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看出来了，萧若水和这个酒吧老板根本没安好心，我已经看见一个巨大的天坑摆在我眼前。
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他们正在等我回答不出来出丑吧...
想到这点，我顿时感到十分心累，不禁后悔的在心中责怪自己，要是自己硬气点，拒绝了萧若水的无礼要求，我现在大概也不会在这里丢脸...
不过答不出问题...真是有损我的尊严！
果然，萧大小姐见我沉默不语，便将手放在我肩膀上，笑着对一旁的服务生说道：“哈哈哈，看来省一中的高材生也不过如此啊！”
虽然我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但是周围却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
我一句反驳的也说不出口，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那彩虹酒里到底加了哪七种酒。
就算我知道原理，但是不知道酒的品种，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不说话实在太过丢面。
“未成年人不饮酒，我确实不知道，不过这也不是难事，我回去查书马上便知。”
然而我的辩驳立刻被萧大小姐打断——
“别嘴硬了，不同酒的色泽十分相似，就算是经验丰富的酒保也很难只无法观察就知道种类。”
“正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我们的天之骄子也不愿承认世上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么？”
“你！……”
万没想打到她会在时候反打一耙，受咧嘴大小姐的影响，欢乐的气氛充满整个酒吧。
此时的我深刻的体会到了孔乙己当时被众人嘲笑的心情，即使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知道，作为奴隶，是不能反抗主人的命令。
于是我微微上扬眼神，想看看萧若水那个家伙对我现在的处境作何反应，却只见她放肆大笑的样子，心里居然涌起一股苦涩。
右手无力下垂，我不禁反问自己----我究竟是期待了什么，才会现在居然有种被背叛的失望？
本来作为奴隶，就算没有选择的吧...可是...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到底期待了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支撑起了我的双腿，我缓缓的站起身来：“够了，我不是专程来当小丑的，如果各位看官笑够了，那我就先行回去了。”
我已经打定主意，表达完我的情绪后我就离开，无论萧若水如何挽留，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这样想着，刚想开口，萧若水却站起身来，凑近了我的脸庞——
她想干什么？
我对这亲近的举动一时手足无措，任由微微呼出的气息在我耳畔吹拂。
“什么嘛，一直以为是个呆子，原来你也会有这样的眼神啊。”
“！”
我的眼…神…？什么意思？
就在我反刍她话中之意时，大小姐突然来了个华丽的转身，心情大好的说道：“今天心情好，正好手痒了，想弹琴。老板，今天钢琴可还开放？”
闻言，酒吧老板立刻来了兴致，赶紧回答道：“当然！我前两天还送到琴行让师傅调音了。正好今天给送了回来。你说巧不巧？”
老板兴奋的说着，连忙吩咐服务生将蒙着天鹅绒红布的钢琴搬出。
看着身边跃跃欲试的是萧若水，我满心疑惑不解，想到刚才她开怀大笑的样子，便没好气的刁难道：“原来萧大小姐非兴致到了便不肯屈身演奏，艺术家的想法真是讲究，那么看来我的开场戏也不算是意义全无。”
而萧大小姐也没有想理我我的意思，只是冷冷的回复道：“你不知道，为主人制造欢快的气氛也是奴隶的必修课之一吗？”
都这个时候，你还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种话...尊卑关系，已经深刻进你的骨髓里无法消磨了吗……
一瞬间，我连失望的尾巴都没有抓住，心脏仿佛掉在了一块坚冰上，砰的一声摔得破烂。
酒吧老板也打了个哈欠拍拍我的后背，用所谓大人自来熟的语气对我说道：“年轻人啊，缺少阅历，不了解鸡尾酒很正常，别在意啊，我相信萧大小姐也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别白费口舌了老板，这个愣头青是不会明白的。”
