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杀了我!”楚明冲着绯华大喊,情绪激动。
绯华没有回他,只是默默走到他身边,又恢复了先前的死鱼眼,盯着楚明看。
楚明喘着粗气,渐渐低下头来,汗水淌过面颊,滴在被上。
他从未有过那种感觉,那种丧失了自我的感觉。破刃将他关在心界,用他的身体,使他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被破刃以生命要挟,被破刃裹挟着杀人……这都让他感到自己不是人,而是物。想到这里,楚明脑中突然浮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既然人刀定契,人为刀所用,那人是物,刀是主,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不过这种感觉……他不想有第二次。
按楚明的认知,魂刀一旦经手,便与使用之人形影不离。也就是说,他再也甩不掉破刃了。同样,只要自己不死,破刃也甩不掉他。
这是楚明选择死的理由。与其成为被破刃使用的“物”,他宁愿去死!
可楚明肉体凡胎,当然怕死,心中毕竟底气不足。虽然刚才趁着初醒之时气血紊乱,大声求死,但时间一过,神志渐醒,纵使这样想着,嘴上也只是小声嘀咕道:
“杀了我吧……”
“为什么?”绯华冷冷地问,语气极其冷静。好像若是觉得所说在理,便真会助楚明西去。
楚明愣了一下,抬头看看绯华,只觉心中憋屈,便干脆将此前所想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绯华眉头渐皱,耐着性子听完楚明的话,说到:
“谁和你说人为刀用的?又哪儿来什么契?”
楚明没想到绯华连浊国人皆知的《神礼》都不知,又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一时哑口无言。最后干脆放弃解释,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人和刀是敌人。那个叫‘破刃’的刀魂如此逼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连这份觉悟都没有,还敢接刀?”
“敌……人?”楚明头一次听到如此解释,
“当然是敌人。刀魂和人自相遇的一刻,便是敌人。是刀为人用,还是人为刀用,使刀的人一生都在为此决斗。至少我们是这样!”
绯华头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楚明在惊讶的同时,疑惑也越来越深,
“你们?”
绯华一字一顿,语气略微发颤,
“锁,刀,队”他似乎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楚明见此情形,也不好再接话。他只觉得自己斗不过那个“老头子”,也未注意绯华语气背后的激动情绪,馁馁地说:
“他曾说过,我是个以头插地的鸵鸟……看来不错。我只是逼着自己拿刀,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准备好……或许我也准备不好了,因为我只想……只想……逃。”
绯华此时已无法平静,一个“逃”字脱口,脸上便青筋暴起,双眼圆睁,一把抓住楚明的领口,抻到自己面前。
楚明猝不及防,四处乱抓,咳嗽不止,只听绯华说道:
“你,你们这些人,窝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决然不管外面死活,现在它们逼到这儿了!居然还想逃?”
“你,你冷静……些。”楚明挣扎着握住绯华双手,绯华却丝毫不松劲儿,只是斥到:
“你知道,你知道边地每天死多少人?我……我绯华终有一天要打回去,你们却只想着逃?!”
“我……我……我”楚明提不上气,
“那家伙的话你也能信?你难道把他当老师?他让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然后借着你的弱点,占据你的内心。这是刀魂惯用的手段!”
楚明心中大动,顿觉醍醐灌顶!对啊?!老子干嘛非听他的?我们俩本该誓不两立的嘛!正寻思间,又听绯华怒道:
“在锁刀队里,刀魂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从熔岩里赤身**地爬出来,爬到每个死士的心里,如同蛊咒一样缠着我们……可我们为,为了什么?”绯华说到此处,楚明只觉手背一湿,竟是泪水!
“为了守着你们这群孬种!”
一声暴喝震出屋外,黑木门登时大开,若曦提刀飞入,喝到:
“何事?”
