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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少女

镜中少女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拥有全世界顶尖防护措施的宿舍被入侵了。当然,并非一大批手持**恐怖分子闯进宿舍区挟持学生要求帝都出钱赎身云云,经受入侵校舍仅我一间,在我出院回家晚上发生,不可思议地改变我即将走向正常的幸福生活。

瞳孔解锁倒方便我这个常常不明不白到处乱跑的家伙,暗自庆幸活在这个不需要密匙的年代,进门,脱鞋。就在这时我察觉屋内异样,因为鞋柜上除去我打篮球、跑步和工作鞋子外还有一双女士运动鞋整整齐齐码在那,我不记得有女性来过宿舍并赤脚走出,那么只有可能是陌生人趁我离家在外贸然闯入。不过就鞋子样式和摆放位置而言,来者多半年轻女性。

一想到对方“喜爱整洁”和“年轻女性”的特征,我不禁为自己脏乱的小窝担忧,环视一圈,幸无大恙,与我记忆相差无几。窗口左前方置有棕色原木书桌,两行纸质书满列在书桌一体的架子上,桌面两只黑笔两只蓝笔以及散乱四处各类手稿。我热爱写作,职业不是作家,过去想过好好写点什么让历史记载我大名。可惜无论何时,我缺乏毅力,常常关键时刻功亏一篑,一首诗缺末尾、一篇文章留半截常有,一来二去,我便不抱那方面期望了。在我心里,作家或者编辑定具备相当阅历,总而言之仅有“成熟”的大人才得以胜任,如旧社会上流人士对于底层百姓那样高不可攀,我期许有一天偶感而发写出惊世之作,“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嘛!

起初记忆缺陷令我以为书桌同我走前样原封不动,直到忽然决定念书方想起前日打发时间翻阅数页“罪与罚”,恰巧忘记添书签,很不幸,那本书现已收拾入柜。

“看来喜欢收拾的家伙也不讨人喜欢。”

好像我没这个资格说别人吧,擅长躲在角落依靠书隔绝外界保护自身,妄想种种不幸和幸福的故事,又害怕袒露野兽本性,复杂、混沌而难以描述,够可悲的。

“还是写作适合我。”

本着这样想法,我打消看书的念头,坐下安静记述前日所发生之事,添几笔夸张怪异之说,权当自娱自乐罢。其实我不爱看书,不愿看书,偏偏在外人面前假装自己喜好文学,实际肚子一丁点儿墨水没有。不曾拥有的东西努力追求,追求不到的东西假装拥有,即便我努力使自己坦诚,仍不可避免做些人前人后的伪装,这类问题远比我想象得更为复杂,因此我不准备在此过多赘述。

深蓝色大床铺在屋子中央,被子叠好放置床头。我有午睡习惯,通常而言被子、枕巾懒得整理,“随便啦反正晚上回来要继续睡”,每次起床后我都这样想。这让我更加确信某位爱干净的姑娘潜入屋中,仔细想来一女生入侵男寝室只要没丢失贵重物品我好像不怎么吃亏,况且一介穷学生也没什么值得珍视的,于是继续干活儿。微型计算机组则设计安放阳台。阳台在窗台另一边,即右边。大部分时间我未使用它,过去在家偶尔玩玩游戏,后来突然想通意识到“游戏不过是人类自己设计规则桎梏自己打发时间的玩意儿”,花大概一分钟成功戒掉(我扪心自问本质上仅仅将它作为消磨时间扩展人际的工具,绝非沉迷于此),顺带将通过网络获取信息的习惯一并剔除,无怪乎周围朋友总说我是“活在过去的人”。通讯工具基本不用、整日看过时书籍、穿简陋杂牌衣服鞋子,他们眼里我大概刚从原始社会穿越过来吧。

一面窗刚好能看见日出,我很满意,但凡空出时间,一定要睡懒觉,享受太阳晒屁股的感觉。这里我澄清,把衣物胡乱扔床上、被子从不叠的理由——为了好生晒下棉制品,嗯,就是这样。

眼见路灯亮起,我停笔洗澡,纸张所剩不多只好记便利贴贴门口提醒下次出门前买,这样便忘不掉了。浴室厕所连一起,较普通旅馆配置多几来平米刚够一米七八身材的我平躺泡澡。作为厕所强迫症患者,我难以忍受一平米半厕所淋雨室混合间,所以出门在外尽量不洗澡,也算个陋习吧,不过我不打算改正。

浴室蒸腾的水汽使我迷离于水雾之中,不愿从那隐现间挣脱,关闭换气机,尽情享受热水拂过汗毛的松弛感。浴缸靠墙壁一侧有面除雾镜,以供洗澡时候照,据说长久以来受到年轻女性欢迎。我自觉丑陋,几乎未曾用过它,背身洗澡已成常态。周围人总说我自我意识过剩,这点我并不否认,经常自说自话独处思考难以区分狂想与现实。是故,我做出惊人之举——痴痴望着镜子,说到:“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才是最帅的男人?”

