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讲。”
“你能把卢霖甩了吗？”
“不能，另外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第三遍，再问一次的话，你可能要被迫出家了。”
“真户局齐（真是绝情）”
林晓无奈地将一块黑森林蛋糕（当然是林婉亲手做的）放入口中。明明是自己的妹妹，却不得不分给别人，无论怎样看来受伤的都应该是自己吧？养了十年的猫还说不定能变成巧克力呢。
好在林婉并不知道林晓此刻的帝国式想法。她只是注意着外面的天空：阳光明亮且澄澈，却又像是缺少了某种光线渲染一般，即便是直直地望去也并不感到刺眼——就像是朝阳或者夕阳那样、能够享受的美，虽然现在刚过正午十二点。
刻耳柏洛斯悠闲地窝在窗边的平台上，打个滚，继续享受温暖的天气。它的身后，通明的天空就如同突兀地绘在穹顶上地彩画一般，美丽而又违和。
“如果现在告诉我这里是现实世界，我肯定是不信的。”
林晓注意到了林婉的视线，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自然心有灵犀。
“怎么说？”
“和刀剑里的艾恩格朗特描绘的一样呢，无论说是现实还是游戏世界，似乎都有些牵强——啊，《刀剑神域》，卢霖他应该有带你看过吧？”
林婉点点头，算不上宅的她知道的大都是ACG圈的热门作品，一度大火的刀剑自然不可能不在此列。
“说起来，我们现在，似乎也正在玩着和SAO一样的死亡游戏呢……”
“哈，SAO倒还好，起码人家削了痛觉。我被兔子划上那一刀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有疼痛抑制这种系统啊。如果是游戏的话，这个厂家我是肯定要给五星差评的。”
林晓嘴上挂着笑，眼神却沉了下去“说到底，我们只知道自己被迫‘开始’了一个游戏，却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或者到底有没有‘进入’这个游戏啊……”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个世界与现实有着不可忽视的区别，但如果说是游戏，自己到底是怎样进入这个游戏世界的呢？
记忆中没有任何的片段能够提取出线索。似乎就是在白祥出现的那一秒，整个世界的格局就随之变动了。如果这是游戏的话，那就只会有一种情况——自己从出生开始，就是这个游戏中的NPC，直到主角（白祥）出现的那天，才开启了主线剧情——如同刀剑神域UW篇所述的“人工摇光”一般。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呢？就像是“缸中之脑”或者“五分钟历史”的悖论那样，世界线不是随机变动的。名为“命运”的机器中嵌合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齿轮，从零开始，直到最后一枚结束，依次而相互紧靠着旋转、催使这个世界运转。所有人不过是某枚齿轮上的小小的一个凸起，无论是思想、行为，哪怕现在在此写下乃至阅读这段文字，都是已经确定了的法则。
正如同在没有出口的迷宫中不断追逐着不存在的希望一样，只有身在迷宫外的人知道追寻者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但沉浸在其中的人依然乐此不疲。
“Ashen one”林晓的脑海中莫名蹦出了这个单词。
这样的自己，和无火的余灰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心情开始烦躁起来。那种解不开题目就像撕书的熟悉的感觉再度归来，和少年一样无能且易怒。
“想这么多，有用吗？”
当然的，林婉也不可能看不出林晓的想法。虽然自己的这个兄长平常干事有点不正经，但自己也并不讨厌他。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存在’于这个游戏中，这种状况改变不了，那就只能去适应它了吧。”
说的不无道理……但这种被人支配的感觉，或者说存在与这种错误中的感觉，总会激起人的叛逆欲。林晓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顺其自然，还是说尽可能去打破这一切。
不过自己，真的办得到吗？
没有人会在意一只蚂蚁“想要打败大象”的宣言，因为稍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的话，在开赛前胜负就已经确定了—就像世界杯上没有人会去买中国5：0德国一样。所以聪明的蚂蚁，总不会去立下一个在外人看来不符合自己实力的目标，即便有，也只会默默地埋在心里。
“那……换个话题吧。”
林晓明白这种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想的通的，索性就暂时将它放在了一边。
“也好，那……你那天之后去哪里了？”
林婉从卢霖那里听说了林晓被袭击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林晓后续的情况。今天正好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也算谈谈闲天了。
“遇到了只是输，或者直接叫他罗砯好了。发现自己又被当了棋子。”
这件事没有什么瞒的必要性，林晓自然而然地概述了一下。
