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86年11月6日：
星期六上午9点，局引独自驾着私家车行驶在开往市中心的道路上。今天是个许久未见的大晴天，但气温却仍保持着冬季它所该有的样子。局引非常认真地开着车，对于窗外市区中的繁华景象并没多瞟一眼，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会确认下副驾驶座上的文件档案袋。文件档案袋上写着一行字——“SN计划”。每个星期六，局引都会像今天这样，带着这一周的研究成果报告前往“那个地方”。但今天的局引神情略些严肃。
过了一会儿，局引到了“那个地方”——一座非常高耸的建筑，形状类似倒立着的圆锥，底窄顶宽，外部采用的是单向透光玻璃，因此从外面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这座建筑位于市中心，是去年刚刚建成的，具体的用途官方还没有向外界透露，但局引对此早已心知肚明，这将成为新时代的一座标志性建筑——SN总部。拿上副驾驶座上的文件袋，披上一件棕黄色大衣，戴上自己的帽子后，局引从大楼一楼的自动门那走了进去。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地板采用的是华丽的酒红色大理石。而位于局引对面的则是前台，其中一名女性服务员样的机器人正礼貌地朝局引这边点头示意了下。局引走了过去，从口袋掏出了一张类似通行证样的卡片出示给“女性服务员”看后。
“川无局引先生对吗？”
“嗯。”
机器人一动不动地看了局引几秒，做完脸部识别之后，递给了局引一张标有“SN”字样的磁卡。
“慢走。”
局引接过磁卡离开了前台后，来到了大厅边上一台电梯的入口前。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在大厅的圆弧边上设有十几个电梯口，每辆电梯都沿着建筑的外沿螺旋上升或是下降。局引独自一人走进电梯后，并没有在按键盘上按下任何楼层号，而是将刚才那张磁卡**了按键盘一侧的卡槽内，电梯随即启动，并以逆时针的方向沿着该建筑的外沿螺旋上升，不过由于电梯的缓冲设计，电梯内的乘客并不会产生任何眩晕感。
过了一会儿后，电梯停在了建筑顶楼。局引走出电梯，左右是一条圆弧状的走廊，正对面是一个圆形的大厅，穿过大厅笔直往前走去，局引来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口。与其他的房间门不同的是，这扇门上并没标有房间号或是任何门牌。
“咚，咚。”
局引敲了下门。
“请进。”
局引打开门，很自然地走了进去。只见正前方一张背对着房门的办公靠椅上，坐着一名男子。在局引进来的同时，男子将椅子转向了局引这边。
“噢，这不是局引哥吗。真是抱歉，每次都麻烦你大老远跑过来。”
男子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五官轮廓分明，身着一件黑色的西装，面前是一张长弧形的办公桌，桌面正中间悬浮着红边黑底的全息操作面板。整个房间内除此之外空空如也，简约得有些夸张。
“这又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你不让我用电子档案发过来。”
由于室内开了空调，局引感到有些闷热，摘下了帽子，同时解开了大衣上的几粒扣子后，走到男子面前，将左手拿着的文件袋放到了办公桌上。男子视线迅速从局引身上转移到了文件袋上。
“我也想啊，但这东西毕竟是机密，如果被网上的黑客给窃取到了，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不过局引哥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古恒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名叫古恒的男子一边翻阅着文件袋中的文件，一边对局引说道。
“不过一直以来你这办公室还真是简单啊，就一张办公桌。”
局引望着房间四周，由于每次来到这里时，内部的装潢都没有变化，不禁有些感叹道。
“简单不好吗？而且有这个就足够了，其他的都太多余了。”
靠在椅子上的古恒用手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操作面板，但眼睛却还在飞速地浏览着一页又一页的文件。
“这！这——SN系统的主核AI已经研制出了吗！”
浏览到一半，古恒突然有些激动地看向局引。
“啊，嗯。”
“不愧是曾经被称为‘实验鬼才’的局引哥，进展就是快啊。这样离我的目标又进了一大步。”
“曾经的外号就别提了吧。”
由于自己曾经在研究所里没日没夜地做实验，最终被周围的同事冠以“实验鬼才”的绰号，一想到这个，局引免不了全身起鸡皮疙瘩。
“嗯，这么看来剩下的就是SN芯片的研发了。”
古恒看过局引交给他的文件后将其放在桌上，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但随即又突然坐起身，眼神锐利地看向了局引。
