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的站在门前,等待着门铃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
我将门打开,史文霞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你今天怎么那么快就准备好了?”
“因为我很期待能和你一起度过的一天呀。”
脸颊爆红的史文霞急忙转过头去不想让我看见。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哈哈,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呢,就是太少见了。”
史文霞把头压的很低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窘迫的样子,被她脸颊反射来的阳光都被她的脸颊染红了呢。
这时我才发现史文霞的着装与之前不一样了。水蓝色的连衣裙,身后还背着一个橙红色的双肩包。全本就像极了小学生的她现在已经看不到一丝高中生的影子了,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学生嘛!
不仅醒来的时间改变了,就连史文霞的服饰都改变了吗……
“我说,今天是去会展中心吗?”
“对呀,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去吗?是觉得太无聊了吗?”
关于这么执着的想去看猫狗展这一点还是没变啊……
“不,我们出发吧。”
根据无数次的轮回经验来看,每次史文霞死亡的时间都是下午四点,虽然每次死亡的方式都会有些改变,但只要是去猫狗展的话,就无一例外都是被车撞死。
比起那些无法预测的飞来横祸,还是选择一种比较固定也好解决的死法比较好。
那个声音告诉我的是我在灾祸发生的那一刻拥有改变结局的力量,就是灾祸还会发生,但我可以改变,而不是避免。
虽然对方说得含糊其辞,但我还是隐约感受到了那言下之意。
还有一点就是对方所说的要让史文霞接受那结局,就像游戏里一般能让大众接受的结局,不是美好的大团圆结局就是顺利击败反派boss的结局。也就是说……
沉重的气氛充斥着车内,就算有空调的冷风让车内保持舒适的温度,但没有轻松的对话,气氛也让人难受的不像话。
对于这辆坐了已经不下十遍的公交车,我已经习惯了。因为这次奇迹般的没有睡着,我在车外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不再是一尘不变的绿化带了,车外的背景改变成了电线杆。路旁整齐排列着的电线杆的影子正进行着富有节奏的明暗交替。
“呐,项仁胜。”
因为这次我没睡着,可能触发了我之前不曾知道的隐藏剧情。
“嗯?”
“你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
为什么会问我这种引人深思的问题?
“不讲理。”
“这世界无法改变过去,就连未来也是飘渺不定的。过去无法改变,未来无法预测。这些明明都是很自然,很正确的事。但是……”
但是……
“无法改变的过去就会变成回忆,印刻在大脑。就像幽灵一样,时不时地,突然地出现,紧紧缠在被害者的身上,强迫人一遍遍地回味这段不堪却又无法改变的悲伤故事。所以人们也常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但这是不可能的。人的一生总会发生让自己后悔,无法改变的事。虽然无可奈何但这也是正常的。但是,就算这是正常的,让被害者一次次回忆这无法改变的悲惨故事未免也太过残忍,太过不讲理了吧。”
……
……
“是吗?原来项仁胜你是这么讨厌这个世界的吗……”
“还好吧。习惯就好。”
“但是呀,项仁胜。我想说的是,对我们来说,我们眼睛看到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哟。我们身处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流行的致命病毒,人们安居乐业。即使我们知道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那里正发生着战争,瘟疫横行,人们活在饥饿与寒冷之中。但是那与我们毫无关系不是吗?我们没有能力能够改变什么,我们依然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眼前的一切对我们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人的意识包括感情不过是脑内的一串电信号罢了,我们现在感知到的外界环境的一切也是脑内的电信号。但我们依旧认为自己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你想说什么?”
史文霞说的这段话我感觉不出来和我之前的话有什么关联,所以,即使这样她依旧坚持把这些话说了出来。直觉告诉我她是想传递什么信息给我。
“所以,答应我。好好过好眼前的生活吧,不要理会那些广阔的无法被看见的世界。”
会展中心到了,会展中心到了。下一站……
车内的广播响起,将我们之间的对话打断。
这次史文霞没有等我自顾自的下了车。
与以前一样,会展中心依旧人山人海。这次轮到我握住了史文霞那冰凉的小手。她回头,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这里人很多,小心不要走丢了。”
史文霞的表情开始由惊讶转变为狡黠的笑容。
“诶诶~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都敢主动握住女孩子的手了?我还记得你当初被邵冉新躲在初吻时那副不知所措的滑稽表情呢,明明在班级里也是一副自闭男的形象。”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拉着史文霞加速地穿过人群。被她这么一调侃身体开始发热起来,我可不想在这拥挤的人群里久待。
不可避免的,我们又遇见了这只黑猫。
“哇!项仁胜你看,这只黑猫好可爱呀!”