只见绯华缓缓松开揪紧楚明的手,瘫坐于地,被楚明抓开的衣襟露出胸口,一条骇人的细长伤疤形如锁链,圈住胸口左侧……正是心脏位置。
此时千端万绪,萦绕于心,绯华已不知此间了。楚明看在眼里,虽不知此人前后因果,心下竟莫名生出一丝凄怆。
突然身子发软,他双手拄在床上,咳嗽得厉害。一抬头正和若曦四目相对,脸颊登时通红。
若曦见状,也不多问,回身关门,只听砰地一响!力气倒是不小……
楚明使劲儿甩了甩头,也不愿多想,踉跄着爬到床头,盯着那把破刃刀看了好久,终于紧张地拿起来,捧于双手,细细端详。想着绯华的一言一行,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
“如不是奉了师命,绝不愿再多看楚明一眼!”云若曦一边气鼓鼓地走下观脉楼旋梯,一边如是想。
在对战破刃时,破刃言行都看在若曦眼中。只要想想楚明看着她时心里想了些什么……云若曦便火冒三丈,感到亵渎。如果不是克制力强,看到刚才楚明满脸通红的样子,再想起破刃说过的话,她真想上前扇他几个耳光,把他身上伤口重新撕裂了才好。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出楼门,经过危刃、威华。
“云大小姐?云大小姐!”危刃连呼两声,才让若曦站住。
“有个事儿想和您打听打听……我们守着的,究竟是个什么啊?先说好哈,要是什么宗政府大官儿跑到这儿疗养,老子可不奉陪啊,不杀他就算不错了。”
危刃向来不惧权贵,甚至偏见式地蔑视权贵。正好自己的看门时间和三族子弟,云若曦撞在一起,每天看着她进进出出,心里自是老大不爽。今天终于将这几日积攒,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云若曦并不转身,微微侧头,用眼角瞥了瞥危刃,冷声回道:
“轮不到你问,”
言罢大步而去,危刃盯着若曦渐远的身影,出乎意料地只是冷笑一声,
“喜欢她?”威华冷不防的这声“问话”贴住危刃耳根,使他浑身一酥,不禁倒在木柱上,过了半晌,才扶定木柱,怯怯问道:
“你,你何时过来的?!”
威华冲危刃微微一笑,
“这次算我赢。”
危刃心中悻悻,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楚明醒后一连数日,刀塾警戒如常,楚落英因伤势过重,已转至别处。只是迎奇踪影,仍无人知。楚明得知迎奇失踪,心内焦急,加上身体仗着年轻力健、早已康复如初,便想着出楼寻友。不过老刀师卫衣三番五次前来警告,不许楚明走出这间屋子半步。
在这段时间里,刀冢内环城中,刀师接连暴毙,依伤口判断,凶手显是抗灵无疑。但三家刀局日夜搜寻,却找不到他。巡逻刀师身上的验气石一有反应,便迅速消失,仿佛这抗灵时刻盯住了他们,一旦发觉自己被盯,便马上转移。验气石本是为前线刀师辨别伪装的秽兽、秽灵而研发,定位效果并不明显。在前线虽然屡立奇功,但如今在这内环城里,却无勇武之地。
再说这迎奇被囚于楚家刀铺阁楼,整个楼身被秽气所罩,音声不通,力不得开。所以抗灵虽时常外出作案杀人,独留他在这里,迎奇却也无力逃脱。他一直伪装被缚,却又不能贸然犯险,偷袭抗灵,每日被囚居于此,好不憋屈。
终于一日,抗灵不同以往,深夜方才回楼。一进屋便拎起昏睡的迎奇,破窗而出。迎奇昏迷之中,只觉自己飘飞于楼头夜空。初时以为做梦,继而睁开睡眼,冷风扎面,瞬间转醒。这才看到自己正穿梭于满天星斗间,抬头一望……当空一轮皓月,冷光泛银,巨大无比。
迎奇只觉好看,但看着看着,突然心头一紧,盘算着日子,脑中飞速回想起知秽科所学,嘴里不禁低声嘀咕道:
“巨月灿起,魔阙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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