“话说‘那篇论文’解析得怎样呢？”
在旁人听来，这肯定是前文不搭后语的一句，但局引却瞬间明白了古恒的意思，因为每次来这交报告时，比起SN计划的进展情况，古恒对“那篇论文”更有感兴趣。
“虽然对‘那篇论文’的解析也将近六年了，但除了前年的那点发现之外，就再没看出其他什么端倪了。”
局引平静地阐述着关于“那篇论文”的解析进展。
“是吗。本来我还以为‘那个’真的有可能实现，但现在看来或许只是我们当时想太多了。”
“‘那个’？”
局引虽然对“那篇论文”非常熟悉，但对于古恒突然说的“那个”，却一下子没什么头绪。
“你忘记了吗？就是那个啊——因果律武器。”
在说出“因果律武器”这个词时，古恒故意稍稍放低了声调，看到局引脸上浮现出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神情后，古恒继续以平常的声调说道。
“当时你不也正是因为听到‘因果律武器’这个传闻，才对‘那篇论文’感兴趣的吗。”
“是吗。也许是这些年一直没有从中找出相关的线索，所以渐渐忘了这件事吧。”
“不过也多亏了局引哥的研究，我现在才能坐在这里。今天就到这里吧，期待局引哥下周的好消息。”
“那个……其实我今天还打算跟你说件事的。”
就在古恒打算送走局引时，局引突然面露难色地说道。
“局引哥碰到什么难题了吗？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跟我说。”
古恒以为局引是遇上了资金困难之类的问题，于是亲切地向局引询问道。但局引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古恒顿时震惊得哑口无言。
“我打算退出‘SN计划’。”
局引低着头，有些愧疚地说道。看着局引此时的这幅模样，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的古恒笑着朝局引说道。
“局引哥，你别突然开玩笑啊。当年我们不是都约定好要一起成为新世界的主宰吗？你怎么能突然就放弃啊。”
“抱歉，擅自违反约定。但做了这么多年的研究，我也确实感到自己有些累了，想休息下来做点别的事情。”
“……”
“……累了？别的事情？你知道我为了我们当年定下的那个目标做了多少努力吗？你现在突然跟我说你不干了。”
古恒忽然从位子上站起，朝局引呵斥道。
“你身为研究者的自尊就允许你这么做吗？你难道就不想站在这座城市的顶点，亲身感受所有人对你的崇拜吗？”
“恒，你是不会懂我的。”
“不懂你什么？”
“有了家人，有了孩子之后。”
“呵，呵呵……”
古恒听到局引这句话后，笑得身子止不住地抖动，右手不禁捂着自己的面容，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后，古恒放下右手，朝局引看去。
“果然是因为那个女人吗——不过‘她’真的可以算是你的孩子吗？”
古恒说着，脸上渐渐露出了嘲讽的神情。
“即便如此，我也觉得已经足够了。”
古恒看着局引那张沉浸在所谓的家庭幸福中的表情，内心油然而生一股呕吐感。
“呼——”
古恒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后，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露出了一副官场谈判时才有的一本正经的姿态。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你突然退出我这边也不好交代。这样如何，你把SN芯片研制好后，其他的后续研究你就不用参与了，‘SN计划’的成员名单上也不会出现你的名字。”
“谢谢你，恒。”
“……每周的定期报告你也不用来了，研制好后你打电话告诉我，我会过去取的。”
古恒说完，右手支在桌上撑着脑袋，有些失神地看着桌上的文件袋。
“嗯，保重。”
局引诚挚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后，戴上帽子转过身离开了这个不会再来的地方，告别了这名曾经一同立下海誓山盟的朋友。
局引坐着电梯，回到了一楼大厅。正当局引走出电梯门时，从对面的一扇电梯门中走出来了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穿着的黑色西服若隐若现地勾勒出肌肉的线条轮廓。局引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也就在这时，那名男子也注意到了局引的视线，两人互相看了对方几秒后，那名男子率先反应过来，用右手做了一个“去喝一杯吗？”的样子的手势。局引看到这个手势后瞬间想起了那名男子的名字——西川进守。
中午12点半，局引和进守两人来到了以前经常来的一家酒吧，由于正值中午，酒吧里面客人稀少，两人于是随便找了个周围没人的靠窗位子坐了下来。虽然一开始局引提议一起去吃个饭怎样，但进守笑着执意说：
“好不容易见个面，不喝一杯怎么行。”
于是两人便在酒吧里喝了起来。
“几年不见你小子身材还是这么吓人，就不会发福吗。”
“发福还早呢。毕竟工作需要，得经常锻炼。”
