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就在文声晚踌躇的时候，从银杏路拐角处，远远地走来了一个穿着洋裙的女生。
可能是因为服装的奇特，文声晚的目光被她牢牢地吸引住了，不自觉地仔细观察起来。
女生的碎花洋裙很显眼，特别是在这个质朴的环境中，就像漫地绿草间唯一的黄花，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种微妙的吸引力。
整件洋裙呈现出渐变的蓝色调，一簇簇指甲盖大小的暗金色小花均匀地分布在胸前与裙摆间，与用蕾丝处理的边缘格外搭配。
腰间系着一条占了半个腰身的蓝色蝴蝶结，裙子从蝴蝶结之下便膨胀开来，裙摆一直到了膝盖位置，由此可以推测内部应该穿了裙撑。
顺着洁白的小腿从上而下地观察，脚踝上系上了一条绿色丝带，再往下就是一双带着低跟的淡蓝色公主鞋，鞋带上有一朵精心制作的同色花朵，随着女孩双脚的移动而轻轻颤抖。
女孩的步子很小，几乎是蹭着地面走路，有着一种自然的无力感。
文声晚最后才将目光投向了女孩的头部。
有些遗憾的是，她戴了粉红色的靛蓝色的女士礼貌，再加上她低着头，完美地挡住了所有的面部器官。文声晚能确定的只有她留了一头非常柔顺的齐肩短发，就像狗狗垂下的绒毛一般，发色是带着些橘黄色的，与依依有些相似。
就在这时，文声晚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女孩的手指间覆盖着各色的颜料，就连洋裙上都沾上了一点。
女孩的距离逐渐接近，文陌鸢倒是不太关注这个在大夏天穿较为厚重衣服的陌生女孩，最多也只是略微地瞟了几眼。
终于要到擦肩而过的时候了，女孩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抬起了头，恰好逢上了文声晚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两人同时怔住了。
女孩看上去很呆，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弱弱的感觉，脸上还残留一些没有完全掩饰过去的忧郁的表情。
她的皮肤白皙，睫毛很长，如玻璃般透彻的大大的眼睛纯净地可以把世界都装去，一张偏圆却有干净的脸看上去颇为美丽。
但文声晚清楚，如果只是简单的“漂亮女孩”，是绝对不会引起自己过多的注意的，或者说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在意这个初次谋面的女孩。只是在这一瞬间，文声晚被女孩的某个特质吸引了。
女孩的表情马上出现了让文声晚失望的变化。她笑了出来，尽管眉宇间还剩下一丝没有赶走的悲伤。
她笑得很灿烂，露出了两颗乖巧的门牙。
“你是这学期要来的新生吗？”
“啊……我是。”文声晚点头。
文陌鸢停了下来，不耐烦地等着文声晚。
“我是这里的高二学生，你好。”女孩轻轻地偏了一下头。
违和感。
文声晚的直觉给他这个信息。
“其实呢这个学校学生蛮少的，可能只有不到四五百人吧。平时的时候大概都见过一面，因此我一看你的脸比较陌生就猜测你是新生。”女生似乎是为了不让话题戛然而止而继续说道。
不过文声晚也得到了一些关于女孩身份的信息。
她所描述的对所有人的脸都有印象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除非她经常在做观察四周环境之类的事情，再加上她手上的颜料，文声晚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女生拥有不低的作画技艺。
“你刚才是在画画吗？”文声晚也与那个女孩一样不想让对话中止得太尴尬。
“嗯，反正之后我们也会成校友了，你看，那个方位的某处房子就是我的画室。”女生用手指着一个方向。
文声晚顺着看过去，发现那一带有不下五个屋顶露了出来，根本无法确认女孩所说的她的画室的具体位置。
文声晚心说，太假了吧少女……如果你不想告诉我的话随便打个哈哈就可以过去了……
“我一直在画画，所以不太有时间，但如果你确实有事想来找我的话，我随时欢迎哦。”女孩几乎没有给文声晚仔细辨别画室的时间，马上插嘴道。
“嗯。”文声晚点头。
“那我就走了，下次再见。”女孩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向着文声晚夸张地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女孩此刻雀跃的背影让文声晚有些不舒服。
“啧，你看什么啊？”文陌鸢终于叫出了声，语气中有一丝烦躁。
文声晚转头想要回应，却发现文陌鸢也在看那个女孩。
“你也注意到了吗？”对于文陌鸢的敏锐，文声晚不是特别地意外。
“没有。”文陌鸢摇头，“直觉而已。”
* * *
绕过将近两百米的银杏林之后，两人便到达了那一排中低等高度的教学楼。
“我是高一的，所以你跟我的班主任所在办公室位置不一样。”文陌鸢站在教学楼类似于拱门的建筑前，指着二楼说，“负责高二的教师办公室在201。”
文陌鸢并不想确认文声晚是否听清，左转走向了一楼负责高一年级的办公室。
文声晚耸耸肩，看见在走廊旁的楼梯，便与文陌鸢背道而驰。
尽管教学楼外部充满了文艺复兴时期特有的规则与对称感，但是一走到楼梯上文声晚就看见了许多带有东亚特色的绘画艺术，还有一些校园活动的照片。
因为文声晚不太懂绘画，所以把精力全放在了照片上。自从进了校园开始，他就不敢小巧这个学校了。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这个学校的制服确实很多样，不仅符合现在年轻人的审美，还死守着清纯与暴露之间的底线，他没有发现一条低于膝盖的裙子，也没有发现类似于露背西装的设计。
照片里的年轻人们神采飞扬，或是拿着话筒放声歌唱，或是端着奖状端庄地站在台上，或是张开双臂庆祝自己长跑的胜利，他甚至还发现了偶像心岚弹吉他的照片。
“咦……”文声晚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在拐角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穿着一套繁重的洛丽塔服饰，正在哥特式风格的小房间里作画，面前的画板上的人脸逐步成型，就算只是看着照片，文声晚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其画功的娴熟。
而照片中的女孩分明就是刚才和自己搭话的那位。
文声晚没有想到她画画的时候眼神能如此专注，本来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变成了黑洞，仿佛恶虎一样死盯着画板，就算双手已经被各色染料彻底侵占。
这个相册旁边有注释，文声晚默念：“我校优秀学生、当代画家胡音帘正在作画。”
拍摄时间是去年的12月份。
那女孩是一位画家啊。
文声晚摸了摸脖子，自己刚才竟然在这种厉害人物面前自以为是地推断她的内心，眼前的现实简直就是在讽刺自己的倨傲。
但不知为何，那个女孩的笑容总是浮现在文声晚的脑海里。
“你是文声晚？”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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