“只是输？嗯……他为什么会来找你？我记得……晓和他应该也没有见过面才对。”
林婉当然听过无冕之王的称号，但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在游戏中与晓青寒也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更不要谈线下见面了。
“说来话长，简单解释就是罗砯其实一直很在意……晓青寒；而他在游戏里精通收集情报，所以找到了我，然后……把我卖了。”
林晓本来是想说“罗砯其实一直很在意我”的，但总觉得这话有些歧义，于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嗯……这样啊……”
既然罗砯能知道林晓的信息，那么就说明在这个游戏中，每个人都不是安全的——似乎网络中的生活一直是如此。
“喂喂，好歹给点反应啊，我、被、卖、了，作为亲生妹妹的你竟然都不在意一下的吗？”
“需要吗？反正对于我们来说问题不大。”
林婉刻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的语气，意思很明显：卢霖，以及她。林晓爱哪凉快哪凉快去。
林晓深吸一口气，然后放弃一般地摇了摇头。
“好了，那卢霖那边又出什么事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不会又去作死了吧？”
“虽然这可能是事实，但这次并没有。在你回来之前，他刚刚出去不久，说是去中央广场拿刀去了。”
“拿刀？”
林晓察觉到了哪里不对：“我记得……上次约定的时间是半个月啊，这才八天不是吗？”
“是这样。但好像是因为材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缩短了制作的时间——具体你还是等他回来自己问一下吧。”
说话时，林婉的目光并没有半秒落在林晓身上，自顾自地刷着凌空市的论坛。
游戏开始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谩骂也好怀疑也好，这些无用而恼人的论调开始逐渐地从论坛上消失。人们似乎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研究怎样去更迅速的通关——也就是对付白祥的方法，以及游戏的某些小技巧。
当然，也出现了陈道一样的人，在论坛上发帖寻求组织或者招募人员。比较火热的几个帖子甚至已经有了几千条回复，玩家间自发组织的群体也在缓缓形成。
然而到现在，白祥却没有做出更多对自己有利的动作，“月蚀”的招募自从公告发出后也没有了进一步的消息。似乎他真的只是为了去创建这样一个游戏，然后把自己当成最后的关底BOSS，任凭玩家自由的攻略。如果所有的玩家都能够像现在这样团结的走下去的话，通关也是迟早的事。
顺带一提，玩家的人数也并不是先前的一万了。因为各种原因，绝望到放弃也好被怪物反杀也好，现在的玩家数目，是9713人。游戏也“贴心”的在系统公告栏中列出了死亡玩家的姓名、死亡方式以及击杀者（虽然到现在并没有出现），以供玩家查询。
“嗯？”
敲击声传入二人的耳中。
林晓起身打开门，意料之中的，是卢霖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三人现在住在一间房子里，是因为林婉觉得如果分开的话，一是行动不方便，二是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其他人也不能迅速的赶去帮忙。而且正好有一间之前预备用作客房的房间——现在当然已经用不到了，所以让卢霖搬了过来。
“刀拿回来了？”
“嗯。但这才过了八天而已……元述锋也不肯说是为什么。”
卢霖似乎也是在思考的样子，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加速制刀的过程。
“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林晓担心会不会是元述锋刻意压缩了时间放弃了刀的质量，这样的话如果实战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卢霖没回话，只是从腰间取下那柄打刀递给林晓。
刀鞘漆黑，和打刀的握柄完美的嵌合在了一起，很好的打磨过，无论从视觉还是手感来说都算得上上等。但有句成语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刀鞘再好看，战斗时的用途也不大。
右掌反握，刀身被缓缓拔出，林晓的眼神也随之越来越亮。
他虽然不是主习刀，但对于这种常见的武器还是有一定的辨识能力的。或者说，这柄刀即使是找一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来看，也能认出是一把好刀：原以为刀柄的黑色是为了与刀鞘相映，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整个刀身亦如夜煞一般，在手中闪出黑色的光；刀身中央刻有两道凹槽，不知是用作装饰，还是为了以血润刀而刻；刀一面开刃、一面起锋，无论哪种角度都能完美地攻破敌人的防御。
无论哪种常用的金属，似乎都锻不成这种黑色的材质。林晓伸出手，轻轻地弹了一下刀身，却立刻传出了像是看得见的震颤声。
不得不说，林晓多虑了。这柄刀非但没有减料，反而是林晓他们给的价格似乎低的离谱。
“这……不应该啊……”