局引笑着调侃了一下进守那结实的身材，喝了一口酒后，回忆起了上一次和进守相遇时的场景。
“时间一晃，离我们上次遇见已经过了有六年了吧。”
“局引你记忆还真是差啊，不会是就醉了吧，是五年好吗。当时我去你家，你不是还向我炫耀你的女儿律吗。”
“哦，是吗。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局引转动着眼珠子，在脑海中搜索着过去的回忆。
“你在学校里养成的健忘，到现在还没改掉啊。”
“这也不能说是健忘吧。”
“是吗？哈哈。”
进守笑着喝完了一杯，于是伸手示意服务员再上一杯，随即又聊了起来。
“不过确实，六年前的那件事太令人印象深刻了。记得当时是你、沅小季还有古恒三人吧。接到研究所交给的搜查‘那篇论文’的任务，然后找到了我，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听到进守说起六年前的那件事情，局引也不禁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接着进守的话说道。
“是啊，当时我们听到那篇论文极有可能引起时代的变革，整个人兴奋了起来。然后研究所的主管说去那会有些危险，要我们配备一些保镖，最好是士兵。而当时你就正好从军队退役，于是就找上了你。”
“对，当时我听到搜查个论文居然还要聘请士兵的时候，笑得差点没从床上滚了下来。不过之后去了才发现，那个地方确实不简单啊。”
进守刚说完，服务员递上了新的一杯酒，进守拿起刚端过来的酒杯，像是解渴一般立即喝了一大口后继续说道。
“那里的居民都跟失了魂似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最后还真亏你能从他们说的话里找出线索。”
“或许经常做实验的人脑袋也不怎么正常吧。”
局引抿了一口酒后，吐槽了下自己，然后接着进守的话继续说道。
“不过那会儿还好，居民除了魂不守舍以外也没什么异样。但后面就有些夸张了，我们走在路上时，时不时周围会跑来一群人围在我们身边，念些咒语样的话语。当时我都怀疑这样的镇子上真的会有人写出正经的论文吗，而且还是会引起时代变革的那种……不过经过三天的调查后，我们四人还是终于找到了‘那篇论文’。”
“是啊，我当时也没有想到会藏在那种地方。”
进守若有所思似的低头看起了手中的酒杯，局引说着说着也停了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起来。就在这时，进守又喝了一大口杯中的酒，换了个话题说道。
“我之前听古恒说，‘SN计划’好像明年就可以实施了，是真的吗？”
“……应该可以吧。其实我刚才上楼刚跟古恒说完我打算退出‘SN计划’的。”
“哦——”
听到局引说出了这么一个大消息，进守惊讶地瞪大了眼珠子。
“没想到当年那个痴迷研究的局引，如今居然会自愿退出这么一个跨时代的研究计划——想必是找到了比研究更有意义的东西吧。”
“差不多吧。话说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啊。”
“我？我还不就是时不时去队里当下教练，‘教训’下那群新兵，拿些喝酒的钱。”
“是吗。也很意思不是吗？”
“嗯，很有意思。”
进守笑着说道，举起了酒杯。局引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两人干杯后一饮而尽。
“那今天就先喝到这吧，既然你都不研究了，改天我带你去个酒比这好喝百倍的店子。”
“你还真是能喝。行，到时继续聊。”
……
局引和进守道别后，驾着车回到了家。卸下大衣和帽子后，局引背靠在沙发上，闭上了双眼。
“怎么样，古恒同意了吗？”
正好洗完碗筷的沅小季听到开门声后，摘下围裙向坐在沙发上的局引这边走来。
“嗯，只要我把SN芯片研制完，之后的研究就都跟我无关了。”
“是吗。”
沅小季在局引身边坐下，端起茶桌上的水壶往玻璃杯中倒了半杯水，放在了靠局引那边的茶桌上，贴心地问道。
“口渴了吧。”
“嘛，口倒还真不渴。刚才回来时碰到了进守，喝了几杯。”
“进守吗？那还真是好久不见，他还好吗？”
“好得很，和以前一样能喝。对了，律和羽呢？”
“他们去同学家玩了。”
“羽也去了？”
“是啊，律说要帮羽彻底改掉白天爱睡觉的毛病，于是把本来不想去的羽也拖了过去。”
说着说着，沅小季脸上露出了笑容，但突然她又注意到了一个问题，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我记得SN芯片的研制是需要人体采样的吧，而且还必须是大脑未发育成熟的……小孩。”
“所以我一直在犹豫。不过事到如此也没办法了。”
局引说完，再次闭上了眼，将头靠在了沙发上，似乎想小睡一会儿。沅小季看到局引这个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对不起，羽。”
……
当天深夜12点，莫羽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突然身后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莫羽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发现是局引。