萧若水冷哼一声，便兀自走上台去，不再理我。
我看向坐在酒吧小小舞台的上的她，试音时的样子，别说，还真有几分艺术家的气质。
也没说开始，很随意的，萧大小姐就这样很有风格开始了自己的演奏。
一曲曲调深厚曲子便在大厅中响起，随着琴弦波动，曲子由低沉逐渐变得灵透柔和起来，宛如深山老林里不知名的河流，流淌世上所有的寂寞。
我注目舞台，却只见低着头闭着眼，轻轻拨动手指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人。
一起去公园时那熟悉的孤独感扑面而来，像黑雾一样将我团团围住。
可是这走马摇铃的琴音却逐渐使我眉头舒展开来，仿佛置身穿透着日光的森林，内心的嘈杂在这一刻逐渐平息。
……
“第一次听大小姐的演奏吗？”
老板一脸沉醉的闭上眼睛，头也不回的问我。
见在场者无一不沉醉在萧若水的曲音中，我就算再不懂音律，也知道萧若水实力非凡，技巧绝非业余水平。
我看着她闪闪发光的身影，内心涌起复杂的感觉。
于是装作毫不在意的回答道：“毕竟我和她只是同学，还是刚刚知道她会琴，以前还真不知道她会这个技能。”
酒吧老板貌似对此颇感意外，然后贴心为我解释道：“这曲子叫《献给已故公主的孔雀舞曲》，怎么样，大小姐很像一个公主吧？”
公主？
听起来刁蛮任性，却有恃无恐。
这个名词安在萧大小姐身上可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这样想着，我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老板的看法，末了不忘加上一句吐槽：“要是性格不要那么糟糕就更完美了。”
语毕，老板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大小姐她这样性格，最近又……能有个朋友自己还是很高兴的。”
朋友什么的...我不是吧。
只是个负债累累的奴隶而已。
于是我别过头，不屑地解释道：“不是朋友，只是同学而已。”
老板好像并没有在意我话里的意思，而是转身玩弄起了酒杯，好像兴致来了。
“抱歉啊郑同学，我刚才没有恶意。只是看到大小姐身边出现了男生，没忍住试探了一下。从结果来看，郑同学好像根本不是这边的人。”
这边的人？什么意思？
顺着我疑惑的眼神，老板将酒杯抡了一个弧度，我看向他指的方向，是一群墨镜背头的青年正在嬉笑着打闹。
“看来大小姐所言非虚，郑同学与那些人无缘。那就拜托郑同学平时多多关照一下大小姐了，她虽然在那边受排斥……但其实她更不适合这边。”
“没办法，谁让她是那样一副公主气质呢。”我尽量用没好气的声音发出对大小姐的赞誉。
“来，郑同学，饮尽这杯鸡尾酒，就当做是新人上道如何？”
说着，老板便又将玩弄的酒杯推到了我面前，我看了一眼舞台上的萧若水，不出意外的，她并没有察觉到沙发这边发生了什么。
我看了那浮夸玻璃杯中摇曳的彩色液体，嘴角泛出无人可以看到的深深弧度。
你要干，我便干。
只是你们别后悔就好。
我接过酒杯的动作就像一个休止符，凑巧的停止了萧若水的演奏。
我静静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我舞台上面的萧若水。
巧的是，她也正在看着我，好像在疑惑一直畏缩的我为何突然端起酒杯。
和她目光对上，我收敛起嘴角，不再犹豫，抬手将这杯浮夸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好！这才是年轻人才应该有的魄力！”老板率先鼓起掌来，萧若水自然也被吸引视线，朝我投来惊讶的目光。
“我们小店会一直恭迎郑同学的到来。”
老板继续说着一些老套又客套的话，我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客气。
“哟，优等生这是开窍啦?”
萧大小姐夸张的指着我说道。
虽然萧若水是面带笑意对我说这句话，可是仔细品品其中意思，我却很难将其理解为是在夸奖我。
想到刚才她和老板合起手来看我笑话的样子，我心中依旧残留些许疙瘩，于是我没好气的小声切了一声。
所幸，萧大小姐所有的心血来潮都已退去，她意兴阑珊的站起身来，对老板客套的道：“今天也玩够了，就不叨扰店长了，我们这就回去。”
听了这话，老板略显惋惜地挽留道：“等等，萧大小姐。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在我们这弹曲了。你看，能不能抽空多来几次？...如果是薪资...”
