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教室了,一个男生棕色的头发有些弯地搭在脸上,整个一漫画男主角的造型。
五官看上去很舒服,真是可爱的男孩。大概是班上那种比较听话又能干的活宝类型吧。
阳光就在他脸上。
“不可能啦,上世纪起就没有成精的啦!”他说。
“真的!我可看到了!那个传闻的妖怪少女,穿着白衬衫,在树上睡觉呢!”
“哈哈哈……你是想和她轧朋友吧?”
原本在和旁人说笑的他,就这么和我对视了,瞳孔放大、有些吃惊的样子——这是我踏进2班第一个看到的人——他眼睛里的光貌似和我相通。
现在,最现实的一件事是:这个班里有他,接下来一整个学期每天都会看到他。
太好了。
【他叫什么名字?】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上高三这年赶上两校合校,一个班里大概有四分之一原是外校的。原外校的孩子看上去更质朴一点,那是乡下人独有的、令人舒服的气质。
他身上就有这样的气质。
不知他看到我是我的气质是怎样……
我叫迟大江,今年上高三。
男。
从教室后门向走廊望去。
“铭君去年是班长呢,今年怎么样,干不干班长?”
棕色头发摇了摇,应该咕噜了一句:不知道。
那个中年女老师是他以前的老师吧,眼睛里满是中年女人疼爱晚辈的涟涟目光。
他的神态像孩子一样自由,又不少成熟,看上去很懂社交。
嗓音很低,说话像成人一样,但不刻板。通情、有种自然幽默。
应该很受女生欢迎吧。
那样可爱的男孩子居然当班长(本以为班长这种人应是那种黑发白脸,眉横宇轩的男神,随机连接妹子的目光)。
不过细看他也不算小巧,身形和我相当,不算胖也不算瘦。
腰好像很细——这是他俯身向前认真听课时我在后面看到的。
他会成为我的挚友吗?
不不,我远远配不上他。
我,不很会说话,而且……
讲台上班主任王老师梳着后发髻,快四十了吧。
“班长是李铭君,卫生委员是许一生,团支书是原玮……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自己正在‘流失’。】
……生活委员是迟大江。迟大江!”
【我,没有讨人喜的个性,可以说是几乎失去个性。】
“啊……哦!”
【不会社交,或应该说害怕社交?】
“然后,课代表由任课老师指定,如果哪位同学……”
【本不该这样的……】
我举了手,口中念着:老师。
“怎么了,(你是……)迟大江。”
“老师,我……不能任生活委员。”
【……可我果然还是个胆小鬼啊。】
王老师看进我的眼睛,她好像学过心理学。
“好,你坐。”
老师利落地偏过头去看向全班:“谁愿意当生活委员?”
一个咧开大嘴的男生大幅度地举起手。
厚嘴唇小眼睛。只看发型的活是很帅气的发型,简练地超前梳。
“我!”
全班聚焦一秒后大笑。
“好,你是……”
“马杰。”
真好呢,班上有这样活跃气氛的人……
这个世界里没有我了,那是他们的世界。我?……进不去的。
他们笑得很开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的“流失”?
我,前十七年并未经历过大的风浪,家庭也很正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自己也不清楚。可我的心理的确发生着某种变化,真真切切,又不知缘由。
我所察觉到的这些从未向任何人启齿,我明白我的痛苦定会被当作无病呻吟,可又有什么办法……让别人嗤之以鼻称作幼稚的心理障碍真真切切地困扰着我啊。
真真切切,放大了的痛苦。
也许我从小就不会和别人玩吧?
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在幼儿园时转了学,直接转入人生地不熟的一年级。
……应该是,从那时起吧——这我后来才想明白。
很小的我,似乎总是在故意出糗逗别人开心来换取伙伴。
比如,我会在教室里学狗爬行,吃地上和灰尘滚在一起的辣条,笑着汪汪叫,直到身旁一位同班同学笑弯了眼睛。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段灰暗的日子,希望那个同学不要想起这件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了,真是丢死人了。
后来,我成了班上的捣蛋鬼,可以说是“幽默”技术升级。
一句话就可以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迟大江,你的梦想是什么?”
“国家教育部部长。”
……哈哈哈哈……
“原因呢?”
“‘所有初中生都不许写作业!’”
