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改了？”刀师双手掐腰，歪着脑袋又问了一遍。
金发少年僵硬地点点头“我……见过他们。”
“楚明，迎奇，你们两个过来……给你们介绍个新队友。”
楚明和迎奇不禁一怔，相互对视一眼，无奈之下，只得一步步蹭过去。
“老师……好”
刀师看着两人扭扭捏捏的样子，觉得有些一反常态。这刀师名为云洛，他在云脉手底下兼着巡逻的工作，平日里两个孩子总出入在自己的管区，对他们的性子简直是再清楚不过。于是问道：
“有话就说！”
“是！”楚明立刻应道，
“报告老师，这位队友太，太厉害，我们怕配合不了。”
迎奇在一旁无奈地点点头。
楚明从来到这儿开始，一直仰头盯着身材高大的老师，冷不丁向那少年瞥了一眼，却发现他还在瞅着自己！后背不禁汗毛倒竖。
“还要拜托二位多担待些，这与我浊国生死存亡有莫大关系。”旁边的白衣老者发话了，语气虽然柔和，却自带三分威严，让楚明隐隐觉得无法拒绝。正犹豫间，脑袋上早已挨了一记手锤！
“你们谱子真够大，知道这位是谁吗！？”
刀师正待亮明身份，被老者示意止住，于是把到嘴的话噎了回去，只是气鼓鼓地看着楚明。楚明只好改口说，
“您别生气，咱们好说好商量，要是实在没别的去处，那也只好这样。”楚明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瞥着金发少年悬于腰间的钢刀。在背后的夕光下，此时正明晃晃地闪着银辉。
“二位不用担心，我已戒过绯华，在此就学期间绝不把刀拔出鞘。”
楚明闻言心安，此时才发现刀身已嵌在一个水晶鞘内，隐隐可见轮廓，令人觉奇。同时也知道了这少年的名字……绯华。
“那……请多指教。”楚明慢慢伸出手，还有些许怵惧。金发少年怔了一下，也是犹豫地伸手向前，两只手于夕阳背景下交在一起。
忙活了好一阵子，组别终于分好了。接下来的切磋显然是以测试个人为目标。楚明一组抽到了银发小子那一组，不禁使他连连叫苦。于是想看看这小子身边的组员都有谁……果然是那个褐发小子，看样子也不是脓包，然后是……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眼神冷漠，只是坐在银发小子旁边擦刀，银发小子和褐发小子正在攀谈，三人离得最近，周边没有他人。
“云翼组对楚明组，第一局，开。”
刀师宣读的话音刚落，分列两队的学生中走出刚才那个女孩儿，腰间钢刀颇长，再加上女孩儿身材瘦小，显得颇不相称……楚明一看是个弱女子，黑色长发披泻双肩，秀色天姿，长相可爱，身段娉婷，一看便是娇生惯养，于是满心欢喜地提了刀，赶紧站起身来，把旁边刚要站起来的迎奇硬是压了下去，赶到中央。迎奇怒道：
“你又和我抢！”
楚明则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什么？我看这女子步履轻健，眼神凶冷，定是个母老虎，怕你吃亏，才替你上阵的！”
“哼！”
迎奇把脸瞥向一边，显是不信楚明的鬼话。旁边的绯华则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对面，像是在消磨时间一般，并不理会两人。
“你说好了？”
一个细腻的声音飘入耳中，使几乎从未和女生搭过话的楚明不禁身子一颤。虽然一张脸还对着迎奇，嘴上却情不自禁地应了声：
“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直觉一股劲风撩开楚明耳边长发，登时涌来一股杀气！
楚明来不及多想，迅速抽刀格挡胸前，于是嘭的一声响，被震退好几米，虎口隐隐发麻！稳住脚步定睛一看，只见这女孩儿一只右手举刃上扬，右腿屈膝微进，就站在刚才他站的地方，定在一股尘旋儿里，余风未散。
这一招已将迎奇晃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禁冲着楚明抱拳，做了个够意思的手势，只以为楚明是真讲义气！
楚明脑门儿上冒汗了……细细一想，今天不顺心的事儿一桩接着一桩，心里不禁又是一句：
“日狗了！”
……
楼外刀声铮铮，楼内则显出一片默然。此时此刻，在楼顶的一处屋子里，有人正观看着空地上的对战。
有一人一身紫袍罩身，头也被连袍的帽子盖住，只露出一丛银灿灿的胡须，在窗口渗入的阳光下发出微光。身后又站着一名年轻男子，和老者一样装束，只是没带上袍后的帽子，露出一头红发。他望着窗口老人的背影，终于说到：
“老师……”
话到半路却又说不下去，两字间透出一股哽咽。
“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对他的死，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的学生里，你们两个感情最好。”
老者语气温柔。但男子还是强行忍住了自己的颤抖，说道：
“正因如此，学生也该禀报！师兄确是被秽所杀。虽然尚不确定是哪种秽……但，但可以确定的是，所受秽气和那小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盯着窗外的老者不由得一怔，但马上又平复了。