“是很可爱呢,不过相比之下,还是你更可爱呢。”
“欸~项仁胜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讨好女孩子了呀?难道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想攻略我吗?对不起,相比起来,这种招数实在是太低级了。我的攻略难度可是最终boss级别的,所以还是请你在新手场再好好混混几年再来吧。”
欸?是吗?我以为这招术很高级呢,毕竟是身为最终boss级别的你教给我的呢,这不还是被光速发卡了嘛……。
下午 15:59 车站
与史文霞相处的最后一天即将迎来最后的结局。哪怕结局是悲剧,我也要让过程尽量美好。
“今天过得很开心呢,谢谢你,项仁胜。陪我这么久真的是麻烦你了呢。”
是呀,今天要结束了呢。我也该结束这一切了。
“是呀,陪你这个女人逛这种无聊的展览,真的,真的是麻烦死了呀!”
我用得不是那种开玩笑的口气,而是厌恶一种事物到烦躁的语气。
“诶,那,那个……”
史文霞没想到我会突然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害怕地向马路后退了一步,而我则紧紧的逼了上去。
“你这女人,满脑子的坏水,嘴巴又毒!”
不是的,你心地很善良的,而且有时候还很俏皮,会开玩笑。
“不,不是的……”
史文霞又后退了一步,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瞧瞧你这身形!标准的小学生体型。哦,不,说不定小学生都比你凹凸有致。你这样子谁会喜欢呀!”
不是的,其实你小巧玲珑的样子很可爱的,不是没人喜欢的,至少我就很喜欢呀!
“别说了……求求你……。”
史文霞一直后退,而我也紧随其后。眼泪已经多的不能被眼眶所容下,顺着重力渐渐滑落,像没拧紧的水龙头一般,一滴滴地落下,永远不会停止。
“跟你在一起的一天真的是糟糕透了!”
不是的,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就算是被卷入了这无尽的轮回,我也没有一次想要把罪过怪在你头上。即使已经身心俱疲了,我也只会恨我自己,恨我没毅力,恨我没决心。即使无法拯救你但能够一直陪着你我心里也会有些许安慰。但是我做不到,我实在是累的做不到了。但我不想你死,真心的不想你死。与其之后一直怀着罪恶感与悔恨度过余生,倒不如……。
“不要说了!求求你!”
我胸口的衣襟被她死死地拽住,头无力的靠在我的胸口上,泪水将我的衣服打湿。抽泣颤抖的声音将我接下想说的台词都给憋了回去。我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真希望你不要再这样哭了。太令人难受、太过于痛苦,我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我静静地移开视线,史文霞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但我已经听出来不远处卡车的轰鸣声正在迫近。
看样子要说出最后的台词了呢。
“不要碰我!你这臭女人!恶心死了!”
我用尽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将史文霞推开。
对不起。
在这最后短短的几秒内,我打心底的祈祷着,虔诚地,不断地祈祷着。如我所愿的,强大冲击力将我撞飞。世界在我的视界中旋转。
人生最后一刻的走马灯与这景象相互重合,交替。在这繁杂混乱的世界里,我好像看到了死神的身影。我觉得他那黑袍底下的身子一点已经气得发抖了吧,哈哈哈,活该。
旋转了许久的世界终于停了下来,走马灯也消失了。被鲜血染红的视界里,我看到了史文霞那张哭花了的脸。
对不起。
在意识消散之前,我又在心里默默地道着那永远无法传达的歉意。
十月一日 早七点
女孩在床上,一个人抱着猫咪说道。
“对不起,谢谢你,最后,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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