……哈哈哈……
我也许很得意呢,那段日子,成绩很优秀,年级六百人排一二不成问题……
可是呢,我还是融不进班级,甚至被人讨厌,为了避免发生冲突,有时也装傻,受欺凌的时候也是笑笑了事。
实在委屈了就躲到厕所里哭。
我真逊,不像个男孩。
可恶,我也不喜欢这样啊。
朋友,有就好了……
后来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她很开朗,束起的马尾很长、显得脸都有些长了,脸很白。很高。
美术社画画的时候,她指着我画的蛋壳,说:“迟大江从里面爆出来了。”
一句话便交谈起来。
我不玩社交软件,她便给我写亲手交递的信,后来她转学了,最后一封信的最后一句话,她说:“我真的喜欢你。”
我这原来就是一直在谈恋爱啊。
来年秋天,我收到了邮寄来的生日蛋糕,她送的。
奇怪,我从未提起我的生日,也从未透露我的住址。
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感到了,我被别人(当然是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当作“人”来对待了。
我被注意着、我活在幸福里。
过去也许是我太苛求了吧。
再后来不断的分班,我和每天走着漫漫回家路都能远远看到的一个少女分到同一班。
长长石板路上只有推着车横过卖豆腐的老头和她,她头发短到耳根。
当然会慢慢地走到一起了,我们每天交谈的内容,和我眼中的一对对同班同学的几乎类似了。
无故高兴,甚至会在睡觉时回忆今天回家时我和她谈话的内容,意识到了早已笑满面。
这时的我,是个合格的“常人”了吧?
【走吧】【拜拜】如此日常。
她笑起来有酒窝。
短发少女被欺负了,我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烫了头发的高年级女们把她围在放卫生工具的小室的墙角,把用完的拖把沾沾脏水甩到她身上,她低头搓着眼睛,一言不发——我真真切切看在眼里,可我却只是无动于衷冷汗涔涔。
我跑掉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她休了学,原因老师也讳莫如深。
……
我太差劲了。软弱。荒唐。蠢。
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好的心灵。
我只会给别人带来坏处。
我像个刺猬。也许躲远点利人利己。
我,不配看美好的东西。
……
后来我变得自闭,开始无法直视别人的眼睛,完全陌生人还可以,就是平时见过面的,好像变得陌生起来。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说活也不利索。
以至于,过年的时候不敢进亲戚们的门,他们呆呆的立在门口看着玩雪的我。
“大江啊,进屋玩吧。”
“哦,我不去了。在这玩挺好的。”
我强挤出大大的笑脸。
捅着雪的我看上去很开心。
……
【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
我变得寡言了,慢慢习惯使别人的一个个欢乐的气氛冷却。
他们大概也不喜欢我。
失眠。成绩下滑。
这是成长,我已经变得比别人成熟——我这样安慰自己。
……
这么的,我考进高中,学了理科。
也许慢慢我会忘记痛苦吧。
……
今年是高三,一切应会有所改变吧?
我会不会遇到救我的人、相信我原本不是这样阴暗的人……
……………………
又下课了。
“迟大江是吧,生物老师让你当生物课代表。”
“啊,能不能不当啊。”
“那你去和她说,办公室在三楼。”
“……哦。”
推开门。“报告!”
“进。”
班主任一个人坐在暮色里。梳着发髻的女人。
“老师,我不能当……”
“为什么?”
“我……从来没当过课代表,脑子不好使的,会忘事……”
“噢,你从来没当过啊。”
“对。”
“那……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嗯。”
“去二楼邻廊阶梯教室门外把我的包拿来?”
……
暮色里邻廊更像天国,拎起门旁的手提袋,里面似乎是一些教师用书,稍远处是个发及肩的少女。
“迟大江,是你吧?”
她叫住我,我转过身。
少女秋葡萄一样的眼睛摄向我,映着光。碎刘海恰到好处地漂亮。
“啊,嗯。”
“你画的真好。”
那是去年参加学校比赛的素描,没有得奖。但由于参加作品的不多,所以还是被贴在这里,展示处。画的是那时很火的一位少女偶像——因为投票者男性居多,当时希望有粉丝会投我。
“好吗……”我挪几步过去。
“好!简直就像……表情包里的表情!”
一个甜甜笑着的少女偶像会像一个表情?
神奇的脑回路。
咦……不过还真的挺像的。
“……还真是。”
“呵呵哈……”
她笑得清脆好听。
我不敢看她,就盯着画——我害怕我的阴暗气场会扼住她的笑颜。
我扼住我的余光,又陷入恐惧之中……
谁都可以,来救救我……
痼疾难愈,又羞于看心理医生,也许这只是内向人正常的心理呢……
我这样的性格会讨人厌、会没有朋友,都是我自找的。
我,不会,去爱别人。
……
少女已经走了……啊,要去送包了。
她不穿校服,穿着衬衫,是我们班的吗?
衬衫很搭呢,天色晚了看不清楚,应该……是白色的吧。
这样不会被扣分吗……不穿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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