“与那无关。”
老板还没说完，萧若水便出声打断道。
“你知道的，我为什么会来。”萧大小姐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直直的看着老板。
“那件事啊，我会留意的....”
从老板和萧若水意义不明的交谈里，我完全没听出有价值的信息，而且打探他人私事也不合礼节，我便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只是让我惊讶的是，在学校成绩全年级倒数第一的萧若水私底下竟然也是个多才多艺的少女？
真是让人意外...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悄悄看了他们一眼，发现萧若水正毫不露怯的盯着老板，而老板面露难色，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
最终，短暂的沉默后，是老板认输了。
他叹了口气，喝完杯子里的酒说道：“好吧，我不可能勉强你的，只是…有困难随时联系我。你放心，要是我看见她，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老板。我会牢记的，再见。”
萧若水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揪着我的领带，牵驴似的将我拉了出去。
我始料未及，差点站在原地任由萧若水将我脖子扯断。
但是求生欲还是让我十分踉跄的紧紧跟在萧若水身后，生怕她下手没个轻重，本来因为一口气喝了那什么七彩鸡尾酒的，胃就难受了，再多扯几下喉咙，怕是要就地呕吐了。
可是萧若水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走出店门口后，云淡风气的甩开我的领带，语气听不出来是赞赏或是揶揄：“还不赖啊郑书言，没给主人我丢脸。”
说完，她朝我露出看着宠物般宠溺的笑容。
而我的脑海里，却不合时宜的出现了刚才她和老板一同嘲笑我不懂彩虹鸡尾酒时候的笑声。
于是我呵了一声，不满道：“是，没有丢脸，但是差点丢命了。”
“切，看在你今天表现还可以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说话以下犯上。”顿了顿，萧若水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不过嘛，也就气势还行，说话的艺术还应该再学习学习。”
什么说话的艺术，不过是打官腔的而已，那种玩意……不是不会，华而不实罢了。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我懒得和萧大小姐多做纠缠，只是配合的点点头，回道：“您教训的是。”
“可算是咸鱼翻身了啊，原来书呆子也不止只是会读书嘛。”萧若水得意忘形的拍拍我的肩膀，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嘛虽然只有气势还算可以。不过够了，明天来我家，刚好有新的工作给你。”
什么新的工作？求求你别再给我什么过分的事情了，不然我……
尽管心中默默腹诽，但是萧若水意味深长的笑容总是在提醒我欠下的四位数巨款。
于是我老老实实的点头，同时强忍胃里的恶心感觉，努力使自己不失态。
但是，话到嘴边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萧大小姐你是音乐系的考生吗？所以因为有了艺考这个出路所以才对学习成绩毫不在意？”
“你问那么多干嘛？”
我话音刚落，萧若水这个家伙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顿时炸毛，瞪着我问道：“是想关心我吗你这个奴隶？”
无缘无故被怼了，我心情自然也不好，便顺势回答道：“是啊，就是关心你？还是萧大小姐不习惯别人的关心？”
语毕，萧若水便满脸愕然的看着我，好像我说错了什么话似的...
我看着脸颊微微泛红的萧若水，再仔细品味自己刚才随口说的气话...难道，我踩到的不是萧若水的尾巴，而是，她的痛处？
“诶，我不是.....”
我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语言徒劳。
只有微凉的夜风在我们身上多做停留，但我们之间的沉默却变得温热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而萧若水这个家伙也一言不发，瞪大哦眼睛看我，可以见得，她已经濒临发火的边沿了。
就在我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萧若水却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什么也没说便坐了上去。
我看着渐行渐远的出租车，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这个家伙...没发火骂我倒是难得...”
我自觉的招来另一辆出租车，正想对师傅说出我家地址后，灵光一闪，改变了注意。
“师傅，去最近的新华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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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小区的路上，冰凉的夜风吹在我脸上，顿时酒醒了不少，头脑也理智起来。我看着怀中的调酒书，安慰自己慢慢来，所有打不倒我的只会让我更强。
我，郑书言，身为优等生的矜持，是不会在同一道题上错两遍的。
对了，这附近好像就是心怡丫头安利给我的甜品店吧，今天刚好有空，要不去踩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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