“叔叔今晚的工作需要一个帮手，羽能陪叔叔一起去吗？”
“帮手？”
“嗯，非常简单的活哦。而且做完之后，叔叔那个书房里的书你随便拿一本怎样？”
“真的吗？我去。”
莫羽心想，最近读得这些书也确实有些无聊，需要换些书读了，而且对局引工作的地方也有些兴趣。
随后局引驾车带着莫羽来到了一所高中。局引向门卫处的保安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后，牵着莫羽走进了校园。看着比小学大一倍的操场以及各种别具特色的大楼，莫羽第一次感受到了高中与小学的不同。
“叔叔晚上就是来这里工作吗？但这里不是一个学生也没有吗？”
由于川无律之前跟莫羽说，局引是高中的化学老师，所以莫羽很自然地认为局引是来教课的。
“叔叔晚上不是来教课的，而是来这做实验的。”
“做实验？”
局引带着莫羽来到了实验楼一楼的一间化学实验室里。局引并没有立即打开灯，而是走到了一架药品柜前。莫羽看着周围桌子上摆放的许许多多的试管，不禁联想起了之前自己在局引书房里看到的那些各式各样的试管，心中不知不觉有些兴奋起来。
局引打开药品柜前的玻璃窗，移动了一下里面的某个药瓶后，面前的这个药品柜突然向墙壁里面陷了进去，严谨来说，是药品柜与其后边的一块方形墙壁一起向后推移，移动到一定的位置后又朝右边的墙壁后面移动，最终在一开始药品柜所在的位置背后出现了一条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看到这一幕时，一旁的莫羽不禁瞪大了眼睛，想起了自己曾在书中读到的所谓的暗门机关。
局引领着莫羽沿楼梯向地下室走去，在楼梯尽头有一扇铁门，局引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磁卡在门锁感应处后放了一会儿后，门锁感应区显示了“OK”的绿色字样后，铁门自动打开了，同时楼梯上方入口处的那个药品柜也以相反的动作回到了原位。
局引走进门后，室内的灯光自动地亮了起来，莫羽一点点睁开由于突入其来的刺眼灯光而闭住的双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大约有两个教室那么大的空间，严格来说是两个教室那么大的房间拼在了一起，中间有一道长方形的玻璃窗，玻璃窗旁边是一扇银白色的铁门，通过这扇铁门可以在两个房间中移动，周围雪白的墙壁上没有悬挂任何物件，房间内摆放着各种令莫羽耳目一新的装置。
“这就是叔叔晚上工作的地方。怎样，很棒吧。”
“嗯。那是什么啊？”
莫羽突然用手指着隔壁右手边的那间房间里的一个装置问道。
“羽还真是有眼光，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于是局引和莫羽通过那扇银白色的铁门，来到了隔壁的房间。在房间一侧，左右对称地摆放着两个硕大的黑色圆柱体形状的金属质感的“箱子”，两个箱子中间悬浮着一块黑色长方体状的板块。
“叔叔，那块板子为什么浮在空中啊？”
“那是由于磁力悬浮起来的，羽以后会学到的。”
“哦——是吗。”
羽又向其他的地方看去。在那两个“箱子”的前面有一张靠椅，靠椅旁边摆放着一张圆形的小桌，桌上摆放着一个头盔状的金属物体。站在一旁的局引看到莫羽把视线放在了那个头盔上后，没等莫羽向自己提问就率先一步单脚蹲了下来，双手握住了莫羽的肩膀。
“叔叔出门前不是说让羽当叔叔的帮手吗，羽只要带上那个头盔在那张椅子上坐一会儿就行。”
莫羽看着局引突然露出了一副非常郑重的表情，内心还是有些紧张。
“坐一会儿就行了吗？”
“嗯。”
“行，那我就坐一会儿。”
于是局引把莫羽抱上了那张靠椅，并把桌上的那个头盔戴在了莫羽头上，并将头盔上的弧形金属片下拉，遮住莫羽的眼睛，同时将头盔与靠椅上的凹槽相衔接，也就在衔接好的一瞬间，靠椅两边的靠手板上弹出了一个圆弧状的金属块将莫羽的双手牢牢锁在了靠椅上，同时莫羽的脑袋也与头盔一起被固定在了椅背上。
“叔叔，我手怎么被锁住了？叔叔？”
莫羽此时才发现头已经被固定在了靠椅上，连忙向局引询问情况，但却没未能得到局引的回答。局引回到隔壁的房间，在一台电脑前操作起来。这时，莫羽所在房间中的那两个“箱子”开始运作，发出了嗡嗡的声音，随后箱子中间那块悬浮着的黑色板块侧面上，浮现出零星点点的红色光点，光点越来越来多，越来越密集后，整个侧面都被红色的光芒所覆盖。局引戴着的眼镜也被那片光芒染成了红色，看着被固定在靠椅上开始挣扎的莫羽，局引颤抖的右手食指停在了“Enter”键的上方，犹豫再三后，按下了“Enter”键。
板块侧面上发散出来的一道道红色光束朝头盔左侧的一个圆形标志感应区处汇聚，最终在悬浮的板块与头盔之间形成了一道“金字塔”状的通道，从头盔左侧的感应区处渐渐浮现出一些红色的粒子，并沿着通道向板块那边飘去，最后被板块所吸收。
“啊！——”
每当红色粒子在头盔左侧的感应区处浮现出来时，莫羽都会从大脑左侧那感受到，仿佛神经被无数胶带所撕扯断裂般的剧痛，因而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眼睛被金属片所遮住所带来的视野漆黑，也使得这股剧痛显得越发清楚。就在莫羽被这股剧痛撕扯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漆黑视野前方的一点处突然发出了一丝丝白色的光线，光线中隐隐约约传来某人的声音。