“老师，我真不明白，这小子毁了那么多民宅，伤了那么多性命。按浊国的法度，早都该斩首了！为什么老刀主还留着他？还让他在这里学艺！就因为他手里那把刀认他了？可别忘了，10年前，天启也被天启刀承认了！”
对于弟子的话，老人无法反驳什么，身为知秽术主，他有责任监视并清除整个浊国域内的任何秽气，更何况是在这内环城。眼前坐在远处的那个金发小子身上散发的秽气无比巨大，他又怎能放过？但他同时也信任拂晓的判断，所以暂时没有对绯华采取行动。且此事的疑点……尚有不少，于是问到：
“灵河的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深夜零时，在刀冢山脚下的刀铺街胡同里。”
“你刚才说……灵河是自己感知到了秽气，然后离开刀脉，让你守在原地监视？”
“是的，师哥当时反应强烈，我也感受到了不小的波动，我……我当时就劝他多叫些人手，他怕来不及，便一个人去了。本以为凭他的手段不应该出事，谁成想……”
他又说不下去了，老者不便多问，于是只好说道：
“你先回去，保存好灵河的尸体，待我查看。”
“可……弟子……遵命！”这句话音语气颤抖，似有不平。于是砰砰的脚步声响起，走出门口，在走廊间逐渐远去。
老者又把精神集中到了操场的方寸之间，凝视许久，徐徐说道：
“怎么打了这么久？”
当啷……楚明的刀锋又一次被若曦磕开，整个身子禁不住后仰，对方气势凌人的斩击逼得楚明恨不得多生几只脚，急忙向后退开。
虽说只是一次模拟对战，但按照规矩，一方若不举手服输，且刀不离手，便没有停战的道理。而楚明又偏巧不想在开学第一天的第一堂课上就被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可爱妮子打败，觉得这太丢面子。于是凭着男生的一股蛮力，左挡右挡地瞎挡一气，快被逼到死角便抽身跳开。于是几回合下，虽然被调教的大汗淋漓，却也勉强着支撑下来了。
刀师看到楚明被逼得跳到自己身前，背对着自己。楚明拿刀的双手微微发颤，响声已传到了他耳朵里。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示意楚明已再无退路。
“哈哈……楚明怂了！！”
不知哪里传来歪龙幸灾乐祸的叫嚷，让楚明心里涌出一股火气。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这个正朝自己走过来的“女瘟神”。说实话，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这种气氛，楚明一定会脸红，然后把头瞥向一边。这个“女瘟神”实在漂亮，长着一张标志的脸蛋儿，宽大的三色服中隐隐可见身体的完美曲线，略长的刘海挡住一边脸，露出一只清秀而高傲的冷瞳……楚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被异性相吸，还是迫于对手的强大压力。但绝不敢把脸瞥向一边了！反倒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
若曦初时的步子很缓，实际上是在等楚明投降。但眼看着一步步逼近这小子，却不见一点屈服的意思，握刀的双手分明已经发颤，却兀自强撑着一幅架刀胸前的姿势……她嘴角微扬，发出一声轻蔑的笑，然后双脚发力，打算将楚明的长刀一击磕飞。
瞳孔中的苗条倩影瞬间放大！现在的情况，楚明已经退无可退了，看到若曦飞奔而来的影子，突然心念一闪。于是楚明大喊着向若曦奔去，看上去是要用正面的一击了结此局。
若曦见他竟朝自己跑来，内心先是一惊！但毕竟来人刀技拙劣，自己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于是一边从容举刀，一边留意对方动静……
迎奇对楚明的最后一击不禁大为吃惊，不自觉地从人群中坐起。
只见楚明离若曦只几步之遥时，竟猛地仰倒在地，借着冲奔的势头贴地划过。若曦赶紧把举起的刀刃向下格挡，
嘭！
两刃相交，清脆的刀音自若曦下盘传来，楚明则顺利从若曦飞奔时的裆下穿过，然后不及起身，便把一杆长刀送向若曦背后。
若曦一个闺秀突然遇到这种情况，脸上不禁一红，动作上就慢了半拍。不过马上由羞转怒，内心火起，于是猛然转身，却已被楚明的刀尖指向喉咙！
若曦欲待下挥的刀刃一时停在半空，楚明躺在她脚下，伸出长刀的手也丝毫不敢泄劲。两人的姿势定格在两排学生中间，突如其来的变数使之前议论纷纷的学员们突然陷入沉默。一阵微风刮过，在两人身边卷起一阵尘线。
“哈哈哈……”
众人不约而同地一阵爆笑。
楚明见胜负已分，刚要缓一口气，却见若曦的脸色红得吓人！恼怒的眼神里隐隐闪出一丝泪花……心里顿觉不妙。
若曦败给这样的对手，心里正无地自容，又猛地听到众人大笑，心下已失了神，只把所有恨意都倾注给躺在她脚下的这个人，于是更不理会楚明的长刀，手中一条明晃晃的刀光径自向下切去！
这一切来得太快，楚明竟来不及回刀格挡，心下连声叫苦，脑中不禁又冒出了一句：
“日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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