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我们把政治书里最后一本哲学给讲了,让我们打开哲学课本……”教政治的张老师是十四隔壁班的班主任,带着细框眼镜,单论长相还有些像中国版的马丁·弗里曼。
“首先我先提问一下,有人知道哲学的三个终极问题是什么吗?”张老师放下书本,眉头上扬环视教室。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学习好的某些同学马上就答了上来。
“嗯,不错,不过规范来说这是唯心主义下的三个终极哲学问题。我们就先来说一下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张老师扭头开始在黑板上写板书。
十四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他一向不主动发言。而且他还有顺着一个问题开小差的习惯,特别是这种哲学问题,总能让他沉浸在对短暂人生的感叹之中,老师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不要走神,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学生想这么多人生哲理有什么用?可他总是没法克制自己,就像他没法克制自己吐槽的欲望一样。
这三个问题放在以前十四也许不会想那么多,可自从他进了那个神秘的超自然现象研究与对应中心,见过颠覆常理的事件后,他就觉得这三个问题不愧是哲学终极三大问,一下子就把他问倒了。
现在他的人生就像进入了另一条世界线,身边的一切都在超乎想象地改变,过去的一切都被推翻,这样的人生想想都刺激。
忽然间,十四的余光瞄到了沈珏身上,他想起了躺在医院里的邹雨童。距离那次任务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但每当想起那次事件都会让十四忍不住头皮发麻。之前一直没有雨童苏醒的消息,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也是时候去看看她了。
下课后,十四看准老师不在的空档,偷偷掏出手机给雨童的住院部诊台打了电话,要知道这个时候学校可是明令禁止携带手机的。
“喂?请问是市一级医院住院部前诊台吗?”
“哦哦!是的是的,这个声音是……金十四?”
“卧槽白泽?!你在那里干嘛?”
“替班啊替班,赚外快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啊,我还想换一套解剖器械呢。还有你说话怎么鬼鬼祟祟的?”
“我在学校呢,不跟你瞎扯,邹雨童怎么样了?”
“哦,她昨天就醒了,不过精神状态不怎样,而且她还拒绝进食,这让我很伤脑筋啊。而且我昨天打电话想通知你你怎么不接?”
十四想起昨天来电记录里只有一条未显示归属地的来电,以为是诈骗电话就没管,原来是白泽打的。
“那个我……昨天有事儿……今天晚上我想去探病行不行?”
“可以啊,随时欢迎,我也就指望你给她做点思想工作了,我可算是没辙了。”电话另一头都能感受到白泽的无奈。“别忘了叫上你可爱的女同学哦,人多力量大嘛。”
白泽贱贱的语气让十四隔着电话恼羞成怒,可是他又不能做什么……
果然因为某些事件学校没有组织晚自习。
下午放学后,十四趁没人注意鼓起勇气邀请了沈珏去看望邹雨童,不出他所料,还没得到回复,好基友杜浩然就靠了上来。
“金十四,你,你,你居然背叛了我们!”浩然一边提高音调一边后退,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引起班里同学的注意,“你这个叛徒!我要代表FFF团神圣的火焰制裁你!!”
很好,浩然成功地引起了误会,十四已经盘算着私下里要怎么跟这个**算账了。十四也料想到沈珏会喊着“你!你说什么呢?!”然后撇下他独自离开,可以,丢人丢到家了,以后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不定第二天学校就传出了**丝追求白富美被甩这样的狗血新闻。
可出乎十四意料的是,接下来的事并没有像他脑补的剧情一样发生。沈珏高傲地抬起头,挑逗杜浩然:“没错,我们就是去约会,你能怎么样?”
