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清扫自门口一直延伸至底层,为这条悠长而又平淡无奇的走廊再次掸去灰尘回归本源清澈气息。
一步,一挥,一扫。简单的三个动作就这样重复上千次,定力稍微强点的也许能够扫上个半个小时左右,但不可能有信心全部一丝不苟地打扫干净。往往越简单的动作越容易令人产生倦意,而扫地则是最能锻炼耐心与空幽心境的方法之一。
他却并非如此。用锻炼一词修饰他来说不太契合,倒不如说是习惯。
这条路难得清扫一次,原本就不是为贵宾而特地摆放的红地毯,沉寂在这深入地面的空间早已忘记阳光的清甜。
完成了平淡而繁琐的必要工程后,老人关上寒铁门,嘴中不禁犯嘀咕。
「果然还是个小屁孩,藏头不藏尾。你倒是撂了,可把我害惨喽。」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自然不会染上外界的气息。刚才他扫掉的不仅是积了厚厚一层的灰尘,还有那与众不同的喧哗。
这两个简单浅显的条件甚至会在不速之客到来的第一刻就被察觉,加以特殊方式追踪掌控其方位易如反掌。
耳边传来炉中烈火不时的催促声,于是宽大的手掌自然而然地握住巨锤。
锻造几乎成了他身体中的一部分,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结构,即使在沉睡中同样会做出的举动,早已和自己紧紧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巨炎火炉迸发出点点星火,看似随意陈列在一旁的武器发出不明显且隐晦的呻吟,黑色无声依旧沉重,他们尽力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
嗡————
不知不觉中背后已然湿透,但他很庆幸。
他慈祥的眼神在每件兵器上都停留了一分钟左右,又在各个建筑上待了许久,轻声道谢。
「又是多亏你们呐。果然我这一把老骨头就还是留在原本期待的最后一个落脚点就好了嘛。人老了,就是容易失意。是时候,放空放空了,你说呢。」
他望向手中银色巨锤,闪耀着火焰舞蹈的精灵仿佛永不褪去,但此刻披上了冷芒的华服,火焰精灵呆滞了。
「我觉得不怎么样。只有短短十五秒的心跳暂停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恍如不存在却的确存在的声音悄然而至,老人深深地望了仿佛在这里待了很久的御门一眼,长叹一口浊气,缓缓开口。
「你这是要吓死我这个老头子啊!没死都差不多了!一天到晚问东问西的就是屁事多,多管闲事可是会死的很快的,小子。」
「比起怕死,我还有更害怕的事。」
御门语气平和,一成不变的声调听起来让人很难受,这让佯装暴躁的老人袒露真实。就像是一个知心人陪同,所有的秘密都不必再隐藏,就算是会深埋在心底的黑暗也会希望被了解。
难得的故人,还在。
「好吧,我承认。我原本打算就在辰国定居下来不走了,看过了那么多的勾心斗角,甜头什么的早已不稀罕,居然会对这样一个脆弱的小城邦寄于乡情。或许我可以去尝试着写写诗。」
老人滔滔不绝地进行枯燥无味的陈述,时而的空话、大话、白话,御门一成不变以认真的态度倾听,安静得像一尊雕像或是一棵大树。
他也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执着于这一点,明明之前陷入沉重中的。
他的眼中渐渐湿润,本不应该再回忆起的过往如今浮现在这一双浑浊的瞳孔里。
「我也过了这么久了,自然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不去让自己陷入思考,如果当时我选择留下……」
「无非是多添一具尸骨。」
「……这我当然知道。那也总好过在这里追忆、悔恨。」
浑然天成的黑暗笼罩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而每当锤声响起,黑暗便会逐步蔓延。
御门推开沉重的寒铁大门,径直走向走廊的入口方向,每踏出一步,口中就会跳出几个音符,这些音符连在一起成了晦涩难懂的妖精之歌,回荡在空旷的廊中。
一步,便从两侧强行点缀出奇异的生命光辉,践踏在刚刚清扫过的地毯上,留下清新的气息。
直到尽头,最后一步踏出,歌声音调骤然拔高了七度。
刹那间,两侧的生命光辉迸发出希望的力量,一时间照亮了整条幽深的长廊。
老人几乎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一切,片刻的失明之后,他看到了一排一排的昙花盛放着。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御门,两侧的昙花并肩凋谢。
御门同样迷茫着,他却坚定地相信自己应该这么做。
御门一手搭在向上延伸的扶手上,神迹一般的,点点碧蓝花雕游转蔓延直上千层螺旋。
老人此刻的心中充斥许多不可思议的念头,但当他回头,寒铁大门已然封闭,安静得很痛心。
登上这犹如天成的艺术品,无数斑斓划过,一幅幅过往画面刺激着他的精神,震动他的灵魂。周边的黑色似无尽的夜,光芒汇聚成熟悉的人事物,恍如身临其境。
在那片安静祥和的小城邦继续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一道深蓝色的闪电劈开悠远的钟声。突然出现的一只无比巨大的手臂一击击破厚实的城墙,老人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同一时刻黑幕完全破碎,连上面的光辉也同样散落湮灭。
穿过冰冷的废墟,御门退后一步,老人露出犹豫之色,但仅是一瞬间的迟缓。紧接着,他如同用尽了一生的气力,推开了生了锈的大门。
千万道阳光自眼前穿过,经过刚才的强光洗礼,他现在无惧这刺眼的世界。他用肺部使劲地吸收这喧嚣的空气,令全身流通这属于外界的繁华。
「我很不幸地告诉你,你没办法回到从前。他们不在了,所以欢迎回来。」
老人忽然停住了,哽咽了。他彻底偏过头去,忍住哭腔。
「臭小子!」
「不讨债了吗,叫的那么亲切。」
「……臭小鬼!!」
老人的泪水摇摇欲坠,听了御门的话紧的一闭眼,终于止不住流淌。
面具底下的微笑,轻松,同样紧张。
突然,心底空旷了许多,又被其他东西填满。
辰国终究是没了。一旦从戒备状态放松下来,这些烦恼便会一涌而入。
他做到了让别人释怀。
自己却无法放下这层束缚。
神医即便医术高超,有回天之力,也没法救得了自己的性命。
在老人还沉浸这鲜艳的烈阳下,不为人知的重重黑暗形成千丝万缕紧紧缠绕着悲伤,对内释放会刺痛神经的雷芒再次返回一成不变的境地,以最完美的思考状态控制神经。
「呐,这个,需要多长时间?」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又擦干泪水仔细凝视了许久,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回归常态了,才将信将疑地问道。
「你最好不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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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拖更了呢……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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