也觉得那不太可能。更何况自己的内心总隐隐约约觉得有某些不对劲的地方,仿佛是、一旦听信了少女的话,就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样。虽然现在的自己也完全无法与她抗衡就是了。
「脑子还能正常工作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是根本无法抗衡的吧,害怕到腿软的话就自己从门那里爬出去吧。如果你非要逞强,那咱也不介意亲手送你一程哦。」
「顺便好心地提醒你一句,这里是二十一楼,如果掉下去的话会怎么样——」
无法抗衡、无法战胜、无法自保。面对如此的强敌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转身便逃,除非…
「为了防止墙壁被轻易撞破而选择躲在相对稳固的墙角里,以为这样我就没有那么容易将你淘汰出局了?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的无用心机罢了。」
少女看着少年的动作发出了不屑的嗤笑。
「你知道,在停止的时间中事物都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少女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她随意地将手中旋转的椅子抛起来,然后
「如果咱推这个桌子一把的话,正常情况下它应该移动,但在静止的时间中,这个过程会变得极其缓慢。如果咱在这段时间内尽可能地施加力给这个桌子的话,在时停解除的瞬间,这个力就会一鼓作气地爆发,然后它就会像炮弹一样地飞出去——」
椅子落下了。
「虽说没有办法将你直接轰出这个房间,不过打晕一个人的话绰绰有余!」
少女的咬字极重。
离地还有一定的距离。
「The World!」
从她开口到爆射而出的椅子砸在少年的身体上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传来钝器击中肉体的实感和肋骨破碎的声音,房间都被这巨大的力量冲击得瑟瑟发抖,墙角的石灰已经开始脱落,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烟尘。
少年吐出一口鲜血,头一歪无力地瘫倒在墙上昏迷了过去。
「小夜大胜利!接下来就是清理垃圾的时间了!」
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瘫软在墙角的少年,那锃亮的鞋子和泛着光泽的长筒袜并未因为在一片废墟中行走而沾上一丝一毫的灰尘。她的手伸向少年的衣领——
「小夜吗,不错的名字呢。但是、」
耳中了明明不可能出现的声音。是幻觉吗?还是因为精神过于劳累紧张了呢?
「在停止的时间中到底会发生什么,其实你也不知道吧。」
那声音再次响起,少女如同触电般地一滞,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怎…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至少因为那一下攻击而吐出来的血,绝对是你自己身体的反应吧——」
「啊,那是我故意咬破舌尖吐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毫无戒备地接近这里」
「之前我就一直觉得有什么漏掉了的东西,还要多谢你刚刚的话让我确认自己的想法啊。」
在刚在昏过去的少年,此刻却像是没事的人一样睁开了眼睛。
「你的能力,根本不是时间暂停。」
「因为害怕被我发现你能力的真正面目,才会一味地用强调和暗示来掩饰,毕竟那和真正的时间停止完全是两个层面上的东西」
少年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
少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愕之色
「假如你真的能够暂停时间的话,发动你的能力然后把我扔出去不就好了吗,何必要用这种奇怪的方式一步一步逼着我呢。简直就像是——想要将别人逼进某个自己已经设定好的陷阱一样进行计算和诱导啊」
「这种举措,绝对不像是一个拥有无敌能力的人该做出的行为,即使是要玩弄猎物,这样也算得上是谨慎过度了吧。抑或,是另外一种可能性?」
「从最初我看到的东西就是假象,我在进入这间屋子的一瞬间就进入了你的精神世界,从那之后在现实世界中我的肉体就一直没有动过,我不能坐下是因为你可以肆意地修改我还未采取的动作,而对于我已经进入了这间屋子的事实,就无能为力了吧。」
「突然拿出又突然消失的漫画书、桌子上一开始摆着一个花瓶,但是你扔过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之后的房间里也没有花瓶的碎片。桌子撞出的缺口是平滑得如同刀口切割的四方。这就是你能力的不足之处,毕竟在这里的一切都必须由你来控制,出些疏漏也是难免的」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我们两个的战斗就是纯粹的精神力对抗,你自称能控制一切,但其实不然,若是真的想让伤害反映到现实的肉体上,就必须让我在内心承认这件事情发生才行。所以你才会模拟那种痛感来让我产生错误的判断、而那时候的治疗魔术一开始为何无效也可以解释了,因为我根本没有受伤,后来起效也是因为你为了防止被我发现而改变了我的五感而做出的补救吧」
「竟、竟然仅凭这一小段时间就将咱的能力看了个七七八八…」
少女的白皙的脸因为充血而微红起来,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就…就算被你看破了又能怎么样!在咱月夜见的空间中,一切都是任咱支配的!」
在那一瞬间,少年的周身凭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粗重金色锁链,将他的身体紧紧锁住无法移动。
(一个念头就可以制造如此强力的束缚吗)
「的确,以我的实力的确不足与你抗衡。若是一开始就点破我发现了的事实,你认真起来应对的话,我也无计可施。但是你既然抱着玩耍的心态,就给了我以可乘之机了。」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亚瑟王时代最伟大的宫廷魔术师梅林,最擅长的魔术其一」
他并没有挣扎,也没有吟唱什么咒语,但身上层层紧缚的锁链却开始变得透明,然后逐渐变淡,消失在空气之中。
「便是自我暗示。」
拥有半梦魇半人类的血统,却能自由地变化成各种身份而不被发现,就连针对肉体和灵魂的刻印检测也无法识破那变化掩藏的身份,正是由于这高明的自我暗示,甚至可以将自己体内流淌的血液和魔力都完全改变——
潜意识暗示按照常理的确没有这荒谬而夸张的效果,它的实质是从自身内部构筑世界卵的雏形,然后将真正的世界法则短暂地相互替换来瞒过世界意志的检测。想必这是凭借着梦魇自身对于大自然的亲和力和梅林与生俱来的魔术天赋才能够实现的奇迹。
作为一个近乎单纯的人类,是绝对无法驾驭此等术式的。但想要在那仅仅一瞬的空档里,将自己的意识强化得坚如钢铁,大幅度削弱甚至是无效化幻术的影响,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正是由于圣痕所带来的对幻术的共感性,少年才能够察觉出微小的违和感并从中寻找出通往真相的道路。正是由于自我暗示的生效,才能够在刚刚那一瞬间躲过少女的攻击,并且成功在她接近自身的现在,在这个触手可及的距离,营造出逆转局势的机会!
「打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自己能打败你。但弱者也有弱者相对的战斗方式」
他的手毫无阻拦地伸向对方的胸部
「那么,将军(checkmat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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