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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幽坊

静幽坊

要不是老妈非逼着我来相亲,恐怕我是不会找到静幽坊的。

那天晚上,在西餐厅点了两份牛排,一瓶红酒,幽静雅致的餐厅里,我面前坐着一个相貌良好的姑娘。

开始的时候,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我反正是在等着上菜。直到服务员将牛排和红酒摆在桌上,姑娘说了第一句话,而此时,我已经开始吃了起来;姑娘问我的家庭条件,我在吃牛排;姑娘问我的喜好,我在吃牛排;姑娘挑剔餐厅的环境,我在吃牛排;姑娘嫌弃我的吃相,我在吃牛排,我吃完了,然后回了她一句,“你吃吗?”

姑娘气冲冲地走了,我顺手端来那盘牛排,幸好她还只吃了一口,然后将红酒牛饮而下,在服务员惊讶而且鄙夷的目光下结账离去。

餐厅在一条灯火通明的大街上,灯光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也幸而因此,我一时半会被灯光晕眩得忘记了回家的路。在灯光的照射下,我尽力的选择光线黯淡的地方行走,极力的避开刺眼的灯光。于是,左拐右拐,拐到了一条幽深的巷子,小巷子的布置有点像日式的小吃店,但是冷冷清清的,好似没有什么人,在这条巷子,有一家店的昏黄灯光显得瞩目,我走近了看,发现这是一个叫做“静幽坊”的酒家。

门口有一块竖着的木匾,木匾上写着静幽坊三个字,字形飘逸,凌乱中有一丝故意而为之的意味,但又有一种像是喝醉了的感觉,还有点像怀素的狂草。

店门打开着,里面的面积很小,桌子很少,仅仅两边靠墙摆放着总共四张桌子,而且只有一张桌子坐着人,头发花白,是个老人,他背着大门,自斟自饮。

我迈进店门,老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苍老的笑容,老人对我笑着,说道:“小伙子,进来吧,是来喝酒的吧,您可是小店的第一百位客人啊。”

酒?我听见酒这个字就毫不在乎什么第一百位顾客什么的了,老人没有起身,我也自然的往他对面一坐,桌子上摆着四个不同的杯子,有三个不同的酒瓶,我随手从桌子上拿过一瓶酒,就准备倒酒,这时,他喊住我:“慢,你怎么能用瓷杯喝清平乐呢?”

“清平乐?瓷杯?”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笑了笑,“这些酒都是老夫自己酿的,我给他们都取了名字。”老人摸了摸胡须,指着面前的几个酒瓶,“诺,这是清平乐,用陶杯,配上一碟生花生米最佳;这是江城子,同样可以用陶杯,但要配上一碟腌黄瓜;还有这个……”

“等等,等等,老板你这个又是清平乐,又是江城子的,这是酒的名字吗?”我打断了老板的话。

“你叫我老苏头吧,我全名叫苏本原。”老苏头介绍了一下自己,“这里的酒都是我自己酿的,所以给她们取了名字,当时我想啊,一定要取一些极其别致的名字,可奈何老夫才疏学浅,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套用词牌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我吟出苏轼的那首江城子,结果老苏头说:“错了,错了,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我两相视一眼,不由自主的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静幽坊,老板叫做苏本原,是本市龙腾集团董事长的父亲。

后来,我成了店里的常客,当然,经常来店里的原因,肯定是老板酿的一坛坛好酒,我俩相知如故。他带我去看过他的酒窖,浓郁的酒香充斥在酒窖,整个鼻子里直到胸腔,都是浓浓的酒香,只要身在酒窖,就仿佛醉了一般。

我迷上了“蝶恋花”,那是一款很烈的酒,与蝶恋花多以委婉的词风相异,烈酒如烈火,燃喉,但很和我的感觉,自还俗以来,还真未喝过如此烈的酒,而且,蝶恋花是没有配菜的,不像清平乐和其他酒有配菜,蝶恋花入喉的灼烧感是无法缓解的,只有慢慢的,让酒,在喉咙里流入腹中,化为一团火焰。

老板最爱喝的是“失魂引”,我尝过一口,马上就“哇”的一口全吐了出来,“失魂引”像黄连一样,极苦极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问他,这么苦,还是酒吗?这怎么喝得下去啊。老苏头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何况,这只是味觉上的苦罢了。若是旁人点了“失魂引”,老苏头会给其配上凉拌黄瓜,我曾试过配着吃,是在强行咽下一口失魂引后,整个口腔都充斥着苦味,然后我连忙往口里夹了几条黄瓜段,说来也怪,黄瓜本只有一丝丝甜味的,可是在喝过失魂引之后,那一丝丝清甜不断在口中散发,经久不断。我突然明白失魂引为何是失魂引了,苦得要失去三魂七魄了一般,怎能不“失魂”呢!