“你是……”
然而莫羽还并未听清光线那头传来的声音，自己的意识就仿佛跳闸一般中断了。隔壁房间的局引看到莫羽突然停止了挣扎，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了靠椅上，于是赶紧停下了电脑中正在进行的程序。大约过了有10秒的延迟后，头盔感应区处的红光重新退回到了板块的侧面上后，渐渐消散，板块左右的两个箱子也逐渐停止了运作，不再发出声音。局引瞟了一眼电脑上显示的实验时长——3分15秒。
……
深夜三点，局引坐在化学实验室里的一张凳子上抽着烟，左手拿着打印出的刚才实验的数据报告。
“呼——”
局引呼出了一口烟，就在这时，躺在化学实验室里一张床上的莫羽似乎醒了过来，身体有些动静，局引赶紧走了过去。
“我——还活着吗？”
莫羽有些艰难地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脚，自言自语道。
“羽终于醒了。”
看到莫羽平安无事醒来后，局引心头的石头稍稍放了下来，本想对莫羽说些什么时，却被莫羽不知何时转过来的双眼所盯着。
“没事吧。”
局引关怀地问了一句。昏暗的房间里，莫羽由于意识还有些混乱，一瞬间把局引看成了曾经陷害自己的某个人贩子，但由于听到局引传来的声音，眼前那个人贩子的残影逐渐消失。莫羽这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原来是局引，内心稍稍缓了一口气，同时看了眼周围，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是之前的化学实验室里。与此同时，局引也骤然缓了一口气，因为刚才莫羽盯着自己的那副眼神中，潜藏着完全不像是普通小孩该有的冷酷。
“叔叔为什么要让我坐上那么危险的椅子？”
“抱歉，事先没和羽说明情况。”
“我当时脑袋痛得都快要炸掉了。这个帮手我不当了！”
“这样啊……”
看着莫羽的反应，局引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经历了那般痛苦的体验后还想要继续体验的小孩跟本不会有吧。局引将香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阴沉着脸说道。
“看来我只好让律来帮我了。”
莫羽一下子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睁大着眼睛朝局引看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张冰冷的面容。
“你疯了吗，律不是你女儿吗？你想让律死吗！”
“那个装置只要控制好功率的话，不会使人致死。而且我也不想让律帮我啊，但你不愿意我又能怎么办？”
“那你自己坐上那个鬼椅子啊！”
“我也想啊！但那个实验的采样对象只能是小孩。”
局引和莫羽说着，互相都激动了起来，局引一气之下将手上的文件甩在了一旁的地上。莫羽则独自驱使着还未完全恢复知觉的身体走下了床。
“说实在的，你说的什么磁力，什么实验采样，我一点都不懂，但这毕竟是你自己的实验，和律无关。”
莫羽说完，准备独自离开实验室。
“你打算去哪？”
“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律，让她不要同意你的要求。”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个实验没有完成，会是什么后果。”
“我没兴趣，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以前似乎是到处流浪，靠偷抢过日的吧，时不时还会被人贩子抓住，卖到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
听到身后的局引说出了自己过去的一些往事，朝门口走到一半的莫羽不禁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局引说道。
“你想说什么？”
“如果这个实验没完成，组织上面估计不会放过我们一家，最后也许也会落个和你曾经差不多的下场，到时候律也只能过着每天偷抢的生活吧。”
听到这里，莫羽沉默了，既没有向前迈进，也没有反驳局引。
“你不是律最好的朋友吗？就当做是为了律行吗。”
原本刚才语气中还充满威慑的局引，此时却突然以恳求的口吻对莫羽说道。莫羽听完局引这句话后，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过头朝局引质问道。
“你该不会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实验，才把我从人贩子手中买下来的吧！”
“……”
局引又点起了一根烟，吸了一口。
“没错。”