镜子浮现出十六岁男孩的像。

大笑,狂笑不止,浑身战栗,苦笑。

我又说到:“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才是最可怜的人?”

镜中仍是那个男孩。

闭上眼,全躺入水,倚在被水汽暖和的瓷质面侧。

其实,就外貌而言,我称不上帅气,但绝非丑陋。眉毛淡一点儿,梳个中分刘海,蹬蹭亮皮鞋,踏摇摆跨步倒也不赖,或长袖青衫,配一副圆眼睛,扮书生模样。人恒道:“注重外表源自对自身才华的怀疑”,所以我常年运动衣运动裤运动鞋。人要有自信,哪怕毫无丁点学识可言,对此我深信不疑。

再一次睁眼,镜中变成少女——我本没有注意,可玫瑰花香渐渐充斥浴室,循香望去,方才意识镜中早换了个人。长发女孩我见得多,长到臀部倒第一次见。不是说头发太长影响到整体美观,作为长发控自然越长越好愈顺滑愈好,而是她实在配得上这长发——身高竟与我相差无几,裸足修长双腿,更为她增添几分风韵。那婀娜腰肢似可盈盈一握,媚眼双唇透过蒸汽愈发诱惑迷离。不仅如此,脸蛋亦我所好,和潮流模特样瘦脸颊相反,五官饱满而带许些婴儿肥,着实天生丽质。可惜脸色苍白,乍一看怪渗人的。愚以为,十五六岁的女孩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期,往前容貌未长成,往后学会浓妆艳抹看得恶心。

她就这样,从镜子……走出……

不是恐怖电影,不是玄幻小说,不是意识流,真真切切,少女从虚物走出,到我跟前。

待她走进,才看清一身青色旗袍分外优雅。赤足溅起水花,飘飘然伫立眼前。

没有反应,静静看着,我想看她怎样举动。

况且,镜子中走出美少女不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我丝毫不掩饰对美丽异性的渴望,我是一个真实随便的人,总而言之,毫不顾忌赤身趟浴池中、假装思考实则透过雾气看少女大抵仅有我做得出来,并且毫无羞耻心。之前有说过自己情感淡薄这件事,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则导致我羞耻感稀薄。

似乎影响不大,一般人的社会原则到这个年纪已根深蒂固,其它方面无非会被看做变态罢,只要不在意他人想法就算近亲结婚也没问题,唔。

少女用她釉青色眸子冷漠地鞭笞鱼缸中男孩略带褐色的肌肤。

蓦地,男孩脱水而起,与女孩面对面**裸站着。男孩比女孩恰好高半个脑袋,女孩腿却和男孩一般长度,让人不得不感慨天生注定她将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之后我回忆当时情形,只觉脑袋“嗡”一声,手很快——据她说我的手剧烈颤抖,探向少女胸脯。

不可以,不可以呀,我可是“正人君子”!

内心在咆哮,手上却收不回力,那锁骨,那绝美肌肤,如同黑洞般牢牢吸引着我,顿时视界收缩,我不再向往光明,眼中仅那一小块圣洁之地,伊甸园、禁果、山脉、乳峰……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完全遵从本能。

我亲眼看见,她眼神由冷漠到惊愕再到恼怒,四散骇人的气息。

双手方触及那微微起伏的山峦,触感尚未传递至感觉神经中枢。

腕剧痛,随之而来腹部明显地撞击,我倒在浴池中,无奈而痛快。

不是梦啊!

我试图自我解释行动动机,很不幸,以上功能尚未进化完全。

她指尖流着我的血,眸子恢复冷酷感,像见到猪猡般小心翼翼避开我肢体,夹杂厌恶与怜悯。

“……”她嘟囔一句,我听不大清,以为抱怨或者斥责,便未追问。

我不喜欢这样**裸的眼神,但视线交汇时我感到熟悉,熟悉而缠绵,缠绵而幸福。野生动物流落荒野偶然遇见异性同类,一定努力追随她身边寻求“种族慰藉”,类比人类身上,大意为“惺惺相惜的人们抱团取暖”,嗯,差不多这个意思,定义从未出现过的词汇要比学习已有词汇有趣得多也容易得多。

可我搞砸了初见面,少女心底如何想我不得而知,但从表现上看我已经被彻底ban掉了。浴室传来房间凌乱的脚步声,少女体香还残留在狭小空间内,云雾氤氲。

我却猛地醒了,肆意大笑,不知她听见没,不,一定听见了把我当精神病人吧。

一连几天,我和她有默契地行动,巧妙避开每一次可能的相遇,玻璃上突出一朵浅紫色小花,我明白她一直都在。

从镜中走出的少女;

和我同为镜子两面的那位。

这一时刻,两个模糊的影子重合。

就这样,我生活中出现无数宅男羡慕不已的事件,和玻璃那端的美少女,同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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