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两人开始分头行动,洛伊负责村外,而艾尔雯则负责村内。他们约好了五点回旅馆碰头,随后洛伊便来到了村外的甜菜地上。
洛伊认为,宝珠至少要埋在超过五米深的地方,才不易被大范围的魔力给探测到。然而根据他丰富的挖掘经验,芬尼尔附近的土质偏硬,距离地面两米深的地方几乎都是硬硬的岩石。想要将宝珠埋在岩石底下,必须用镐一类的工具才能砸开石头。然而芬尼尔地处平原,人们以务农为主。他们不像采石场或矿井周围的人家一样,会在家中存放铁镐。即便他给锄头注入魔力,要敲开一个超过五米深的大坑,也只会弄坏工具罢了。
不仅如此,当时的战况紧急,四面八方都有新教徒包围着艾格利亚。倘若不抓紧时间逃跑,迟早会被新教徒追上,因此他必须争分夺秒地处理好宝珠的事情。如果是格斗家的话,用拳头快速击碎岩石也不是不可能。然而格斗家对贵族来说过于粗俗。贵族出身的人通常都是使剑或者长枪的骑士,偶尔也会有拿着钢弓的游侠。凭借洛伊对公爵的印象,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个深坑。
至于公爵来到芬尼尔以后,会不会遇到了什么人,协助他将珠子埋好,这种事情洛伊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珠子不在超过五米的岩石内,那也就意味着珠子可能藏在建筑的下方。毕竟芬尼尔在战后得到了开发,在藏珠子的地方上盖一间房子也是有可能的。然而这么一来搜索便会陷入困境。即便是雷纳克或者是其他的贵族,也不能破坏村子的法律,私自将建筑底部挖开。
那么,珠子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呢?
洛伊在田里游荡着。然而在这片甜菜地里,除了甜菜、稻草人跟偶尔能见到的耕牛以外,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可疑的地方。洛伊只好围着芬尼尔走了几圈。有时候跟农夫聊聊天,有时候用手刨开泥土,有时候看看远处会不会有人偷看,有时候会跑去查看水井。然而不管他怎么找,始终无法猜到宝珠的所在地,与公爵不自己回收宝珠的意图。虽然有一瞬间觉得宝珠会藏在井底,但井一般都有十几二十米深,公爵不可能将贵重的宝珠给丢进去吧。就算真的丢了进去,恐怕也早已被人找到。
此时行动陷入了困境。洛伊坐在田埂上,不禁怀疑起先前的推断。虽然此时仍未到碰头的时候,他心想还是先确认一下艾尔雯那边的进度比较好。倘若大家都没什么线索的话,像这样毫无头绪的搜索还要持续几天。
洛伊随后便起身返回村里。当他在村子里兜了大半圈以后,终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正在乘凉的艾尔雯。
艾尔雯背对着洛伊,以一个优雅的姿态坐在树荫底下。如果她能解开头巾的话,散开的长发一定很好看。不过一想到她刻意隐藏自己真实的样子,就觉得有些狡猾。因为越是掩盖,就越能勾起洛伊的好奇心。
洛伊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摆出一副仆人的样子来到她的面前。
“原来您在这啊。”
艾尔雯并没有因为洛伊的出现而感到吃惊。她从容地说道:
“怎么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并以一种很得体的谈吐说着。洛伊心想这种表现尚且及格,至少别在洛伊搜索的时候没头脑地跑去找他。但艾尔雯悠闲地坐在树荫底下,不由得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干活。
“小的来报告一下,村子外头没有发现什么。所以想听听小姐您这里的进度。”
看着洛伊那稍显做作的样子,艾尔雯强忍住想笑的样子。在回复了优雅的表情以后,她缓缓地说道:
“在找着呢,别急。”
“那您走遍了整个村子吗?”
“没有哦。”
此时洛伊心底里涌上一股郁闷之情。走遍芬尼尔并不是什么难事,这家伙难道就这么懒吗?
“所以您就在树荫底下乘凉?”
洛伊卑微地笑着,使用的却是如主人般的教训语气。面对如此反差巨大的话,艾尔雯颇有神秘感地说道:
“答对了一半。”
随后她笑着拍了拍身旁的树坛,示意让洛伊坐下。
“别站着说话了,坐这吧。”
不知道是她确定没事还是压根就不在乎。要是自己坐在她旁边的话,被谁看到就不好了。对此洛伊不得不为难地缩了缩身子:
“小的还不敢坐您身旁啊……”
“你放心好了,周围没什么可疑人物,这点我确认过啦。”
经她这么一说,洛伊才回想起艾尔雯擅长感知一事。此时人们尚未忙完农活,街上的人很少。然而在这种不方便布置结界的地方,感知的效果应该一般才对。
“可是这边的房子那么多,总会有察觉不到的死角吧?”
出于防盗考虑,一般的房子都会有结界保护。虽然普通的结界仅仅起到了预警作用,但却能干扰魔法师对于魔力流动的判断。如今在这种满是房屋的环境里,不借助任何工具的艾尔雯,能察觉出躲在角落里监视的家伙吗?
“如果距离在十米内的话,不管怎样的伪装都对我无效。要是周围人不多的话,最远能感觉到几公里外的人呐。”
如果借助宝石、法器和结界的增幅,感知的距离甚至能变得更远。洛伊曾听说大城市里的高阶祭司,甚至能利用城市的条件,察觉到数十里外移动的军队。
当然在这种满是房屋的环境里,感知的效果会差一点。村子里的人基本在忙农活,想要分辨出藏匿于屋顶或房间里的可疑分子,对艾尔雯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个擅长感知的伙伴是件令人安心的事。就算对方想用望远镜偷看,也老早就被艾尔雯给发现了吧。
洛伊稍稍放松了一下,随后坐在了离艾尔雯有半米远的地方。但她见此情形,却挪动着身体,一屁股坐到了洛伊身旁。洛伊心想她靠得有些近,先前在马车上同座的时候,多少也隔了一件行李,如今距离却相隔不到两个拳头。于是洛伊便往外挪开一点,但艾尔雯像是赌气似的朝他那边再挪一点,而洛伊则继续回避。如此扭捏的互动直到洛伊干脆起身,找到一张简陋的凳子坐下才宣告结束。
“干嘛?”