莫羽清楚得感受到了，内心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抬头本想看下此刻的局引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但弥漫在局引面前的烟雾朦胧了莫羽的视线，架在局引鼻梁上被月光所染白的镜片也遮住了莫羽想要进一步探寻的目光。
莫羽做了一个，自己也曾一度怀疑的美梦，但由于内容太过美好，以致于逐渐沉睡在了其中，等到被人叫醒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忘不了那个美梦了，但是忘不了的梦终究还是梦……
两人沉默了许久后，莫羽说道。
“我帮你把这个实验做完。做……”
“真的吗！”
局引听到莫羽这么说，非常激动地打断了莫羽的说话，但莫羽随后还是继续说道。
“做完后我会离开。”
“……”
局引看着莫羽认真的神情，那一刻似乎也听到了自己内心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但局引非常清楚，打碎它的是谁，因而脸上并没能浮现出多余的情感，仅仅简单地对莫羽说了两个字。
“谢谢。”
……
就这样，随后每周两到三天的深夜里，莫羽都会和局引一起去往那个地下室进行实验数据采样。虽然不能说习惯了那种剧痛，但在反复经受那种剧烈的刺激后，莫羽每次所能承受的极限时间有所延长，同时由于局引对功率的调控，莫羽也没再出现意识中断的情况。因而实验数据采样的整体进度也在逐日加快。
每次莫羽带上那个头盔配合采样时，伴随着大脑里传来的剧痛，视野中的那束光中也会时不时传来某人的声音，但就跟做梦似的，实验结束摘下头盔后，莫羽对于那束光中的某人具体说了什么却完全记不清了。
每次实验结束后回到家中时，都已经是将近凌晨4点。因此莫羽白天上课睡觉的情况又显著增多，这不禁引起了川无律的注意，但莫羽每次对于川无律的询问，都强行敷衍了过去，并没把实验的事情告诉川无律。然而每次在家中吃饭时，川无律却明显感觉得到莫羽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的样子。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来到了距离圣诞节只有两周的12月11号。就在这天深夜4点，和以往一样做完实验回到家中的莫羽，拖着疲惫的身子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局引也默默地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然而就当莫羽睡眼惺忪地躺到自己的床上，刚要翻个身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羽终于回来了。”
莫羽以为自己听错了，慢慢睁开眼看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川无律的睡脸。莫羽这才发现川无律居然侧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要是平时的莫羽，一定会吓得叫出声来吧，不过此刻身疲力竭的莫羽也就表情稍微表现得吃惊一点罢了。
莫羽正打算坐起身时，但由于刚做完实验，身体还有些迟钝，被川无律重新按回到了床上后。于是莫羽疑惑地朝川无律问道。
“你跑错房间了吗？”
“没有，我是特意在这等羽回来的。”
“等我回来干什么？”
就这样，两人侧身躺在床上看着彼此。莫羽以为是川无律突然兴起的恶作剧，所以并未太在意。但川无律随后的一句话却令莫羽不得不紧张起来。
“我一直在想，最近羽为什么没有精神，问你你也不告诉我。有一天晚上我去上厕所时，无意中看见羽和爸爸深夜12点还外出。所以想着这也许就是羽没精神的原因吧，于是熬夜在这埋伏羽。”
川无律毫无顾忌地笑着道出了自己精心制定的计划。
“啊，那个……”
莫羽听完川无律的一大串话后，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敷衍，然而话刚到嘴边，却被川无律突然插了一句。
“这次能告诉我原因吗？看到羽每天没有精神的样子，律也精神不起来。”
“我有没有精神，跟律有没有精神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朋友没精神，自己肯定也会没有精神啊。”
“朋友，是吗。”
“而且我们也是家人啊，家人难道……”
“够了！”
虽然莫羽声调并非大人生气那般高昂，但躺在离莫羽只有十几厘米旁的川无律却还是能清楚感受到莫羽此刻内心的愤怒。
“我不过是被你父亲从人贩子手中买下来的工具而已，才不是你的什么家人。能让我一个人睡一会吗。”
“……”
“……”
川无律听完莫羽的这番话，表情有些微妙地看着莫羽，沉默了许久。莫羽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把心中的不满全都宣泄到了律的身上，心想着等下律就会讨厌自己然后乖乖离开吧。可令莫羽没有想到的是。
“原来羽一直没发现啊。其实我并不是妈——沅阿姨亲生的，我是从孤儿院被领养的。”