我还在老苏头那里见过一个客人,他似乎是常客,至少我每次去,他都在。老苏头悄悄对我说,他每天都来,而且每天来了只点“失魂引”。

有好几次,我问老苏头,家里有一个那么大的公司,怎么还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卖酒?老苏头说,他钱已经够多了,现在我是来寻找缘分的。

“缘分?哇,我说老苏头,你没搞错吧,多大年纪了,还出来找艳遇,况且你这么偏的地方难道还会有漂亮女孩子过来。”我笑他。

“我说的缘分,指的是咱俩。”他忽然一脸阴阴地看着我,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性取向有问题,我可没有,我可是一个纯洁的处男啊!”我惊讶道。

“呵呵,装,继续装。”他一脸看破的样子,一口失魂引饮下,面不改色。

“装什么了啊,我每天码字,都需要把自己带入角色,仔细揣摩,一下男,一下女,一下武士,一下智者,写着写着,我感觉自己去演戏都可以拿奥斯卡了,去精神病院能坐上头把交椅了。”我喝下一口酒,“在寺庙那些年,每天就扫扫地,要我念经呢确实是念不下去,香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你说,我这么一个连红尘都看不清的人,何况看破什么呢,既然看看不破,我不就得喝醉了,快点拿酒来啊!举杯不知千岁过,醉叹明朝是旧年。”

“你这小子,又想着我的酒了,这次就得付钱了啊!”老苏头笑呵呵的说。

“喂,不是吧,你家那么大一个公司,还在乎我这点酒钱吗?”我赶快喝下一口免费的酒。

“其实,我也差不多,但是,我有儿子,孙子又快一岁了,所以比你幸运。”

孤雁难逢碧云天,昔日黄花映翠帘,忽闻柴扉犬吠声,错把落花作流连。

值得我流连的人已经离开了,我们当了五年的恋人,却最终分开,蹉跎之间,岁月竟然如此不堪,从初遇到真正结束,已整整十年。

再一次来到静幽坊,是她离开的一星期之后,我照例点了“蝶恋花”。

“老苏头,今天有多少客人?”我问老苏头,他的生意向来冷清,当然,他也并不靠这些酒钱。

“总共有七个人,不过,那个人好久没来了。”老苏头又在念叨,那个同样喝“失魂引”的人有两个月没来过了。

“老苏头,过来坐吧。”我看见老苏头还在叨叨叨的,我喊了他一句。

“好好好,等我再带几坛酒出来,不收钱。”老苏头身子也开始佝偻了,头发越显灰白了。

“你的女朋友呢?”老苏头带着几坛酒过来,酒香扑鼻。

“她走了。”我说,老苏头又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端过来一杯酒。

“这是江城子。”

“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老苏头吟出苏轼的江城子,我最爱苏轼的这首词。

“是这首江城子啊!”我饮下一口,顿时感觉一丝丝酸味,一丝丝甜味,一丝丝苦味,一丝丝辣味,五味杂陈,我忽然想起了她。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遇见她,那时还是在中学,她是个转学生,她扎着马尾,梳着斜刘海,神采飞扬,丝毫没有进入新环境的紧张和陌生。当然,没有一见钟情,我这个人也不会一见钟情。”我给自己倒满一碗,看着老苏头,他失意我继续说下去。

“可爱的女孩子,性格开朗的女孩子,总能吃得开,她能和很多人玩得好,可我不行。直到和她做了同桌,被老师当成一对一辅导对象,机缘巧合,这个开朗有活力的女生成了内敛的我的同桌。”

“那时候,都不敢看她,她那么有魅力,但既然作为一对一的帮助对象,她自然很负责,像个小老师。每次向她请教问题,一遍又一遍,当她被问得不耐烦时,会一甩书本,嗔怒到,‘你怎么有这么多的问题啊,怎么回事,搞什么啊,我也要学习的。’”

“自从那次被她说了一顿之后,我便也没有去找她,虽然很想听她说话,但终究放下了这个念头,我极少去问她了,尽管她就坐在我身边,我也以沉默的时间为多。我本来也是一个很沉默的人。”我渐渐放开了说,一坛江城子已入肚,似乎也已经有了醉意。

“保持了沉默很久,我一直都没有主动过,还记得有一天,在下课时哼出一首曲子,她忽然问我是不是也喜欢他的歌。”我受宠若惊般地,说出口的却只有两个字,还好。

“听说她喜欢《烟花笑》,也许是她随便说说吧,但我后来找到那首歌,翻来覆去的听了十几遍,终于把曲子学会,有时会哼上两句,‘柳絮滋扰着思绪,通晓爱情的秩序,姑娘二十岁杨柳岸边青青草畔期许……’”

“呵呵”老苏头不说话,望着我笑了笑,又将一坛江城子开了封,那种迷幻的味道又幽幽散发。

似乎被酒所迷醉,我滔滔不绝的将心里郁闷全部倾吐,老苏头没有做声,他也醉倒了,毕竟老了,酒力不佳很正常。我将老苏头背到店内的房间,我便回到桌旁继续喝酒,把剩下的江城子喝完,慢慢的饮完蝶恋花。

一口灼酒入愁肠,各自思量,怅惘了月光,不作离人终不觉,阴晴圆缺是离殇。

琵琶夜曲更忧伤,不作思量,宁凭着过往,何人写词何人唱,江南水中不映伤。

最是秋末颜色故,红叶零落,鞍上无人坐,谁牵瘦马桥边过,枯草踏遍已蹉跎。

孤篷翻自背二弦,水边弹词,有谁为叫座,哪曲能惹人相思,独雁伴唱声声弱。

一场宿醉,我睡到了日上三竿,摇着昏沉的脑袋,努力的回想着昨天还说了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比我早醒来的老苏头给我端来了一碗姜汤,早晨起来暖了暖胃,解了些酒气,喝完后,便离开了老苏头的静幽坊。

我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喝醉了,稀里糊涂的打了个电话,删除了通话记录的我,不知道打给谁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到至今,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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