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许很喜欢森林里清冷的秋雾。松木在雾气中半隐半现，呼吸之间觉得连身体都被洗涤干净，那是种奇妙的体验……但显然其他的布尔凯索人不是很喜欢这种湿冷的感觉。一路上少有人讲话，气氛也压抑起来。
什么时候这雾才能散去？
按照经验，大概还有两个小时才行。也是到了那时他们才出去狩猎。
“呼，我说，你没有带错路吧。”
“这里的地形我门儿清，别说晨雾。就算是暴雪来了我也能带你们走出去。”
向导捡了根木头做手杖，走在了最前面。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最早中午，晚一些下午就能到。只不过我抄的是近路，会难走一点。”
既然向导说得这么肯定，钢背也就收声跟着向导走了。
奎许想的没错，其他人——比如走在他和库尔特之前的伊达就不喜欢这些粘稠的、漂浮在周围的雾气。
人类对未知总是感到恐惧，她就觉得，这久久不散的浓雾里藏着成百上千的敌人。
“咔嚓”
“咿！”
伊达被踩到的枯木吓了一跳，不自觉抓住了左边雷奥的手臂。后者也被伊达吓了一跳，然后露出了微笑。
“你在害怕一根枯枝？”
“没有！”
伊达放开雷奥的手，别过头去。绑在脑袋后的马尾结实抽到了雷奥的手臂。
“你怕的话就走在我的后面。”
“你要是再敢取笑我，我就一锤子锤死你！”
伊达恼羞成怒，粉拳砸上雷奥的皮甲，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经过格哈德、米勒、瓦格纳三人，跟大人们走到了一起。
留着莫西干头的瓦格纳放慢脚步，嬉皮笑脸地问雷奥：“喂，你又惹伊达不开心了？”
雷奥苦笑：“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我好歹大你三个月，也算半个长者，有必要传授一点人生的经验——如果女人闹小脾气，别犹豫，别管有什么想说的，直接上就是了！”
“得了吧，也许米娅可以容忍你，伊达是真的会杀了我的。”
四个男青年哈哈笑了起来。
愣了一下，明白瓦格纳是在讲荤笑话的奎许暗地啐了一下。他觉得这样的笑话真是无聊和尴尬。
当然奎许在内心强调了一下自己不是在嫉妒：虽然到了他这个年龄没有订婚也是非常的难得。十六岁的成人礼前部落里的父母就开始互相订婚了。虽然男人有概率死在成人礼上。但每一个人都是优秀的潜力股，值得投资。
而布尔凯索人都是比直过长矛的直男直女……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把奎许这样羞涩的男生当成暗恋对象——取笑的到不少。也没有父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瘦弱的男人。
好在奎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两性方面上尴尬的处境。
“奎许，你不喜欢瓦格纳的笑话吗……还是你没听懂？”
一脸微笑的叔父用手肘推了推面无表情的奎许。后者像弹簧一样立刻反驳道：“我当然懂。”
“我觉得你缺少一个团结精神。学着和你的战友们在同一个鼻孔里出气，想他们所想，做他们所做吧。也许你可以试着加入他们的谈话。”
奎许冷冷地回到：“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会的。”
看着倔强自闭的侄子，库尔特无奈的出了口气。
他打心眼里认为奎许不适合做一个战士，但他也想不出说服奎许的好方法，只能放任自流了。
“安静！我听到了什么！”
向导的一句话让稍微活跃一些的气氛立刻降到冰点。身后的青年们噤若寒蝉，慢慢拿起自己的武器。
“（小声）是野兽吗……”
那个大胡子的米勒一开口，滑矛就回头警告他：
“（小声）米勒，不要讲话。”
……
众人停下后，森林里就像死一般的寂静。奎许听见了，周围大家的呼吸清晰可闻，还有小溪若隐若现的流水声。
但向导在戒备什么呢？
“请出来吧，蜥蜴人朋友。布尔凯索人很乐意和你们缔结友谊。”
这样说着，向导向后伸手下摁。大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纷纷放低武器，站直了身体取消了戒备。
“这是我们的猎物，如果你愿意指引我们去往你们的部落参观，我们会将猎物与你们共享。”
钢背扯开包裹着木架的薄布，露出里面满满一排的烟肉。
……
向导一直没再说话，待在原地一动不动。雾的深处也没有任何反应。死寂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一个怪物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青年们忍不住的交谈起来：“这就是蜥蜴人么？”
年轻人迁徙的地方还不多，没见过蜥蜴人。奎许睁大眼睛，仔细地将眼前那诡异的生命体尽收眼底。在以前的部落所在地，他们见过来交易的食人魔、地底鼠人、妖精之森的来客。
但好歹他们都还有个人影，蜥蜴人长得太对不起。
全身布满湿滑的墨绿鳞片，只有腹部是白玉色的角质。蜥蜴人的头像蛇一般扁平，脖子弯曲九十度朝向前方。他有冷血动物的眼睛，但大人们都说这些异族是胎生的。它们的五根手指带着尖爪，也是不可忽视的凶器。
“你愿意出来我们很高兴。”
奎许看不懂蜥蜴人的表情，但既然向导高兴的迎了上去，应该是没有敌意。
另外，奎许还注意到了他的侧腹的鳞片残缺不少，还有清晰可见的爪痕。
“我们在营地那里见到的蜥蜴人就是你吗？”
“是的，我叫萨亚……”
“你愿意带我们去村里？”
“我很乐意，事实上，我们有些麻烦需要你们的帮忙。”
“好吧，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窥视我们？”
“没为什么，只是单纯的好奇你们能不能发现我。”
这是非常拙劣的谎言。
但向导猜不出来这谎言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他耸耸肩，看着身后的钢背。
“那么，我们出发吧。这些烟肉作为礼物，我想足以表达布尔凯索人的诚意。”
“确实够了，来吧。”
萨亚说完话，就径直向前走去。
布尔凯索人紧随其后，但是瓦格纳悄悄拿出了手弩，暗自准备随时搭箭射击。
走着走着，浓雾渐渐散去，时间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蜥蜴人部落之外。蜥蜴人大多在地上生活，但远远望去，围墙内的村落里还有几处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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