显然浩然也没预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愣了整整一分钟,然后黯然神伤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已经笼罩在了一个灰色的石化空间里,十四看了都不禁心疼他三秒,周围的同学们也渐渐议论起来。沈珏眼神示意十四赶快走。
“刚才我说的话你可别当真!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难堪才那么说的,明白吗!”刚出校门口,沈珏就红着脸辩解,看来又恢复了傲娇的本质。
“你也知道吧,雨童家发生了什么。”
十四一开始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以为说的是招魂的事,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沈珏只是个普通人,发生了什么应该是指她们家出了车祸的事情。
“……嗯。”
“我知道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可我知道你可以,毕竟听医生说你是第一个送她到医院的人。我想她会好好听你说的话。你能替我转告她要坚强的继续生活下去吗?”沈珏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也没有平时那么高傲了,十四看着她的侧脸,觉得自己其实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这个同学,大家都知道她漂亮傲娇家里有钱,可是却很少有人在乎过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会的。”十四难得严肃了一次。
病房里,十四再度看见了邹雨童,她倚靠在床上,穿着病号服,眼睛有很重的黑眼圈,呆呆地望着被子,显然没有休息好,十四心里一阵揪痛。
“雨童……”沈珏小声说道。
听到朋友的声音,雨童并没有抬起头看沈珏,长发盖过她的眼睛,她咬紧了自己的下嘴唇。
“……能不能让我和这个男的单独谈谈。”这是雨童对沈珏说的唯一一句话。
沈珏点点头,独自退出了病房。只剩雨童和十四。
接下来的好几分钟里他们都没有说话,十四觉得每一分钟都像一年那么长,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那个,我叫金十四,你应该见过我的,就是之前……”
“我知道别说了。”
雨童抬头看向十四,眼神中的情感十四看不懂。也许在恨他,也许是谢他。
“……我知道的,其实我都知道的,我一直活在梦里。现在我的梦醒了,我就什么也不剩了。很可笑吧,像个神经病一样,”说着她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一直在追求不存在的东西,现在连自己也变得肮脏了,这就是报应吧。”
“你是这么想的吗?”十四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认真地与雨童对视,“我没有资格说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能告诉你我自己的想法,你还有关心你的朋友,还有有血缘的亲戚,你并不是孤单的,而且,你还是我的任务目标。如果有一天哪怕真的没有人留在你身边了,我也会站在你这里的,我发誓。”
说着这种誓言一样的鸡汤,十四都觉得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他抓了抓头发,勉强挤出笑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不是不能借我的肩膀给你靠一下的啦……”
雨童偏过头去看窗外,十四在一瞬间似乎看见她笑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十四临走时从书包里掏出了笔记本撕下一页,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桌子上还留着沈珏之前送的水果篮。
“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任何想说的都可以打给我,骚扰电话我也不介意。”说完他就走了。
沈珏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应该等了很久了。
“久等了。”
“雨童她……没事吧?”
“嗯,相信我,她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时间。”
沈珏总算露出了微笑,果然她还是担心朋友的。“这次是真的谢谢你了,果然对她来说你说的话才有用。”
“没有没有,她能从梦里醒来也是靠她自己的力量。”
“梦?”
“呃……就是那个,我指的是……昏迷。”十四差点说漏嘴,幸好自己有够机智,不然他还真不好解释梦是怎么回事。
沈珏也没有追究下去,在告别之后,她坐着自家的高级轿车先离开了。
白泽这个时候才现身。
“这样你的第一次任务才算真正完成了吧。”
“帮助别人的这种心情,倒也不坏啦。”
十四望着夜空,笑了。
十四回到家里,一路上的心情都很不错。
写完作业后,时间已经过了午夜12点。在洗澡刷牙之后十四准备入睡,看来今晚能做个好梦了。十四躺在床上翻着手机社交软件里朋友同学们留下的信息,没有看到浩然留下的消息,看来他真的受到了很大打击,有必要明天和他解释一下了。翻着翻着,强烈的睡意袭来,十四的眼皮渐渐地合上了。
等十四反应过来,周围是一片废墟,他站在一片荒原上,周围都是干枯的树木。十四面前站着一位背对着他的少女,高领毛衣,金色梨花头,那是克莱尔。
她并不回头,但她确实是在和十四说话。
“这里是他的领地,撒旦的世界。”
“这是地狱吗?”十四问。
“不,这是你的心。”克莱尔说,“撒旦可以去到任何地方,特别是人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你能打败他。请救救我们。”
“……你还活着吗?”
“我已经死了,这,只是个梦。”
突然间十四脚下的土地龟裂崩坏,他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强烈真实的失重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叮~”十四的手机响了,有人给他发了短信。
十四擦了擦头上的汗,点亮了手机屏幕,时间显示为02:46。
“什么情况?!”十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整19条未读短信,显示的号码都是同一个,最早的一条是30分钟前,从没有人一晚上发过这么多短信给他。
十四点开短信,第一条的信息就触目惊心,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
“救命”
接下来的信息也和之前的大同小异。
“救命!!!”
“你在哪 救救我”
“有怪物在这里”
“我没有骗你!这不是开玩笑!”
“抱歉 我是邹雨童你能看见吗。我在医院里,这里有”
“求你了快来”
“别一个人来快报警”
“ 。”
“报警”
“求你了一定要看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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