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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波 澜 (丙)

第三章 波 澜 (丙)

在这个世界上果然有比人类更强的物种。但就是这样——才有趣啊!

终于找到了……他把背上的苏荥莹往上送一送,继续朝楼下狂奔。他的嘴角微扬,这也是他与别人最大的不同之一。

与此同时,那个怪物仍与人类战斗仍在继续。在她身后紧追不舍的是蒙锻、蒙铸两兄弟,他俩各持一根两米长合金材料铸造的棍子,捅向那个怪物,对方则挥舞着双手的镰刀巧妙地化解着灵蛇一般的棍击。就在他们在教学楼墙壁上奔驰之时。

另一个看起来也是人类阵营的少女(看身形年龄不大)提着一把长刀从楼底往上跳,先是在两米多高的一个勉强可以落脚的楼层突起处落脚、借力一跃而起,接着凌空在近乎垂直的墙壁上往上奔跑——这钟跳跃高度和在墙壁上奔跑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怪物注意到她之后,动作明显混乱了许多,两兄弟对了一下眼神抓住这个机会同时挥出长棍打开怪物的双手,用长棍交叉在其胸前将怪物在半空中架起。人类女人在半空中看准机会一步跃起,长刀猛的举过头顶,身体飞向那怪物。

那怪物在半空中竟然没有挣扎,还笑着看向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劈到自己头顶的长刀,她的脸上满是怜悯之色。

“啧…好平啊…”那“女怪物”口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这句话明显戳中了对方“胸中”说不出的痛苦,她听懂后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呀!”那女人此时正好跳到了怪物正上方,女人高举长刀用尽全身力气向面前劈砍。

呦呦~真是单纯……

怪物笑着看着到头顶的刀影,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这一刀是虫甲也无法防御的。

毕竟那可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斩虫古刀——雪斋。但就在这紧要关头怪物却突然下移,刚好躲过能将她头都劈开的斩击,“就只有这样吗?”怪物笑着在墙上“蹲”了下去。

原来就在刚才她已经用生出尖刺的脚后跟扎进墙体,交叉的长棍只能封锁前边和左右这给了她留下了机会,她在半空中借力下蹲这才闪开了要命的斩击,同时这也诱使判断失误的对手漏出了破绽!

长刀刀身的一大半都嵌进了墙体,刃部险险的埃在怪物的头顶上,在几乎没有外力作用的条件下,却仅凭其本身的锋利就割开了了表层的虫甲。

怪物手上也没有停歇,手腕上的镰刀猛的伸长了接近一倍——这才是这凶器原本的状态!她以不惜扭断自己的腰一般的力量,以腰为支点操纵着双手的镰刀圆舞,砍向四周的敌人,看架势是非得将他们砍成两截才算完。

人类一方的三人显然是没有时间躲开的,仿佛已经可以预见三人的躯干和断肢四散纷飞的场景了。怪物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浓烈……

雪炀正好背着苏荥莹赶到楼下,看到这一幕,在战局将要尘埃落定之时,变故突然降临——一朵血花在怪物的胸口绽开,带着”嘭——!“的一声闷响。

碎裂破开的虫甲和散射而出的鲜血组成这世上最美,也是盛开之期最短暂的——血花……

怪物半空中被抢打中的鸟一般笨拙扑打着落向地面。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的人类却没有多意外——他们知道有老师压阵。

这怪物坚硬的虫甲连炮弹正面轰击都炸不开,却在这枚子弹面前应声破裂,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经过特殊处理的以金刚石为主要原料的子弹。只用这种子弹才具备这样的穿透力。

但这种子弹造价太高,所以只有射击技术最高超的狙击手才会配备。毕竟,金刚石这种原料还是其次,打磨才是最麻烦的……

远处楼顶上,那个老人将墨镜收进口袋里,扛起他的狙击枪,轻描淡写的从七层高的楼上跳下,途中之找了几个可以落脚的窗台,借力减缓下落速度。

这种极度危险的动作就算是身体强壮的年轻人恐怕也吃不消,却让他这么一个看起来都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做到了,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就在怪物就要落地的瞬间,雪炀正好和她对上了眼睛,看着那狰狞的虫眼他心里莫名的触动了一下——有钟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虽然眼前的怪物之狰狞令人心生畏惧,但却让他莫名的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现在他也搞不清这是为什么,只能摇摇头。

怪物在落地的一瞬间弹起,向着雪炀所在的方向狂奔,怪物抬起手拦住胸前的伤口,鲜血止不住的涌出来,伤口太大了。

因为子弹是专门为虫族所设计的,兼顾了破甲和抑制伤口愈合的特性。

在怪物被击落之后,早就埋伏在各个角落里的人类枪手终于出来了,端着装满了大口径破甲弹的步枪向怪物开火进行火力压制,尽可能压制其行动。

虽然已经是破甲弹,但毕竟不敌这怪物身上坚硬的虫甲,只能给怪物造成一定的阻力。真正能伤害到虫族的还得是人类中的精英……

雪炀用屁股想也知道现在还留在这里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于是背着苏荥莹向校门出狂奔,他记得在前面不远处有个拐口过了那里就可以看到校门了,那里也许会有人类士兵留守,他们会愿意救我们吧。他用尽全身力气,在负重差不多五十多公斤的情况下朝着校门的方向奔跑。

看来初中时每天晨跑十公里果然不是白练的……

他知道怪物或许会被人类拦住,但这时候如果去看的话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他的内心不会动摇。

真想留下来多看一眼啊,可惜正面对上那家伙怕是会杀了我吧……过了几秒钟,雪炀终于听到了他想得发疯的金属碰撞声……对,拦住她了,他们拦住“它”了!

