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多年以后，福禄寿教授站在光头上司派来的追杀小队面前，准会想起那个没带厕纸的下午。当时自己正又一次面对“拉完屎发现没带厕纸”这个人生难题，看着空荡荡的厕纸卷筒，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闫桌汶这个挨千刀的王八蛋。”——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也许是闫桌汶在天之灵听见了这话，对此表示非常生气，于是乎——
“哐当！”一阵巨响，原本在太空中稳稳地飞行的“幸福号”飞船突然一震，一道诡异的光便笼罩住了整艘太空飞船。
“妈的！”福禄寿大骂一声，突如其来的光似乎掺杂有什么射线，辐射之类的东西，搞得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他觉得自己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哐啷哐啷的，挣扎着匍匐着在脑袋里抽搐、蠕动。
他下意识地大叫起来：“助手！助手！纸！纸！”试图快点弄来纸擦完屁股来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无人应答。
“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助手！”
没有拿到纸的他却仍然无意识地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小，语气却越来越急切，眼神也越来越恍惚，终于，吻润的液体从眼眶中溢出，那温暖的东西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热热的痕迹之后突然变凉，惊得他憋出一个疑问句：“是……谁？”
“助手……是……谁？”
随后，他蜷起身子，扑在地上，看着自己那坨屎，此刻那千辛万苦凝结出来的，那本应可爱美妙结晶亦是变得狰狞起来，就像福禄寿的脸一样变得扭曲。
“我……”
“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珍宝……”
7
“嘿嘿嘿……”冷未涟傻笑着，不知道为什么，队伍里会有这么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家伙，王二麻子对此扶额摇头。
“那什么，我们来这里……”冷未涟指了指外面无垠的太空，问，“是来干嘛的？”
显而易见的是，冷未涟又一次忘记了自己要干嘛。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不下二十遍了！”王二麻子不耐烦道，像哄小孩一样弓下身子，学着冷未涟一样嘻嘻地笑着，然后用那种憨态可掬的动作晃起身子：“我们过来，是到太空里找一艘船，叫什么‘帕尼色号’”
“帕尼色号？”冷未涟歪着个脑袋，问。
“对，一艘在2070年12月失踪的船，据说是在探索南极星的时候莫名失踪了。”
冷未涟的大头依旧悬着，痴痴地笑
“嘘——”王二麻子如果能亲眼见到光头上司的嘴脸，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表情和那个混蛋一模一样，“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说完，还探出身去，故作姿态地偷偷说到，“所有的书面记录早已经被销毁了，这件事情非常诡异，因为各种原因，所有的记录，仅限，记忆……”
他还欲加上几句恐吓一类的话来吓吓冷未涟，来让这个健忘的家伙记得清楚一些，但此时不知哪个家伙大叫了一声：“福禄娃来了！”随着那群懒懒散散的家伙放下手里的扑克牌和麻将，王二麻子也闭上嘴，直起了腰，任由那个巨大的脑袋在半空中晃着。
“1、2……18。”福禄寿清点完人数，便开始骂起了人，“你们今天什么情况？啊？好不容易到太空来执行个任务，你们给我……啊……把船开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好好的活儿不干，在这里干什么？啊？打牌？搓麻将？还是……”福禄寿上去就蹬了王二麻子一脚，“在这里逗傻子啊？”
王二麻子身形一闪，躲了过去，装作抱歉的样子陪了一个笑脸。
“你们TMD还在这里愣着干嘛？啊？你！你是干嘛的？”
王二麻子自豪地一挺胸：“我是会开所有交通工具的驾驶员！”
“那你还在这蹲着，给我回你那臭气熏天的驾驶室看黄片去！”
“还有你！啊！冷未涟，你是干嘛的？我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我们队伍里会有你这么个二傻子？”
冷未涟的大头还是半仰着，似乎是在想什么，嘴上还念叨着：“对啊，我是干嘛的？我来干嘛的？”
福禄寿简直要崩溃，上去就给那个大头来了一个脑瓜崩：“你给我蹲那边想去！”
