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来。
“这件事，我是在皇家审判庭宣布要审判亚瑟先生的时候我才得知了情况。在那之前，我都在处理犬子的丧事，无暇顾及。”
“我听过关于亚瑟先生犯罪的流言，但我打从心里相信，拯救过世界的英雄是不会犯下杀人的罪孽的。”
“最后听说亚瑟先生竟然真的被送上了审判庭，我才觉得荒谬，认为背后一定有人在操作些什么。调查之后发现，竟然就是我属下的贵族，真是羞愧。”
“得了吧，我才不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亚瑟不耐烦地打断了莱伦的话。
“贵族体系分支庞杂，身居高位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处理，也就不能顾及到每一件事，如果下面的人存心想要掩盖某些痕迹，我也是无能为力的。而且，托马斯的死也让我……心情有点乱，失去了平时的判断能力。”
“所以你就找人拿我泄愤呗？”
“不，我没有愤怒，只有哀伤而已。人死不能复生，无论托马斯对我，对摩根家族有多么重要，他的死已经无法改变了。我无法因此去报复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普通人我也不会，因为什么都换不回来……更何况那个人是你，亚瑟先生，人类的英雄。”
说到此处莱伦有些动情，能够看到他的眼角闪动着些泪光。
亚瑟也不是不能理解，一个老父亲失去了他唯一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很凄凉的。
“不知道亚瑟先生有失去过最重要的东西吗？”
“……目前还没有。”
“那是一种巨大的痛苦，痛苦到感受不到痛，但足以瓦解一个人的精神。失去可能会引人产生怒火，但产生怒火也是精神层面的反馈，至少说明你还有活力，还有力气去生气。但是我，听到消息的那几天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像心已经死了一样。假设当你做什么事，都无法弥补心中的哀伤的时候，你还会想要做什么事吗？”
“嗯……的确有点道理。”
“托马斯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之一，那是对我而言。但对于全人类而言，无论是新时代还是旧时代，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你啊，亚瑟先生。”
“我真正的愤怒，来源于听说你被推上了审判席，要让你来为我的儿子偿命。在我看来这荒唐至极，我这个快要七十岁的老人，怎么承受得了在这么短的时间，一连失去两个最重要的人的打击呢？”
“所以，我带来了这个，亚瑟先生。”
莱伦拿出了一个小箱子，里面陈列着的是各式各样的贵族勋章。
“所有挑衅你的，威胁你的，伤害你的，陷害你的贵族，他们的家族勋章都在这里了。我希望亚瑟先生能亲手摧毁掉它，这样他们的贵族身份就永远被剥夺了。如果你不愿意动手的话，我就会交给我的下属，将它扔到克林赛斯锻炉堡的王国熔炉里去。”
家族勋章，象征着一个贵族的一切，当这个贵族失去了勋章，他就失去了他的一切荣耀和特权。
就在亚瑟考虑的时候，突然有几个穿着囚服的家伙从最后排冲了上来，噗通一下就跪在了亚瑟和莱伦的面前。
“不，求求你了，莱伦大人，求求你千万不要这么做！”
“我们知道错了！莱伦大人，请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亚瑟大人，求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我还有家人，他们都需要我！”
亚瑟仔细一看，这些人里有在他被关进监狱之前朝他耀武扬威的贵族，也有早上在审判庭里想要指控他的贵族。
而后面站着那一排穿囚服的也都是这一批人里的，而且只多不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莱伦不为所动，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我们知错了！是我们小人得志！是我们没有眼力！”
“我们不应该瞧不起亚瑟大人！我们不应该瞧不起英雄！”
“我们、我们……我们真的知错了！”
他们排成一列跪在亚瑟面前，头碰在地上，露出了最谦卑的姿态。
“取决于你，亚瑟先生。”
莱伦用沉重的语气说道，将箱子递给了亚瑟。
“至于我自己，如果……失去了托马斯这个惩罚仍然不够的话……”
莱伦取下了自己的贵族勋章，那枚传承了好几代，有几百年历史的勋章，也放在了那个箱子里的红布上面。
“敬请处置。”
莱伦露出静默的表情，而那帮下跪的贵族早就哭得稀里哗啦了。
“不必，我感受到你的诚意了，莱伦。我还不至于不讲理到那种地步。”
亚瑟抓起莱伦的勋章，朝莱伦丢了回去。
“至于你们……”
亚瑟白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那帮贵族，之前嚣张成那副样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结果现在，就连直面亚瑟的眼神的勇气都没有。
“身为贵族，何德何能！”
亚瑟抡起一脚，把面前的贵族像是保龄球瓶一样踢飞了出去。
“妙法·瞬影。”
一闪之间，装着勋章的盒子变成了粉末般的碎屑，当然，里面放着的勋章也都是这个下场。
“亚瑟大人……亚瑟大人！”
“啊啊啊啊啊……勋章！勋章！”
面如死灰的囚犯就连到亚瑟面前哭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帮人拖回了最后排去。
“这件事就在这里画句号吧。两件小事，莱伦。”
“请讲。”
“第一个是惯例，安排一下，你明白吧。”
“那是当然，洛萨最漂亮的女孩子都会等着你的。”
“第二个，王城监狱里有个囚犯，叫做唐宁，是我的朋友。”
“明白了，立刻去安排释放他。”
“不，我不是这意思。”
亚瑟露出了一丝冷酷的微笑。
“和他知会一声，这帮贵族被送进监狱之后，让他好好招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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