太好……雪炀突然倒了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苏荥莹尖叫着从他背上被摔下来,女孩娇嫩的皮肤被地上的石子挂出一大片血痕。疼的她倒吸冷气,脸色发白。

急速的奔跑中雪炀的右腿中弹了——一颗子弹从怪物腿侧滑过,没打中怪物反而击中了逃跑中的雪炀。雪炀挣扎着爬起来,但他惊恐的发现——右腿小腿被打出了一个大洞,连带着里面的骨头都被打断了!

鲜血不断地流出来。伤口带着刺鼻的焦臭味和血腥味。他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这也许是他有记忆以来以来第一次因疼痛掉眼泪。

因为实在是太疼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可他眼泪掉着掉着却笑了。

不知为何,他反而有点想知道自己的骨髓是不是被打出来了。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呢?

嗯……好像能感觉到,好像是……腓骨被完全打断了,呵呵……胫骨还没全断呢……明明是这种要命的时候,他的脑中却冒出了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和问题,居然还笑得起来。

他还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相比之下苏荥莹就正常多了,她哭喊着拽住雪炀继续跑:“你的腿!我们……快起来…走!我们快走!”在她十几年的人生中也许是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

她是个喜欢幻想的女孩,喜欢在梦里构筑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世界。所以对现实世界中的事情都不太在意,给人一种对什么都很冷淡的感觉。

其实是因为她对现实世界的失望,她属于人类中极其聪明的那部分人。

正是因为太聪明了,导致他们对人类的本质以及社会的本质看的太透。在他们看来世界是那样的简单——有形有质的利益关系牵扯着万事万物。

于是他们多半非常厌世,认为社会是最黑暗的存在,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亦是最虚伪的东西。

这是非常危险的一种本领,拥有它的人要么最终成为改变世界的疯子,要么成为被世界抛弃的“垃圾”,当然这里面后者居多。

苏荥莹之前无法行动主要是因为恐惧,腿的伤和现在的雪炀比起来无疑要好的多,至少勉强还能走……如果是一个人的话。

可笑啊……之前还想救人。但失血过多又断了一条腿的雪炀这时候反而成了她的累赘,雪炀在她的搀扶下单腿跳着前进。

两人此时的速度和之前比起来慢了不止一点点。慢慢的意识有些模糊的雪炀看着苏荥莹精致的小脸上挂着的恐惧。

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也许一开始没去救她,躲在教室里面反而可能没事了,结果是我害了她啊……

他在心里苦笑着。让她一个人走吗?那样她会舍得吗?其实还蛮想知道的……

不能停,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你都没有抛弃我这样的家伙,我也一定不会抛下你的,一定要一起……

雪炀并不知道正是这样的念头支撑着她超负荷的拖着他前行。

开枪误伤他的那个人是否为误伤无辜感到愧疚的雪炀并不知道,不过那之后枪声从来没停过就是了。与怪物作战时的恐惧,他们只能用子弹压制来压制。现实就是这样——

恐惧面前,人命贱如草芥。

怪物被追上来的蒙氏兄弟拦住,陷入苦战,另一名人类少女则一边灵活闪避着怪物的镰刀,一边寻找其挥舞的空隙。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给对方毁灭性的伤害,有几次长刀的刀锋险险刮到怪物身上,登时就翻开了枪炮难伤的甲壳,鲜红的东西从伤口肆意喷洒而出。

就在雪炀他们一点点挪向通往校门的拐弯处时,他看见了在墙的后面有几个伸出的脑袋——有人!

“这里!帮帮我们……求求你们……”苏荥莹已经先向他们求救了,但他们似乎暂时并不打算过来,因为后面的一直在靠近的怪物让他们提不起脚跟。

如果不是有能与怪物作战的人在哪里的话,他们估计早就跑了。

还要等一等……怪物格挡下三人的攻击,将他们击退然后打算继续逃窜,现在可不敢说乘胜追击这种话,毕竟还有那个狙击手——如果再被他打中要害的话,可就……

“砰——”的一声,被压制的声音显得分外沉闷。远处的那个老头子再次开枪了,子弹精确的从怪物之前的伤口处穿过,完全贯穿了她。这次怪物再也没有力气逃跑了,她咬着牙倒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前方……

同样倒下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雪炀。他恰好被贯穿怪物的那枚子弹击中了胸口,倒在了血泊中。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哪怕一点点挣扎的力气了,连呼吸都十分困难。这回……是肺叶吗……

还有就是再次因为雪炀而摔倒在地的苏荥莹,而且这次更惨,貌似还把腿给摔折了,这会她真的想跑也跑不动了。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随着血液流失而流走了。他呆呆的看着那三个人趁着这个机会争先恐后一般跑过来,完全没有理会濒死的他。

甚至在抱苏荥莹的时候还起了短暂的争执。很快枪声让他们放下了争执,合伙抱起哭的撕心裂肺的苏荥莹逃走了……

都想着英雄救美吗混蛋……呵呵……哈哈哈……

他在心里大笑。

与其承担更多危险再负担一个人,不如优先保障大多数人的利益,让“大家”先逃走……这确实是现在最合理的选择了。

这也是雪炀现在能为他们编造的最好的理由。当然事后他们估计自己也能编造出来。至于现在吗,他们只是想着怎么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以及怎么让美女对自己另眼相看罢了。

可惜雪炀因为从小就不爱和人交流所以审美观一直不够健全,居然没有看出来他的同桌虽然性格不太考虑他人感受但委实是个美女。

还真不能怪别人啊……

所以说,错都在我咯?

对啊……一切都怪你自己嘛,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他在心中自言自语。

人们总是说少数服从多数。但当你成为那所谓的少数,所谓的“最后的一人”之时,你又会怎么想呢?

诅咒他们?

诅咒全世界?

他只想笑……纵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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