话虽如此，依旧没有理由解释这柄刀产生的原因。
“的确，不过就随他吧。总不见得拿了这种刀再退回去让人回一次火。”
卢霖放弃了思考，转而又露出了一脸兴奋的表情：“还有林晓，我们又有事情干了。”
“嗯？”
刚才在卢霖去取刀的路上，收到了陈道的邮件。陈道描述更新后的新型怪物的外型、出现地点、攻击方式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算是一个免费情报。目的大概是为了抛砖引玉，说服卢霖他们加入自己的组织。
卢霖本来就想着等拿回新武器后就踏入刷怪的旅程，这条讯息一到，更是加大了他的兴致。于是现在就想去见识见识新的经验怪，顺便试一下这把新的打刀。
“嗯……狼型虚拟态、攻击方式大致只有抓和咬吗……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林晓读了一遍邮件，觉得陈道的描述的怪物似乎不怎么强。
“所以，你现在就打算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人家把攻略都准备好了送给我们，我们总不能待在家里喝茶吧？”
林晓在地图上记录下陈道给的坐标，随即便开始做出发的准备。
“我就算了，没什么兴趣。还是等你们回来之后拿详细情报吧，先休息一会。“
林婉并不打算去，这让卢霖有些失望。不过这种情绪就像程序员的头发一样，很快的就被冒险的兴奋感代替了。
“刻耳柏洛斯，看家！”
“喵。“
“喂，我还在呢。”
二人赶到地图上标记的地点之后，果然看见了一只新的怪物。
“……卢霖，我觉着吧，你还是找陈道要张新怪的图比较好。”
“为什么？这难道不是新怪吗？”
“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玩我，但人家说的是狼型Level.10……”
卢霖仔细地端详了一遍眼前的怪物，觉得自己的视力应该没有出现问题：“这难道不是狼吗？”
“Emmmm……”
林晓纠结地扫过一遍面前熟睡的虚拟态生物，勉强开口道：“我寻思应该……是吧？”
如果不考虑体型的话，从外表来看，是只狼没错。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林晓也不会问这么多。
“对吧，所以说直接上不就完事……”
“上你哈麻批啊！难道你个勺子认精英怪都只看绿名的吗！？这三人高的东西说是小怪有人会信吗！？你觉的游戏美工都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吗！？”
林晓使用了“叫喊”，企图让卢霖认清现实。
但似乎并没有产生什么效果！
卢霖迟疑着，对着面前体型至少一个篮球场大的巨狼端详了半天，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觉着能打。”
好的，林晓忘了对方是卢霖，哪个扬言要一血通魂3结果被古老师教育到连防火女都不认识的卢霖。
“等下！你别急啊，吃奶还得先解扣子呢。你你你真准备打？“
“不怂。”
眼前卢霖的手已经搭在了刀柄上，又露出了当初的表情，林晓知道肯定是劝不动了，只能无奈地叹气道：
“行吧……不过我姑且还是提醒你一句，这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不怂。”
林晓犹豫了一会，还是从背包中拿出了一个四方形的绿色晶体，对着巨狼念到：“Ruel。”
四方体得到了林晓的指令后，在空中旋转展开。银白色的光芒从中迸射而出，迅速包裹住了巨狼，随机又消散于空气中。
说实话，林晓此刻还是抱有些侥幸心理的：即便是精英怪或者BOSS，但这是游戏初期，即便白祥抱有再大的恶意，应该也不会出一个几百几千人加一起都打不过的东西。那样的话这游戏就完全不是他想要的样子了。再说，就算打不过，这里离安全区也不过一公里的距离，暂时性撤退还是办得到的。
就在银色光芒散去的同时，林晓的面板前出现了另一个状态栏：“埃尔瓦塔（2000/2000）
果然还是精英怪。
不过林晓还是稍微送了一口气。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两千血而已，自己的刷兔子攻击早就已经上百了，打起来应该也不会费太大劲。
而且如果硬直时间够的话，一套莽死也是有可能的吧？他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不过最后还是决定稳点好，毕竟关乎到自己的性命。
“怎样？”
“两千血，看样子还行。”
林晓尽量不让卢霖感觉到自己稍稍放松了下来，依旧保持着略微严肃的语气和表情。
有人可能要问：这俩人怎么突然变蠢了？打不过就不打啊，怪在这又不会跑，人设完全崩塌了啊。
嗯……虽然我知道解释起来比较困难，但，照我前面的话理解就行：“因为他们就是这样的人。”林晓一贯抱着浮生如梦的心态，而卢霖则是凡是不怂也不听劝。这样下来，如果两人和解了决定回去收集情报才奇怪。
而且林晓不劝卢霖的原因，其一是知道自己劝得住的概率几乎为零，其二也是想贪一波第一只精英怪。如果自己和卢霖回去收集情报了，保不齐在这途中会被人半途截胡拿走稀有道具。
“那就——“
林晓从卢霖的语气中听出了迫切之意，于是对视一眼，开口道：
“来吧！”
二人一同上前，打刀与双刃几乎是同时斩下，在空中留下两道银色的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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