“……你开始撒这种谎来同情我了吗？”
“我发誓不会对羽说谎。”
“谁会相信你发的誓。”
“那羽愿意发誓不会对律说谎吗？律会相信羽的发誓。”
“……”
莫羽看着川无律那双真挚的眼眸，迟疑了一会儿，内心有些激动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我不发誓。”
“是吗。”
川无律听完莫羽的回答，稍稍露出了些许失落的神情。
“因为那样会让神抓到自己的把柄。”
“……哈哈——”
“很好笑吗？”
“咳咳，羽笑点真高啊。”
川无律平复了笑意后继续对莫羽说道。
“所以当时看到羽来这里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因为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很害怕，但是两个人的话，就不会感到害怕了……所以羽能答应律，以后都陪在律的身边吗？”
“……”
莫羽沉默了。川无律于是继续说道。
“不回答，我就认为你默许了哦。”
莫羽没有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换了个话题。
“我深夜外出的原因，你不问了吗？”
“如果我继续追问，羽会告诉我吗？”
“……我有点困了。”
“嗯，我也有点困了。”
“你不回去睡吗？”
“羽讨厌我睡在这吗？”
“……晚安。”
莫羽闭上了眼后，突然额头仿佛碰到了什么，睁开眼一看，发现是川无律将身子凑了过来，从而两人的额头不小心碰在了一起。
“晚安，羽。”
“……晚安——律。”
……
随着实验的进行，SN芯片的数据采样也日渐尾声。12月17日深夜3点，最后一次数据采样完成，SN芯片的研制结束了。莫羽摘下头盔，穿过铁门慢慢地来到隔壁的房间，在墙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后，将头靠在了墙上，安静地休息着。局引将电脑关闭后，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
“这样就可以了吧。”
局引轻声自言自语道，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瞟见了电脑桌旁一个没有关紧的抽屉，局引将那抽屉打开，一叠A4纸大小的论文复印件出现在了视野里。封面上清楚地写着“量子信息处理”这几个大字。局引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翻着“那篇论文”，翻着那个曾让自己为之痴迷的东西。今天或许是最后一次看它了吧，局引不禁这样想到。
“呐，问个问题行吗？”
就在这时，坐在局引对面的莫羽似乎恢复了点精神，但还是斜低着头靠在墙壁上，同时眼睛也是看着一侧的地面。
“你问吧，什么问题？”
局引稍稍偏过头朝莫羽看去，平静地回答道。
“实验的时候我经常会听到某人的声音，那是什么？”
局引听到莫羽问到这个问题时，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情，但很快神情又略显严肃起来。
“那是SN的核心AI……呃——你可以理解为是那两个箱子在和你说话。”
“……是吗。”
要是换做平时的莫羽，此时肯定会好奇地继续刨根问底吧。局引不禁如此想到。
“它跟你说了什么吗？”
“忘了，摘下头盔后很快就忘了。就跟做梦一样。”
“这样啊。”
局引看着手中的“论文”，突然冒出了一个在普通人看来或许很傻的想法。局引将“那篇论文”递向莫羽，说道。
“我就是通过这篇论文将那个装置做出来的，有兴趣看下吗？”
“论文是什么？”
莫羽稍稍把视线放到了局引朝他递来的文件上。
“你把它当做故事看就行。”
莫羽脸上表现出来的疑惑虽然没有完全因此消散，但或许是因为有些无聊，莫羽接过“那篇论文”，随意翻了起来。
局引也非常清楚，将一篇论文让一名还在读小学三年级的9岁小孩阅读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但或许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孩非常喜欢看书吧，局引就像是在向人推荐书一样，握着“论文”的手就这么递了过去。没过多久，莫羽合上了论文，还给了局引。
“完全看不懂。”
“是吗？有没有联想到什么？”
“联想是没有，不过里面有句话我觉得很有意思。”
“哪句话？”
“未来是预测不了的。”
从莫羽口中听到这句话后，局引有些愣住了，并非因为莫羽说出了什么惊天大发现，而是自己在这篇“论文”里面根本就没看见过莫羽说的这句话。
“你从哪看到的？论文里应该没有这句话。”
“第一页。不过我也就看懂了这句话。”
莫羽动了动双手，发现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
局引听到莫羽这么说后，于是立即好奇地翻到了第一页，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后，终于发现了那句话。但它并不在正文里，也不在导语中，而是作为座右铭写在了作者姓名下面，严格来说是写在了空白姓名栏的下面。
