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爱你,护你,跟我离开,双宿双栖。
真的,你发誓?
我发誓——若骗你,我将不得好死。
一
白露过,秋分前,南方的一片绵延山丘。
树林向外蒸腾闷热的水汽,在山麓间凝成湿漉漉的云霞。
进山唯有一条小路,顺着路望进遮天蔽日的密林中,黑暗得像看进了野兽的喉咙。
戴斗笠的青年,背着简单行囊,压低了斗笠边沿,欲由此小路进山,发现路口挡着两个人。
一个是年轻些的男人,脸上伤疤纵横,看不清容貌,且无手无脚。他倚靠在一把窄竹椅上,裸露的皮肤吸附着数十条水蛭,发出痛苦的呜咽;
另一个是中年男子,半跪在地上,摘除年轻男子身上的水蛭。
中年男子面有风霜,眉目阴沉。他身材壮实,粗麻布的衣服下肌肉虬扎,腰间配有匕首,可能是个习武之人。
他从布兜里捏出一撮盐巴,小心翼翼撒在水蛭身上。
被撒了盐的水蛭,扭动肥硕的身体,开始脱落,被中年男子迅速拎起,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鲜血四溅。
他对一地鲜血,皱了皱眉,抬头看到斗笠青年,便问:
“你要去乌华村?”
青年点头。
“劝你别去,会丢掉性命的。” 中年男子掏出棉布,一边帮残疾的年轻男人擦拭身上鲜血,一边劝斗笠青年回头。
原来这连绵山丘之中,坐落着一个村庄,名为乌华村,位置偏僻闭塞,靠着山林间的小路与外界相连。
这里的山林潮湿闷热,原本一直有水蛭出没。
大约一年前,乌华村周围的山林里,水蛭突然泛滥成灾。
若有人想穿过山林,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会被林间不断蜂拥而至的水蛭,吸血至死。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乌华村被隔绝成孤岛,里面的村民生死未卜。
“我们已亲身试过几次,都无法在林子里走出一丈开外。” 中年男子劝阻。
斗笠青年听了,只问一句:
“您既然在此徘徊,想必也要去乌华村吧?斗胆请教,两位如何称呼?”
不知为何,中年男子闪过一丝警惕,只答:
“我叫胜武,这是我侄儿,我们进村找人,你呢?”
斗笠青年指向山丘:
“那个村庄里有人求救,在下碰巧知晓,来一探究竟。” 青年眯起细长眉眼,又说:
“在下有方法,能穿过这水蛭密布的山林,若不嫌弃,可与我同行。”
胜武半信半疑,将残疾的侄儿,连人带竹椅一起捆在后背,压低了腰身,与青年走进林中。
青年自己戴着斗笠,抽出一把血红色的油纸伞,撑在胜武两人的头顶。
树林中极安静,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脆响得刺耳。
枝叶间光线昏暗,湿气浓稠,裹夹窒息般的腐臭。
目之所及,地上遍布具具白骨,有兽骨,也有人骨,想必凡是有血肉的生灵,都沦为了水蛭的猎物。
三人向前走了片刻,头顶茂密的枝叶开始沙沙作响。
那不是风吹树动的声音,那是成千上万的水蛭,从树上蜂拥而来。
接着,粘-腻湿滑的水蛭连连落下,密密麻麻,如下雨一般。
胜武不自觉停住脚步,一旁为他撑伞的斗笠青年催促道:
“往前走,不要停,不要看。”
胜武背着侄儿埋头向前,只盯着脚下的路。
他没看到,那些水蛭掉落在血红的油纸伞上,张开吸盘,咬住油纸伞面,吸吮起来,鲜血自油纸伞面流出。
一个个水蛭肚皮鼓胀,撑满鲜血后才松口,从伞面滚落到地上,胜武边走边踩上去。
虫死,血溅。
斗笠青年身上却一只水蛭都没有,这些吸血虫仿佛感知不到他的存在,只一味抢食那把油纸伞。
三人沿着小路前进了数个时辰,树林变得稀疏起来,小路尽头豁然开朗。
斗笠青年收了伞,胜武抬起头,前面便是乌华村了。
青年注意到,在村庄与树林交界的土地上,有一道白色粉末画出的界限,围着村庄绵延开去。
青年走近,以指尖沾那粉末,放在舌尖尝了尝。
是盐,且是有人施了法术,布下的盐阵,刚好能把水蛭抵挡在村外。
“有这个盐阵,估计村里的人还活着。”斗笠青年说着看向胜武,胜武那阴沉的双眼,似乎一瞬间燃起了亮光,发现青年的注视后,又慌张熄灭这光芒。
此时,自村庄里冒出几个人影,向着青年这边奔跑过来,不明来意。
这令胜武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那是几名男子,他们跑过来, “咚”一声齐齐跪下,嘴上哀求道:
“求求高人,救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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