“对了，清理厕所的！那个扫厕所的是谁来着？”福禄寿大骂，“应该叫什么闫卓文还是叫什么啊！我这脑袋都什么鬼情况？”
“总之你们哪个扫厕所的人过去帮我把厕所清理一下，那什么……”福禄寿弓下身子，该死的肚子突然痛起来，痛的他几乎要趴在地上。他每次大动肝火都会这样，但……本来应该有一个非常好的人在身边的……
那道不知道参杂有什么东西的光突然出现，把整个船舱照亮起来，福禄寿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忍痛大叫道：“管遮光板的人呢？我们船上是不是少了什么人……
……啊！”
8
现在福禄寿站在那个扶手面前。
不知道被潜意识里的什么东西驱使，他的手在莫名地靠近那个扶手，被吸引住般，怎么拔，也收不回那只手。
却又因为一些，或许同样来自潜意识里的某种东西，他颇为踌躇了一番，在犹豫不定的徘徊结束后，他终是没有按下那个扶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房间似乎成为了禁区，小队里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靠近这个地方，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地方。似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地方。
而那莫名的射线一类的东西，仍然笼罩在这一方天地间。
他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忘记了什么，隐隐约约的直觉刺得他难受。
但终于，他还是坐下了，躺在双人床上，侧过头去，冲着洗手间大喊：“冷未涟！你好了没？”
冷未涟嘻嘻笑着，跑了出来：“嘿嘿，洗干净了！那马桶都能当镜子使了！”
“哦。”
“你说，”那二傻子把脏兮兮的脸凑了过来，像个乡巴佬一样问道：“现在是哪一年啊？”
“2099年，”冷未涟不假思索地说，并把头偏过去，紧盯着电视节目的直播，上面正在放关于冬眠技术成功诞生三十周年的庆祝节目。
那二傻子蹲下来，依靠在边上，巨大的头挡住了福禄寿的视线。
“你这该死的头怎么这么大啊？”福禄寿嫌弃地推开他，瞟了一眼边上的镜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头上的黑线和某个二傻子头上狰狞的巨蟒有些相似。
想多了，他想。
目光转回电视机，那记者还在滔滔不绝地解释着：“现在是30周年……也正是那几位政界精英破封而出的时候，这几位分别是……”
“嘛……这大概是第一批享受冬眠技术的家伙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福禄寿打开了门，让清新的空气和那无法摆脱的未知光线一起涌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被那未知光线射中，都让他有一种非比寻常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回来了。
“让我们隆重地把那几位的冬眠舱拿出来……”
空气突然凝固了，记者似乎呆立当场，整个画面像是卡住了一样。
“我的……天哪……”
良久，那记者才能憋出这一句话，然后丢下话筒，扭头就跑，跑了没几步，就俯下身去，却是吐了出来。
那冬眠舱里的，根本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头，和一个与之对比一看，可以说是非常小的身子。
那脑袋却是依然在撑大，这一幕在福禄寿看来确确实实有一点莫名的熟悉，脑袋里出现那冬眠舱被脑袋撑开来的画面，那本来应该冻得僵硬的大头似乎确实活力不减，像是天越冷就越活跃的学生们，天天盼望着大冬天的来临——这样他们就可以放肆地打闹一番了。
那脑袋确确实实即将大闹一番，现在他响应了福禄寿的号召，“推”开了大门，像鬼魅一般走出来……
这巨大的动静直接把那正在干呕的记者吓的跌在了自己的呕吐物上面，嘴巴正对着刚刚从嘴巴里面冒出来的东西，踌躇着要不要把那群可爱的午饭和胃酸一起召唤回来。但那脑袋冲开冬眠舱发出来的恶臭使它放弃了这个想法，并让胃里的东西再次喷涌而出。
看着记者的狼狈不堪，福禄寿不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他大步上前，对着电视机就亲了一口，又对那大头深情地鞠了一躬，便走入那光中，疯狂地撕开头部的保护膜，让脑袋直直地暴露在那诡异的未知光线中。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啊！助手！
终于，终于想起来了啊！助手！
终于！终于！
找到你了……”
眼角酸楚得湿润，有什么东西，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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