“这句话啊……”
局引一边用右手摸着下巴，一边品味着这句话。在最初检查论文的时候，局引是有看到这句话的，不过也确实由于它被写在了座右铭处，而且也很少会有人在论文中写自己的座右铭，所以当时也就没怎么在意这条座右铭。
正当局引因为莫羽这无意的一句话，打算重新多看一会儿“那篇论文”内容时，莫羽突然起身说道。
“既然实验结束了，那我现在就走吧。”
局引这时忽然记起了莫羽之前提出的那个条件，脑袋里空白了一秒。
“……能请你等到组织上面验收完后再走吗？毕竟组织验收合格了，数据采样才算真正的完成。”
局引清楚，这并不需要什么组织上面验收，如果硬说要有的话，那也是自己。同时局引也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正是自己，但还是希望莫羽能在和律道别后再离开。
“他们什么时候来验收。”
“大概一周之内吧。所以……能请你留到圣诞节吗？”
莫羽微微抬起头朝局引看去，但下一秒自己又迅速错开了眼神，因为在那一瞬间，莫羽看到了自己本以为再也看不到的表情。
“……”
莫羽感到思绪有些混乱，随后一句话也没说。当天晚上莫羽还是坐上了局引的车回了家。
……
随后的某天午休时，莫羽、四日夕、川无律、泽木界四人，又和以往一样坐在一起吃起了便当。莫羽本来现在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本来现在是不可能吃到，这一如既往好吃的便当的。
一旁的川无律和四日夕聊着聊着，突然提到了下周圣诞节送礼物的事情。川无律将脸朝向一旁的莫羽，笑着问道。
“羽想要什么礼物？”
“……随便。”
……
简约的办公室里，躺在椅子上的古恒忽然接到了局引打来的电话。
“SN芯片完成了，你什么时候来取。”
“是吗，还真是快啊，那我就……”
古恒用右手食指按了一下办公桌操作面板上的一个按键，随即一张全息电子日历投影到了半空中，古恒看了看日历，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笑着说道。
“那我就24号晚上去取吧。”
“24号？24号可是平安夜啊，就不能是别的时候吗？”
“抱歉，我这边也是很忙的，刚好那天有空。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好吧。我明白了。那就24号晚上8点，地点是‘那个研究室’，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
“那就这样了，再见。”
“……嗯，再见。”
古恒将手机放到办公桌上，双眸中飘起了些许阴霾，按下操作面板上一个按键后，一名身着黑色紧身制服秘书模样的女子走进了古恒的办公室，微微低着头，笔直地站着，头发盘扎在脑后，只留一束笔直的黑发倚靠着右侧的脸颊。
“我之前要你准备的那个，准备的怎么样了。”
古恒看着手边的办公桌面，眼神略显空洞。
“一切准备妥当。”
“下周的24号晚上行动，具体行动时间我之后再说。就这些。”
“明白。”
黑衣女子简短地回答完后，不带一丝多余的动作，转身径直走出了古恒的办公室。
……
局引打电话告知了古恒SN芯片研制成功的消息后，本打算今晚早点睡觉休息，但不知为何，或许是自己身为研究者的自尊在做着最后的一丝挣扎，或许是自己有些在意莫羽发现的那句座右铭——未来是预测不了的。
睡意退去的局引来到了自己的书房，拿出了“那篇论文”。局引看着看着，忽然感觉想到了什么，于是拿出了纸和笔开始演算起来。不知不觉，天边的亮光透过书房的窗户照射在了局引的脸上。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局引的脸颊上滑过，这并不是因为夜晚着凉发烧所致，而是被“那篇论文”中自己所不曾察觉到的“秘密”所惊出的冷汗。随后的几天晚上，局引为验证自己所发现的“秘密”的真实性，又展开了更为严谨的演算。
……
沅小季见局引好几天晚上都一个人在书房里通宵，问他情况却被他支支吾吾地敷衍了过去。某天晚上，沅小季来到了局引书房外敲门，里面并没传来回应，而且门似乎也没锁。沅小季于是走了进去。只见书房里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演算用的稿纸，而局引此时正仿佛虚脱似的，仰趟在靠椅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怎么了，研究傻了吗，稿纸这样乱丢。”
沅小季低下身子捡起了地上一张张稿纸——上面写着关于“超弦理论”、“波粒二象性”之类的内容。沅小季下意识想到了这些和什么有关——“那篇论文”。
然而就在这时，局引突然慢慢将视线从天花板转向了沅小季，但眼神却仿佛是失了魂似的。看着局引的样子，沅小季不禁联想起了几年前，自己与局引等人为找寻“那篇论文”而造访的那个镇子上的人们的模样。然而就在这时，局引语气绝望地说道。
“这篇论文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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