面对艾尔雯皱着眉头不悦的样子,洛伊不带表情地说道:
“我可不吃这一套啊。”
她之所以会有如此主动的行为,显然是想讨好洛伊。虽然有一瞬间差点上钩,但一想到现实的问题以后,还是赶快换个话题比较好。
“那,你刚才说‘答对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洛伊刚问完,艾尔雯便很无趣地别过脸去。
“你就这么想知道么?”
被她这么一反问,洛伊有些不知所措。对宝珠的争夺已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若不赶紧将珠子找到的话,很有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该不会是自己太心急了,让她误以为自己只是个追逐着金钱跑的家伙吧?洛伊并不是不喜欢,只是在找到宝珠之前,不应该和她有太多互动。一想到这里,洛伊便希望她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话说到一半,是人都想知道啊。”
洛伊无奈地摊开双手,而艾尔雯则一脸无言地看着他。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以后,艾尔雯缓缓说道:
“我只是想看看,珠子会不会藏在树底下罢了。”
“树底下?”
“嗯~”
只要是活着的植物,都会储存一定魔力。因此像森林一类的地方,往往会拥有数百人都用不完的魔力。若是将珠子埋在树底下,凭借植物性的魔力掩盖,在这四十三年间不被人找到是有可能的。
然而对于任何具有规模的村镇来说,植树绿化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说不定这只是建城的时候,特意用来美化景观罢了。
“你已经开始探测树底下的情况了吧。但为什么觉得珠子会藏在这种地方呢?”
“你想想看啊,这周围都是平原对吧?在这种周围都没有树的地方,却出现了几棵,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芬尼尔作为在平原上建立的村子,距离最近的森林有几十公里的路程。而流经这片平原的河流附近,至多长着不高不大的灌木。即便有着充足的水源,河流两旁也没有出现森林。直到出现了丘陵与河谷地貌,才陆陆续续有了零散的树木。
在“罗布尔战役”发生的那个年代,芬尼尔曾有过一条小溪。但因为人口增长的缘故而干涸了。洛伊心想村子里之所以存在树木,可能是那时候引进的树苗吧。
“也有可能是以前的人带回来种的啊。”
“但是你想呀,周围都没什么水,树能长这么大吗?”
“或许是村子底下有类似溶洞或者暗河一类的地下水源啊。”
“要是树底下有宝珠在帮它们生长呢?”
听见了如此先入为主的假设,洛伊不禁笑了出来。
“哈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周围的植物就疯长了吧。不要说树了,就算是草都能长到两三米高啊。”
面对洛伊看扁似的笑容,艾尔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没有魔力怎样疯长啊!这片光秃秃的草原里能留住多少魔力啊。”
艾尔雯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虽然洛伊想到了反驳的理由,但她似乎还没有说完。于是洛伊便将刚到喉咙的话语给吞了回去。
“圣人席尔林的传说你听过吧?”
“听过。”
“那你知道那颗珠子是用来干嘛的吗?”
“知道一点。”
见洛伊不太清楚宝珠的事,艾尔雯便叹了一口气。
“那颗宝珠正是圣席尔林大人,给大地带来丰收的宝具呀。”
于教会创立前的使徒时期,圣席尔林在农田荒芜、连年落雪、灾害频繁的时候,用神奇的力量让生机重新降临于大地。而他所拯救的这片土地,日后便以他的名称来命名。也就是如今罗温赫兹公爵所统治的公爵领——“圣席尔林”。
“宝具……是你们家里人代代相传下来的宝贝吧?”
“嗯。这都是爷爷告诉我的。”
如果艾尔雯所说的情况属实,那也就表明这颗珠子至少存在了将近一千六百年。正如好剑也会生锈的道理一样,这颗珠子现在的作用肯定远远不及使徒时期那么强,甚至有可能已经丧失了魔力,沦落到几乎无用的地步。这样一来,就跟普通的石头一样,也难怪会没人发现了。
艾尔雯继续说道:
“珠子能让植物打破自然规律生长,还不像普通的自然魔法一样会令它们枯萎。所以我才会怀疑这几棵树会不会受了珠子的影响啊。”
洛伊曾听闻过圣席尔林的法器辗转到了罗温赫兹家族的手里,也知道这正是这个家族代代相传的宝物,却并不知道宝珠有着这么神奇的用途。而原本不适合在新大陆以外种植的甜菜,却在芬尼尔周围落地开花。即便其他地方也有种植,其长势却不及芬尼尔的甜菜,难不成这真的是宝珠在发挥作用?
尽管这么一想有些荒谬,却很值得探究。
洛伊兴奋得有些坐不住了。
如此传说级的宝物近在眼前,又怎能让他安分下来呢?
“那你打算继续搜索这棵树下咯?”
“还有其他的树呢。我怀疑珠子埋在最大的那棵下面,可惜那边有人不好靠近呐”
“那今晚就去吧!怎样!”
洛伊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不过艾尔雯却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咦?可是我想睡觉呐。”
“觉可以晚点再睡。完事以后,我请你吃蛋糕。”
艾尔雯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下来。
“呵呵,可别想收买我哟。”
“什么话!”
艾尔雯别过脸去,而洛伊则高兴得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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